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的浪漫
他踏出包厢(他注意到门现在没有锁),来到走廊里,前后张望。没有人。他的眼睛盯着女孩隔壁的那扇门。她曾经说过瓦西里埃维奇就在隔壁包厢里。罗伯茨小心翼翼地转转门把手。门从里面锁上了。
他该怎么办?敲敲门要求进去?那人会拒绝的——而且,女孩还可能不在那儿。即使她在那儿,她会因为他把事情闹大了而感激他吗?他认为对他们正在进行的这件事来说保密性是极其重要的。
一个心烦意乱的小个子男人慢慢地在过道里来回踱步。他在最后一个包厢前停了下来。门开着,列车员正躺在里面熟睡。在他头上的衣帽钩上,挂着他的棕色制服外套和鸭舌帽。
就在那一刹那间,罗伯茨决定了他的行动方案。没过一分钟他已经穿上了列车员的外套,戴上帽子,急急地沿着过道往回走。他在女孩隔壁的包厢门前停了下来,鼓足勇气,断然敲门。
包厢里没有任何反应。他又敲了一次。
“先生。”他尽量模仿着列车员的口音说。
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脑袋——外国人模样,除了留着的黑色短须外脸刮得很干净。那人面带愠怒,看上去很恶毒。
“什么事?”他不耐烦地说。
“您的护照,先生。”罗伯茨退后了一步,示意道。
那男子迟疑了一下,跨出门来。罗伯茨早就料到他会这样做。如果女孩在屋内,他自然不会让列车员进门。说时迟那时快,他竭尽全力把那个外国人推到一边——那男子毫无戒备,再加上火车的晃动也帮了他的忙——自己闪身进了包厢并锁上了门。
女孩侧卧在床铺的尾端。嘴巴被一个布条塞住,双手被绑在一块儿。他迅速解开绑绳,她倒在他身上,松了一口气。
“我觉得浑身无力,非常难受。”她喃喃道,“我想是氯仿。他——他拿到珠宝了吗?”
“没有。”罗伯茨拍了一下口袋,“我们现在该怎么办?”他问道。
女孩坐了起来。她的神志渐渐完全恢复了。她注意到他的穿戴。
“你真聪明!居然想到这个!他说如果我不告诉他珠宝在哪儿他就会杀了我。我害怕极了——多亏您来了。”她突然笑起来,“我们还是比他厉害!他不敢采取任何行动。
他甚至不能回到自己的房间来。”
“我们必须在这里呆到天亮。也许他会在第戎下车。再过大约半个小时我们就会到达第戎。他将给巴黎发电报,他们会在那儿寻找我们的踪迹。现在,您最好把这套衣帽扔到窗外去,以免它们给您带来麻烦。”
罗伯茨一切照办。
“我们不能睡觉,”女孩决定,“我们必须保持警惕,直到天亮。”
这是一个奇特而又令人兴奋的不眠之夜。清晨六点钟,罗伯茨谨慎地打开门向外张望,附近没有人。女孩迅速地溜回自己的包厢,罗伯茨紧随其后。很明显包厢被人搜查过了。他仍从洗手间回到自己的包厢。他的旅伴还在梦乡里。
他们七点钟到达巴黎。列车员高声埋怨着丢失了外套和帽子。他没发现还丢了一名乘客。
然后一场刺激有趣的逃跑开始了。女孩和罗伯茨换了一辆又一辆出租车在巴黎城中穿梭。他们从一个门进入酒店或餐厅,又从另一个门出来。终于女孩作了手势。
“我们已经甩掉他们了,”她说,“现在我敢肯定我们没有被跟踪。”
他们吃过早餐后坐车前往布尔歇机场。三小时后他们到了克洛伊登,罗伯茨生平第一次坐了趟飞机。
在克洛伊登,一位高个子男人在等待着他们。他与在日内瓦给罗伯茨下达指令的人隐约有些相像。他毕恭毕敬地向女孩问好。
“车在这儿,小姐。”他说。
“保罗,这位先生将与我们同行。”女孩说。她转向罗伯茨说:“保罗·斯蒂潘依伯爵。”
等着他们的是一辆高级轿车。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他们来到一处乡间别墅,在一幢宫丽堂皇的房屋前停下来。罗伯茨被带到一间书房,在那儿交出了那双珍贵的长筒丝袜。
然后他们让他在那里等了一会儿。没过多久斯蒂潘依伯爵回来了。
“罗伯茨先生,”他说,“我们对您不胜感激。您真不愧是个有勇有谋的人。”他拿出一个红色的摩洛哥皮盒子,“请允许我授予您圣·斯坦尼斯劳斯勋章——十级荣誉勋章。”
恍若身处梦境,罗伯茨打开盒子,看见里头静静地躺着一块镶嵌着宝石的勋章。那位年老的绅士继续说着。
“女大公爵奥尔加希望在您离开之前亲自向您表示感谢。”
他被带进一间起居室。那里站着他的旅伴,身着华美的曳地长裙。
她优雅地挥了挥手,那男子退出了房间。
“是您救了我的命,罗伯茨先生。”女大公爵说。
她伸出她的手,罗伯茨吻了一下。她突然扑到他的怀里。
“您真是一位勇士。”她说。
他的唇碰到了她的。一股浓郁的东方香味洋溢在周围。
他紧紧拥抱着那苗条美丽的身体。世间万物都静止了他好像依然沉醉在梦中,这时有人在他耳边说:“车已准备好,将送您去任何您想去的地方。”
一小时后,车回来接那位女大公爵奥尔加。她上了车,那位白发男子亦紧随其后。
他已经拿掉了他的假胡须,那玩意儿让他觉得又闷又热。汽车将女大公爵奥尔加送到斯特雷特姆的一所房子前。她进了屋,一位年老的妇人从茶几上抬起头来。
“啊,玛古,亲爱的,你总算回来了。”
在日内瓦——巴黎的快车上这个女孩是女大公爵奥尔加;在帕克·派恩先生的办公室她是玛德琳·德·萨拉;而在斯特雷特姆的家中她是玛吉·塞耶斯,一个诚实勤劳的家庭的第四个女儿。
世界多么神奇啊!
帕克·派恩先生正与他的朋友共进午餐。“祝贺你,”他的朋友说,“你的人顺利地圆满完成了任务。托马里那帮人只要一想到那种枪的设计图已经交到国联那里肯定会气得发疯。你事先告诉你的人他带的是什么东西了吗?”
“没有。我想——呃——不说也许更好些。”
“你做得很谨慎。”
“并不完全是出于谨慎,我想让他更有乐趣。我猜想他大概会觉得一支枪不够刺激,我想让他来点历险。”
“不够刺激?”伯宁顿先生瞪大了眼睛,“天哪,那伙人随时可能要了他的命。”
“是啊,”帕克·派恩先生慢悠悠地说,“但我不想让他被人干掉。”
“你干这个赚得不少吧,帕克?”伯宁顿先生问道。
“有时候我也赔钱,”帕克·派恩先生说,“如果值得的话。”
在巴黎,三个怒气冲冲的男人正在互相埋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