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错的轮舞
藤井伸手拿起电话,准备联系这位作者。可是该如何开口呢?如果对方当真做了亏心事,只怕当下就会识破他的意图。他要避免出现这种状况。
藤井放下听筒,从存放新人奖相关资料的柜子里取出去年的文件夹,里面记载着所有投稿者的住址、姓名和电话号码。他从去年二百一十五名投稿者中找到山本安雄的名字,对比了他的地址和电话,和这次《盗作的进行》的作者的资料截然不同。难道说这两个人毫无瓜葛?
在这里胡乱揣测解决不了问题,虽然不太情愿给山本安雄打电话,但还是联系一下看看吧,没准会有所收获。
电话响了两声后,传来一个电脑合成的、不带感情的女声:“您所拨打的电话是空号。”藤井默默挂断电话,点上一根烟。
山本究竟搬去哪里了呢?有没有必要找他问个清楚?
选出的五篇入围作品下周就将寄给评委,如果入围作品中存在问题,必须现在就着手核实。
藤井决定去山本安雄家——北区东十条三丁目——看看。
沿着小巷来到平和庄前,藤井抬头望向山本所住的二楼。楼上两个房间都窗户紧闭,山本应该就住在其中一问。要不要直接上门去找他昵?藤井正沉吟不定,忽见公寓里走出一个学生模样的人,正快步朝这边走来,来得正是时候。
“请问山本先生住在这里吗?”藤井问道。
“山本?”学生讶异地停下脚步想了想,旋即恍然道,“哦,你是找山本安雄吧?”
“是的。”
“他已经不住在这里了。”
“不在了啊……那你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吗?”
“八成是在医院。”
“医院?”
“嗯,山本受了重伤。”
“重伤……”
“是我发现他倒在门口的。”
据学生说,七月下旬的某天早晨,他发现山本倒在玄关昏迷不醒,脸上遍布伤痕。起初学生以为山本死了,但摸了摸山本的身体后,听到了呻吟声。周围没有打斗的痕迹,想必他是在别的地方遭人毒打,或是遇到交通事故,然后挣扎着爬到了这里。于是学生马上报警并叫了救护车。
“你知道他去了哪家医院吗?”
“估计是区立医院吧。我那天正急着去打工,后来的情况就不知道了。”
“现在他还在住院吗?”
“不清楚呢……”学生摇了摇头,“不过听说他已经搬出公寓了。”
向藤井低头致意后,学生说了声“我还有急事,先走了”便匆匆跑了出去。
没走几步他又回过头,指着旁边一幢房子说:“啊,对了,详细情形你可以向房东打听,她就住那边。”
房东太太对山本安雄深表同情。
“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用功的人,真是打心眼里佩服。如今的年轻人呐,满脑子光想着玩。”
坐在玄关的木地板上,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一只黑猫跳到她腿上,喉咙咕噜咕噜地响。
“可是山本的运气太坏了,之前因为杀害朋友的嫌疑被抓起来,刚一释放又被小偷往死里打,这回又吃了这么大的苦头……”
年过七十的老太太说得直掉眼泪。
“山本现在在哪里呢?”
“还在住院,从受伤那天起几乎一直卧床。他妈妈住在他姐姐那里,每天去医院照顾他。”
“山本眼下还在写稿吗?”
“应该没可能了吧,伤成那个样子……听说最近他才开始练习走路。”
如此说来,那篇《盗作的进行》并非出自山本安雄之手。到底是怎么回事?投稿者究竟是谁呢?
藤井站在房东家门前歪头思索着。
02
十一月二十二日。
今年的生日依旧是一个人过,但他并不觉得寂寞,反而兴高采烈。这都要拜《推理月刊》所赐,今天发售的一月号上刊登了推理月刊新人奖的初审结果。
今天早上在书店拿起刚上市的一月号时,他心里怦怦直跳。以前有过兴冲冲打开杂志,最后却没找到自己名字的苦涩经历,老实说现在真的很怕。看看目录,翻到对应的页数,他紧张得忍不住闭上眼睛。
对开的两页上印满了作者姓名和作品名,他在心里默默祈祷着,一个一个看过去。第一段、第二段、第三段……没有。再看下一页,第一段、第二段……就在他快要死心的时候,终于找到了。《盗作的进行》赫然在列,同时登出的还有他的名字。
小说名和作者姓名都加了黑,这意味着他还通过了第二次预选。加黑的作品共有二十篇。他心想,终于成功了。编辑部应该已经从二十篇中遴选出入围作品,现在评委们想必正在阅读稿件吧。十二月将召开最终评审会,决定获奖作品。
在白鸟翔的公寓里把山本安雄打倒在地,带走他的日记发生在七月底。接着他将山本的日记原封不动地抄到稿纸上——当然山本安雄和白鸟翔都换成了别的名字,这点聪明他还有。给小说起标题时他伤透了脑筋,最后定为“盗作的进行”。虽然不怎么样,但也没办法,他实在想不出别的了。反正只要小说的内容出彩,标题差劲点儿又有什么关系。
八月底他寄出稿子,之后便一直苦苦等待结果。经过三个月的漫长空白期,今天看到的初审结果让他分外欣喜。
此刻他正坐在厨房的餐桌前,翻开《推理月刊》,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打开从附近超市买来的廉价香槟,倒进玻璃酒杯。虽然时间有点早,不过不妨碍他提前庆祝一下。最终评审结果将在明年一月上市的三月号上揭晓,以《盗作的进行》的出色程度,定能跻身五篇入围作品之列。
香槟冰得恰到好处,他高高举起酒杯,说了声:“生日快乐!”一口气喝下。夹带着气泡的酒水在嘴里四溢,甜美的芳香弥漫开来。冰凉的液体流过喉咙,很快从胃里涌起一股暖流,微醺的感觉十分惬意。
这是他一个人过的生日。
他又往酒杯里倒满香槟,仰头干掉第二杯。挂在杯壁上的水珠映出他的影子。
“生日快乐!”他再次对自己说道。
突然门铃响了,不等他回应,又传来一阵猛烈的敲门声。
“都这么晚了,是谁啊?难得我有个好心情,又给搅和了。”
他不情愿地站起身,来到门口。透过猫眼望去,外面站着三个男人。
“搞什么啊,也不看看几点了!”
现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他没好气地想开了门定要骂他们一顿。
“你们到底有什么事?”
他探出头,想看清楚他们的面孔。三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站在那里,黑色系的大衣融入夜色中。
突然从他们背后闪出一个拄着拐杖的小个子,仔细打量他一眼后,大叫起来:“就是他!这个杀人犯!”
“啊,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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