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链
那,我到底是来干什么的昵?
K是谁,又和母亲有着怎样的关系呢?为什么要送花给她呢?而且,为什么直到她过世之后还是送来呢?
在K的公司担任专务的森山先生,曾经和外公共处一个职场,他曾受过外公多大的照顾,才让森山先生的母亲一次不落地去我家墓地祭扫呢?
我是为了弄清K和我全家的关系,才来到这里的。
可是,K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那,到底是谁,以何种方式来说明真相昵?
……不,等一等。
K到头来是不是单指一个人呢?
我们到达了别墅。刚才打消了欧洲古城的印象真是太对了。这座木屋建造在眺望赤岳最绝妙的位置,与其说是别墅,还不如说是一座别具一格的山庄。如果我父母还活着,他们一定会对这个地方赞不绝口的……
秘书领着我和专务两人走进屋子,来到一间宽敞的客厅。客厅里有烧柴的火炉,墙壁上每隔一小段就等间隔地装饰着精心装裱的高山植物画,好几幅画的笔触都和我家的差不多,我本想一幅幅仔细地欣赏一遍,但很显然不是时候。
房间中央摆着会客用的一套沙发,有两位女士本来坐在那儿,一看到我和专务进门,立刻站了起来。
首先自我介绍吧。
“早上好,我是前田梨花。不嫌弃的话,请收下这个吧。”
我把纸袋递给面前的那位女士。
“谢谢。是‘梅香堂’的点心吧。我特别喜欢。”
纸袋和包装纸上明明都没有写着店名。她朝纸袋里瞧了一眼,微微一笑,然后打量我的脸。
“和小纱真像。”
她仍旧微笑着,眼中却涌出了泪水。我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避开她的视线,却意外地和她身后一位年龄相仿的女士的眼神相遇了。她却下意识地躲开了我的视线。一瞬间,我感觉她似乎十分害怕,不知是不是错觉。
这两人对我有不同的反应到底是为什么呢?
“对了,我还没自报家门呢。”
微笑的女士用指尖擦着泪水说。
“我是北神希美子。”
这个人也是K打头。不就是“梅香堂”老板提到过的“纪美子【原文为きみこ,是指老板只记得她名字的读音而不知道汉字写法,二者发音相同。】”吗?
“我是小纱的短大同学,还是一个寝室的室友呢。”
希美子把她和小纱——我的母亲前田纱月、旧姓高野纱月之间的关系挑明了。
她们两人受同宿舍楼的仓田学长邀请,加入了W大的山岳同好会。在那里,她们结识了大她们两岁的北神浩一。因为初次见面,母亲就不小心把浩一叫成了“爸爸”,以此为契机,两人在交往中渐渐相爱了。
相爱了,竟然能用这么平淡的表情说出口,过去的人真可怕。
而希美子却比母亲更早地爱上浩一,看着他们两人日渐亲密,心中有着说不出的痛。但有一件事却让她们暂时顾不得这些。仓田学长因为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倒下了。治疗方法只有骨髓移植,当时同好会的成员全都参加了血液检查,却没有一个是合适的配型。
“尽管仓田学长和谁都不能配型,但我们却发现小纱和浩一是同样的白血球型。”
几年前流行的一部电视剧里,主人公竟然患上了同一种绝症,但实际上,能和身边的人有同样配型的概率低至几万分之一。我光听希美子说,就觉得母亲和浩一之间,多少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他们本人之间恐怕更加激动吧。
希美子接着说。
仓田学长没能救活。母亲的悲痛有浩一来抚平,而希美子的悲痛却没人来化解。希美子为了让自己从伤痛中走出来,也是从心底祝福母亲与浩一两位好友的幸福,就约了母亲去爬八岳——在与仓田学长一起攀登的那个山头,想为他造一座墓碑。
造墓碑这件事,因为中途意见不一而放弃了。作为补偿,希美子就请母亲画了一些画。就是装饰在这个房间的画。有好几年都装饰在山间的小屋中,到了别墅开始建造的时候,才取回来。
“登山的时候,我们有过一天一请求的约定。所以说,我总是让小纱画画,而小纱竟然让我对浩一死心。”
母亲总是凡事都很淡然,没想到竟然提出过这么沉重的要求。
故事从此告一段落,后来,希美子和母亲在余下的校园生活中,依然维系着友情。但有一天,母亲突然和浩一分手,也退出了同好会。希美子怎么问,母亲都不肯说出理由。希美子又去问了浩一,他也一味沉默地摇头。
她们两人从短大毕业,留在东京就职的希美子和回到老家的母亲之间的关系,也仅仅是贺年卡交往的程度。之后,希美子在仓田学长的三回忌辰法事上,与北神浩一再会,几次见面后开始了交往,最后结婚了。
“那时,我再一次问了浩一,为什么要和小纱分手。如果不告诉我,就不结婚。我怕他就此拒绝和我结婚,成天提心吊胆的。但要是我不问清楚,恐怕一辈子都会活在不安之中。”
“他,告诉您了吗?”
“嗯……我能说出来吗,妈妈?”
希美子对一位一言不发的女士说道,她也没有反应,直勾勾地望着墙上的画。那是百合花吗?
“她可是你儿子恩人的女儿啊。”
希美子说道,她终于微微点了点头。
“浩一的父亲和小纱的母亲其实是表兄妹。”
小纱的母亲,不就是外婆嘛。
浩一的父亲和我的外公曾在同一个公司工作过,但因为工作上互生误解,后来外公在工作中出事故身亡了。而外婆认为是他杀死了丈夫,于是断绝了和北神家的来往。
而母亲和浩一分手的理由,也是因为彼此都得知了那段往事。
“所以,我嫁入北神家后不久,也和小纱断绝了来往。可是,有一件事,让我不得不再次联系她。”
浩一病倒了——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在家族中和公司内,所有人都被号召参加了血液检查,可是没有一个合适的白血球配型人选。
“骨髓库呢?”
从提到仓田学长的时候我就开始在意了。
“当时还没有骨髓库这回事。”
希美子回答说。那样的话,母亲就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了。可是,就算曾经的恋人今日得了绝症,但毕竟他的父亲与自己有杀父之仇,不可能那么简单就同意的。希美子把当初还是婴儿的伸明托付给婆婆,直接前去请求,刚提到浩一的名字,母亲就什么也不听,当场就要离开,她们在车站前开始了推搡。偶然路过的,就是母亲的同事,前田明生——我的父亲。
母亲离开后,希美子向父亲说明了事情的始末,好歹拜托他去说服母亲。如果信息转达之后还是不行,就让她想想两人攀登八岳时的那件事,如果这样还是没用,那么只好就此放弃。
“前田先生他,直接就把小纱带到了八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