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母今天也还想做人
这种无法忍受的欲/望,要如何压制?
朱利安叹了口气,“你带我来地表干什么?难道是这地上有吃的?”他回头看着虫族的入口,果然是非常危险。
如果不是具备飞行能力,可能都无法闯入虫巢。
代号A歪着脑袋——说实话,如果是在它小时候,歪着脑袋或许还很可爱,但是现在只能留下惊悚的恐惧——游曳的触须带着某种束缚的恐惧,“朱利安不是害怕虫族?”
朱利安苦笑,“我是怕。但我不蠢。”
现在身处这莫名其妙的塔乌星,看起来也只有虫巢是最安全的。
因为……
代号A突然拢着朱利安腾空。
地表开始震动,不知道是从哪来的声音,但那必然是体积非常庞大的东西。朱利安的肉眼看不清楚,但听得到代号A的声音消失在风里,“特西尼斯兽。”
那是一群长着五条腿,高达四五米的巨兽。
它们有着极长的鼻子和獠牙,浑身都覆盖着红色的鳞甲,在贴近腹部的地方,有着类似囊袋的东西,那里还藏着几颗脑袋。
……是育儿袋?
不管怎么说,这巨兽丑陋又庞大,光是走路的声音都震动着地表。
朱利安有点紧张,在半空抓住了代号A的触须,“这塔乌星上,还有这么凶悍的怪物?”
“它不是塔乌星最凶悍的怪物。”
代号A轻声说。
朱利安原本还没明白他的意思,就见下一瞬,无数的虫族冲巢穴冲了出来,或是飞行,或是滑翔,霎时间,整个天地都充斥着嗡嗡的嘶鸣声。
虫鸣如同潮水,从巢穴倾泻而出。
这是战场,又并非战场。不过是一场血腥的捕食。
特西尼斯兽仰天长啸。
然后转身就跑。
它们来的速度很快,逃跑的速度更快。
但再快的速度,都快不过虫族。
最快的那一只已经飞到育儿袋的地方,恶狠狠地扯下一颗脑袋。那淡青色的血液,正式拉开了捕食的幕布,而朱利安也终于明白了代号A的意思。
特西尼斯兽不是塔乌星上最凶残的怪物。
曼斯塔虫族才是。
这场捕猎,朱利安并没有看到尽头。
因为在最后一声惨叫消失前,朱利安就已经被代号A带回去巢穴。
朱利安咕哝,“我有点怀疑,这是在我还没逃跑前先给我个下马威。”先是让他知道塔乌星到底有多危险,让朱利安知道逃跑是不可能的。
代号A:“朱利安想离开,当然可以。”
它停了停。
“不过其他虫族已经在来的路上,我有预感,大概半个月的时间,它们就会回到塔乌星。它们都是非常传统的虫族,到时候,朱利安要小心。”
朱利安发现,代号A在变大后,说话的方式也有点改变。
之前的代号A说话听起来有些许撒娇的语气在,这是它怎么改变都无法改变的事实,但现在听起来,却是非常稳重可靠的模样。
难道……代号A已经不只是若虫?
但朱利安现在更关心的是,“你说传统的虫族,是什么意思?”
他们现在已经深入虫巢第三十五层,但还还在不断往下深入,巢穴无处不嵌着那些发光的石头,把整片区域照得非常清楚。所以,朱利安也能看到那些繁忙的虫族在飞进飞出。很多虫族的体形都比代号A要大很多,也有的非常小,只有半个人高大。
它们忙忙碌碌的进出,似乎是各有各的责任。
这偌大的巢穴,充斥着此起彼伏的声响,仿佛浪潮,仿佛空谷回声,那是庞大的生命力,是塔乌星的缩影。
它们在朱利安经过的时候停下动作,甚至有的还因此坠/落下去。
朱利安没弄懂它们在做什么。
但代号A的回答先行吸引了他,“虫族,毕竟是虫族。虫族不是人,不是其他的物种。我们在辨认彼此意识的时候,是靠着我们的思维联络。”它放出自己的两根须须晃动了一下,就算是不同的联络网也不用担心,在遇到的时候伸出自己的须须互相触碰一下就行,“另外一种办法,是分辨对方身上的信息素。”
信息素?
朱利安已经是第不知道多少次听到这个词。
他下意识闻了闻自己的腋下和脖子,也没有味道。
代号A:“不是人类的汗腺分泌出来的气味,那是……”虫族卡壳了,毕竟虫族也不是人类,在学会联邦用语后,还要尝试着给朱利安讲课。
代号A:好难。
“……总之,那气息只有虫族能闻得到。”代号A坚/挺地说下去,“在无法通过思维联络判断对方虫的意思时,分辨信息素也可以。”
“那说话呢?”
朱利安突地说道,“你看,虽然你们都是虫族,平时交流都是靠着联结,但是,总有需要说话的时候吧。”
“低阶的虫族没有这个需求,王族有自己的思维联结,在联结里所有的情绪都是最本能的反应,靠那个沟通更快。”
语言,虫语?
这当然有,但不是非常必要。
“……那你们要撒谎,岂不是不可能?”朱利安绝望。
“撒谎?”代号A歪着脑袋,“不会。”
只要想一想就知道,虫族的交流都是靠着自己的小圈子交流,而朱利安也曾体会过那种所谓的思维联结是什么,只要所思所想,就会立刻反应在联结里。
这压根就无法构成撒谎的基础。
而信息素……
这东西玄之又玄,朱利安从来都没在人类的知识体系里学到过,一时间也理解不了。
但……
朱利安:“你刚说信息素,那你闻到一只虫的信息素,你们能分辨出来什么?”他没有留意到,自己不知不觉中已经一概以前抗拒虫族的态度,不自觉开始深入了解它们。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不得不”了解。
代号A:“种族,分类,实力,年龄,是不是处在壮年期……”它大致罗列了几种,让朱利安更加不能理解。
为什么能闻到一个味道,就能分辨出这么多?
“那危险在哪里?”
他绕回最开始的问题,“传统的虫族,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们已经重新回到最开始的洞穴——这个洞穴处在巢穴的最中间,朱利安开始留意到四周时,才发现这个巢穴其实无比的庞大,而且在峭壁的两边,其实还有两个出口,不知道是通往哪里。
朱利安看了几眼,又收了回来,等待着代号A的答案。
“它们会从信息素中得到足够的信息。比如朱利安,现在正处在繁育季里,信息素正在无时无刻地索求着满足感,所以,到时候所有能闻到这个气味的虫族,都会在第一时间,满足朱利安的欲/望。”
代号A说话的速度很慢,但朱利安觉得自己的耳朵脏了。
“……你说这么多的意思,就是为了告诉我,虫族听从的是本能,是信息素,是身体的渴望,而不是我,本人的意愿?”
代号A匍匐在朱利安赤/裸的脚背前,它的身躯分明无比庞大,可是在朱利安的面前,却谦卑得不肯抬头,它如同最虔诚的信徒,正在供奉它的神祇。
它轻轻说道:“正是如此。”
所以到时候,朱利安的信息素会告诉所有的虫族,会鞭策着所有领域内的附属,促使它们为满足妈妈的本能而发疯。
它们会一次又一次地满足朱利安。
身体已经为了繁育季做好了准备,信息素一直都蠢蠢欲动,它们会非常、非常听话,对吗?
听着本能的催促,为满足虫族而不惜一切代价。
哪怕抗拒的是朱利安本人。
朱利安觉得自己喉咙口堵住了一团棉花,或者一块硬石头,怎么样都好,他的脸色变得苍白,就连赤/裸的脚趾也略显焦躁地蜷紧,带着隐秘的担忧。
“……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