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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险的浪漫

作者:[英]阿加莎·克里斯蒂 时间:2023-06-06 12:17:32 标签:[英]阿加莎·克里斯蒂

  塞缪尔·朗先生点上了一支烟。“我认输,”他说,“我的运气到头了。好吧,运气好的时候我一路畅通,后来他们越追越近。我在到达埃及的火车上遇见了罗福特斯。

  他正要赶来巴格达与你们会合,但他一个人也不认识。真是消声匿迹的大好机会。我买通了他,花了我两万英镑。对我来说这点算什么!后来,真见鬼,我碰上了斯梅瑟斯特。

  如果天底下还剩下一个傻瓜,那就是他了。他是我伊顿公学的校友。那时候他对我非常崇拜。他不知道该不该去告发我。我费了好大的劲,最后他答应在到达巴格达之前守口如瓶,可到了那儿之后我还能有什么机会?不会有了。只有一条路可走——杀他灭口。

  不过我能肯定我并不是个天生的杀人凶手。我的才能在另外一方面。”

  他的脸陡然变色。他摇晃了两下,一头向前栽倒。

  奥罗克俯下身去。

  “大概是氰化物——藏在烟里。”帕克·派恩先生说,“这个赌徒输掉了最后一注。”

  他环视四周——一望无际的沙漠。阳光撤落在他的身上。仅仅是在昨天他们才从大马士革出发,穿过那扇巴格达之门。

  逾越无法穿行,哦大篷车,

  逾越无法歌唱。

  你是否听见

  于群鸟已死的静谧中,却有

  鸟鸣般的叽啾?

  8、《你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了吗?》

  “这边走,女士。”

  一位身穿貂皮大衣的高个女子走在里昂车站的站台上,前头走着负重的脚夫。

  她头戴一顶深棕色的编织帽,盖住了半边耳朵和眼睛。从另一边的五官看得出她长得十分精致,翘翘的侧影,像贝壳一样的耳朵边露出一小簇金黄色的卷发。她看起来是个典型的美国人,而且的确是个迷人的女子。当她走过即将出站的火车时,各个车厢里都不断有男人向她行注目礼。

  每节车厢的两侧都挂着醒目的招牌。

  巴黎一雅典

  巴黎一布加勒斯特

  巴黎一斯坦布尔(为“伊斯坦布尔”旧称。译注)脚夫在最后那个招牌前忽然停下了脚步。他解开捆绑行李的绳子,箱子重重地跌在地上。“到了,女土。”

  卧铺车厢列车员站在车门口。他上前一步,说道:“晚上好,女土。”他显得很殷勤,也许是因为那件光滑油亮的貂皮大衣的缘故。

  那位女子递给他一张印在薄纸片上的卧铺车票。

  “六号,”他说,“请这边走。”

  他敏捷地跳上火车,女子跟在他后面。当他们匆匆穿过过道时,她险些和一位刚从她隔壁包厢出来的圆胖绅士撞个满怀。仓促一瞥间她看到一张温和的脸和一双善良慈祥的眼睛。

  “到了,女士。”

  列车员布置了一下房间,随后打开窗户,向脚夫招手示意。他的下属把行李送进来,摆放在行李架上。那女子坐了下来,她在身旁的座位上放下了她的手提包,还有一个暗红色的小箱子。车厢里很热,但她好像没想到要把大衣脱下来。她茫然地注视着窗外。

  站台上的人们来去匆匆,还夹杂着不少小贩,卖报纸的,卖枕头的,卖巧克力的,卖水果的,还有卖矿泉水的。他们向她兜售自己的商品,而她却恍若根本没有看见他们。里昂车站渐渐地从她的视野中消失,她的脸上写满了悲伤和焦虑。

  “请给我您的护照,好吗?”

  她恍如梦中,对列车员的话毫无反应。他站在门口又重复了一遍。埃尔西·杰弗里斯似乎猛然间醒来。

  “对不起,您刚才说什么?”

  “您的护照,女士。”

  她打开手提包,掏出护照递给他。

  “好了,女士。我会随时听候您的吩咐。”稍作停顿,他又说,“我将一路为您服务,直到斯坦布尔。”

  埃尔西掏出一张五十法郎大钞票递给他。他摆出一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收下了钱,然后问了些诸如什么时候要他铺床,她是否要进餐等等问题。

  这些问题都解决之后,他退出房间。几乎就在同时餐车服务员沿着过道奔来,一边拼命摇着小铃,一边吆喝着:“第一轮服务,第一轮服务。”

  埃尔西站起来,脱掉厚重的毛皮外套,稍稍照了照镜子,拿起她的手提包和珠宝箱走出包厢。她刚走了没几步,就遇见餐车服务员又沿着过道往回赶。为了避开他,埃尔西退到她隔壁包厢的门口,那房间现在空无一人。正当服务员经过后她准备继续往餐车走的时候,她的眼光不经意地落到了放在座位上的一个皮箱的标签上。

  那是一个结实的猪皮箱,微微有些磨损。标签上写着:“J·帕克·派恩,去往斯坦布尔。”皮箱上则刻着“P。P。”字样的缩写。

  埃尔西吃了一惊,她在过道里犹豫了一会儿,又折回自己的包厢,从桌上她放下的一些杂志和书籍中找出一份《纽约时报》。

  她在第一页的广告栏中搜索着,但却没有找到她要找的东西。她皱了一下眉头,重新走向餐车。

  侍者将她引到一张小桌子边,对面已经有一位客人在用餐,就是她在过道里险些撞到的那个人。实际上也就是猪皮箱的主人。

  埃尔西偷偷地打量着他。他看起来非常温和平静,非常善良慈祥,而且也说不出是为什么,他身上有一种让人舒心的安全感。他的举止是保守的英国作风,直到水果上了桌他才开始说话。

  “这地方可真热。”他说。

  “是的,”埃尔西说,“要是有人能把窗户打开就好了。”

  他遗憾地笑了一下:“这不可能!除了我们,在座的人都会反对的。”

  她也笑了一下,作为回答。他们谁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侍者送上咖啡,还有像往常一样让人难以辨认的账单。

  埃尔西在账单上放了些钱,突然间她鼓足了勇气。

  “打扰一下,”她低声说,“我在您的手提箱上看到您的名字——帕克·派恩。您是——您是否正好是——”

  她踌躇着,他马上替她解了围。

  “我相信我是的。也就是说,”他引用埃尔西曾在《纽约时报》中不止一次注意到的广告语:“‘您快乐吗?如果不,请咨询帕克·派恩先生。’是的,我就是那个帕克·派恩。”

  “果真是这样,”埃尔西说,“多么——多么不同寻常啊!”

  他摇了摇头。“并非如此。在您看来也许是不寻常,对我来说却不。”他朝她笑笑,以打消她的疑虑,然后向前探了探身子。大多数用餐的客人都已经离开餐车。“那么您不快乐了?”他问道。

  “我——”埃尔西欲言又止。

  “否则您就不会说‘多么不同寻常’了。”他指出。

  埃尔西沉默了一会儿。她好像觉得只要帕克·派恩先生坐在那里就能给她带来安慰,这真是奇怪。“是的,”她终于承认,“我——我不快乐。至少,有件事让我忧心忡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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