古埃及历史探险
他还没走上二百米,就听到自己脑后传来白羽椋鸟低沉、忧伤的鸣叫。他差点忽略了它,直到他的脑子里响起了警钟。它活动的时间不对啊,这种白羽椋鸟只在黎明时分离开巢穴,飞上悬崖时才会发出这种叫声。可现在是下午将尽的灼热河谷,他猜想那一定是某个沿着道路向他走来的哨兵引发的信号。迈克·尼马的队伍已经开始行动了。
鲍里斯立刻做出反应。他躲开小路,向刚才来的路上跑回去,直到他从悬崖上下来时走的路径和小路交会的地点才停下来,然后爬到山坡上足以监视小路的高度。不过,他发现自己把抄近路夺得的优势差不多全都丧失掉了。他所占据的地方,并非伏击的最佳位置。而他预定逃逸的路线,又暴露在山坡下敌人的火力范围之内。他要想爬上山顶,除非运气关照。但他从未打算放弃复仇行动。只要目标进入射程,他就会从隐蔽处射击。
然而,他自己心里明白,迈克·尼马的做法还是令他感到惊讶。他原以为他不会在日落前行动,那样他就有机会在俯瞰那片灌木丛的高地上占据一个位置,就能在逃逸之前射出精确瞄准后的两枪。
他还考虑到,一旦他把迈克·尼马打倒,他的部下不会穷追不舍地攻击他。鲍里斯打算到时候就尽快跑掉,并在每个险峻的防守地点都还击敌人,打死一两个敌人,使敌人不敢冒进,直到最后失去追杀他的愿望,任他逃掉。
不过,这一切都改变了。他只能抓住眼前的机会——几乎可以肯定是活动的目标——在开火的同时便把自己暴露在通向悬崖的道路上。他的唯一优势就是猎枪,那是件得心应手的武器,而迈克·尼马的人装备的都是AK?47步枪,射击迅速但远程效果很差,特别是在这些游击队员的手里,就更没准了。只有经过严格训练,非洲部落战士有时才会达到世界最优秀军队的水平。他们具有所有作战技巧,只缺少一样——他们毕竟是众所周知的劣等射手。
他在岩石平台上平躺着,下面的石头被太阳曝晒得很热,尽管穿着衣服,他也感到强烈的烙痛。他把背包摘下来,放到眼前,把猎枪的前枪托放到背包上。他从望远镜里向外张望,把身体调整到最舒适的姿势,盯着道路边上一块不大的石砬子,用猎枪扫描着它的两侧,以确定他有完好的射弧。
他对自己在有限的时间里找到的这个射击位置很满意,于是把枪放在一边,抓起一把泥土,慢慢地涂在脸上,汗水和着泥土,把他苍白的脸部皮肤涂得面目皆非,以便不让哨兵从远处看到。他最后关切的是检查太阳的照射角度,他看到阳光不会向远处反射自己的望远镜的镜片,也不会反射猎枪的金属光泽,便放心了。他伸手把几根灌木枝叶拉到自己身边,投下阴影遮挡住猎枪。
做完这一切,他在步枪后面摆好射击姿势,把枪托抵到肩上,把呼吸调整到缓慢低沉的节奏,让脉搏降低速度,使头脑冷静下来。他并未等得很久。只听那白羽椋鸟又一次叫起来,但这次却近在身边。立刻,从远处靠近河岸的路上,又传来了对鸟鸣的应答声。
“那些侧翼战士很难在我的射程里和我对抗。”他冷笑道,样子看去很像象征死亡的骷髅。“他们将聚成一堆,或是分散出现。”他正想着时,在河道转弯处有个人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正在他前方五百米处。
鲍里斯在望远镜里把他放到最大。他是个典型的非洲游击队员,穿着一件破烂褪色的民用迷彩服,身上挂着背包、水壶、子弹带、手雷,平端着步枪。他走过河道转弯处时,停顿了一下,在路边的一个石砬子后面蹲伏下去。
他把眼前的开阔地仔细打量了很长时间,头缓慢地从一边转向另一边。有一次他仿佛直盯着鲍里斯所在的位置,鲍里斯屏住呼吸,像身后的岩石一样一动也不动。最后,那个游击队员终于站起身来,对他身后看不见的什么人打了个手势。然后,他又快步在路上走去。当他走了有五十米远时,他身后的一伙人才出现。他们像串起来的豆子似的保持着相互间的距离。这种队形使狙击者即使在预先准备好的位置上,也难以进行纵向射击。
“好样的,”鲍里斯赞叹一声,“这些是最优秀的战士啊。迈克·尼马亲自挑选了他们。”他从望远镜里观察着他们,审视着每一个进入视线的人,寻找着迈克·尼马。已经有七个人出现在道路上,但仍不见他们的首领的影子。他们每个人都曾走到鲍里斯的正对面,然后走过去。有两个保卫侧翼的战士甚至从他的眼皮底下走了过去,他们使得灌木丛发出沙沙的声音,离他不超过十几步远。鲍里斯像石头一样躺在那里,让他们走过。剩余的人也都过去了,全都脚步敏捷,动作轻盈。殿后的战士也走过去后,河谷里很快就变得空寂下来,再无动静了。过了半天,才又传来隐约的走动声音。
“这是后卫,”鲍里斯轻声嘀咕着,“看来迈克把那女人放到后卫里啦。他的新招法,他对她的安全太重视了。”
鲍里斯轻轻地打开了步枪的保险,小心翼翼地避免金属碰撞的声音传播到寂静闷热的空气里去。
“现在让他们来吧。”他吸了口气,“我要先打迈克,决不开玩笑,也不打他的头,就打他的胸口。当他倒下时,那女人就会吓呆了。她可不会做出战士一样的反应。我有机会从容不迫地开第二枪。在这么个射程里,肯定不会打飞了的。就打她两个漂亮的小黑奶头之间的地方。”他被血腥的、暴力的死亡与苔茜的可爱和优雅相交织的画面激励起了某种性欲,“我甚至还有机会再打死一个人。但我不指望那个。这些人训练有素,他们不等我打死那个女人,就会把自己隐蔽起来的。”
鲍里斯逐个盯视每一个走在后卫队伍里的人,他们全都小心翼翼地走进他的视线。最后他们中有三个人出现在路上,以坚定、急速的脚步从他面前走过。但没有迈克和那个女人。后卫在道路上消失了,他们发出的轻微声响也消散在河谷的寂静里。鲍里斯独自卧在突出的岩石上,心跳加速,喉咙里涌上了一股苦涩的失望滋味。
“他们在哪儿?”他痛苦地琢磨着,“迈克他妈的在哪里?”他脑子里立刻出现了这些问题的答案。他们一定是走了另一条路。迈克利用这一伙士兵作为诱饵,来了个调虎离山。
他看着手表,静静地卧了五分钟,以免再有人出现在路上。他的脑子在迅速运转,他对苔茜的最后印象,是她留在牛轭形转弯处的脚印。
那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如果她和迈克另择他路,那么他们应该离此不远。迈克也许会把他甩掉一天或更多时间的路程——那样他鲍里斯就得花一天或更长的时间去寻找他们的踪迹。想到这里,愤怒的狂潮涌上他的脑海。他不得不闭上眼睛,把这愤怒驱赶出脑海,恢复自己理性的思考,以免自己陷进情绪混乱的泥淖。现在,他必须想清楚,决不能像头受伤的水牛一样莽撞地处理问题。他知道,在控制自己这方面,他存在着弱点。他不得不极力克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