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尽头,深水之下
我十分高兴,毕竟今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所有的一切都失去了控制,而且一路惊险,长蹼怪物、和尚、神秘的地图……我几乎到了自己能够承受的极限。大脑中如同有个搅拌机一样乱成了一锅粥,现在终于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用那时的比喻,就像是迷航的船只看见了灯塔,简直欣喜若狂。之前的警惕一扫而空,把车开的山响,一路狂奔而去。
吴宏脸上不动神色,一直在低头研究地图,连汽车开动起来都没有任何反应。等他抬起头来,我已经走出了小路,就快开到刚才走岔的旁道上,如果地图的比例没有错,道路没有问题的话,再往前开个十分钟就是主路了。看我一脸兴奋的把汽车开得轰轰乱响,他突然问我:“你往啥地方开啊?”
我都头没回:“主路,能离开这鬼地方还不赶紧走?我车后边还有设备等着卸货呢!早到早休息,累死人了!“
突然一只手伸到我面前,轻轻地攥住了方向盘。我一抬头,正迎上吴宏的牛眼,那里面一道寒光一闪而过:“不行,现在还不能走。”
吴宏的手一抓住方向盘我就有种不祥的感觉,看他眼神不善,我心里一抖,刚要开口询问,没想到吴宏突然咧嘴一笑:“你别着急,听我说。”经过一路与吴宏相处,我已经发现他并不简单,心思缜密、冷静果断,想必他一定有自己的理由,于是我压住心头的疑问,将速度减慢,等着吴宏开口解释。
吴宏也没有长篇大论,只是扭头冲后车厢努了努嘴:“小孙,忘了后面还有个人了吧?”
他一提醒我才想起这事,刚才兴奋过头,忘记后车厢里的伤员了,还是吴宏冷静,这样一想我便有些沮丧,自然要先把伤员送走才好继续赶路,不然这人要是死在我这车上可不是闹着玩的。别的不说,光是传出去的闲言碎语我也受不了。
说话间吴宏伸长脖子往后窗上看了看,其实后窗很小,并不比他手里拿的方巾大多少,还挡着一片玻璃,后车厢又没有开灯,黑乎乎一片。他这样什么都看不到。果然看了几眼后,吴宏就迅速转过头,对着我说:“靠边停车吧,我有事和你商量。”
我把车开到路边,车灯关闭后,吴宏一抬手把驾驶室的门打开,“扑通”跳下车,反身就进入了后车厢,不一会一脸轻松地从里面钻出来,看来是去检查伤员情况。
我问他:“怎么样?”
吴宏拍拍手上的灰,打开车门:“没变化,还在那躺着呢。我估计没什么问题。”
进入车内后,他抬手把驾驶室的顶灯打开,往方巾上倒了点水,指着方巾对我说:“你来看看,刚才不知道你注意到没有,这图上有个地方有些不同。”
我把脑袋探过去,吴宏手指的地方是地图上偏西位置的一个小圆圈,刚才我们研究地图的时候我一门心思寻找走出这里的道路,没有注意到,现在经吴宏提醒,便觉得果然有些特别。
只见那点是一个小小的圆圈,仔细看中心还有一个小小的黑叉。因为不是特别明显,一眼看去,只当这里是个小沼泽,多看几眼才能发现这黑叉。
不管怎样,显然位置很重要,方巾的主人特意将这点圈起来并着重注明,只是地图上并没有标注,不知那里到底有什么。
我正看得入神,突然指了指这小圆圈附近的一个位置,对我说:“你看看这里,再看看我们带的地图,是不是也有些蹊跷?”
我忙拿过大地图同方巾进行比对,刚才我们研究两者的时候已经发现,方巾上的地图标示的十分精准,连山脉的形状轮廓都与大地图完全相符,主道的位置、角度几乎分毫不差,我和吴宏都惊叹其制图的精密。吴宏现在示意我的地方应该是个内陆湖,从地图上看有一条细小的开口通向海域,形状像是一个线牵的气球。
方巾上这里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看见小叉之类的标志,我疑惑地抬头看看吴宏,他用眼神示意我,说:“你看它的形状,看出什么没有?”
吴宏一提醒,我马上发现,这图果然有问题。
看出图的差异,我首先感慨的还是吴宏的细心,因为其实方巾上这点与地图上只是略有不同,就是状似气球后面毛刺一样短小细微的线没有了。也就是说,如果按照两图标示的部分引申到实地,方巾上标示的水域应该与大海是不相通的,但地图上此处就有一条非常细微的黑线引入海洋,其余部分两图除大小之外完全一样,没有分毫差别。就这点异常冷眼看过去也会被忽略,要不是有吴宏的提醒,我一定发现不了。
不过我也有些不以为然,这毕竟是块方巾,不是标准印制的纸张,保不齐是个线头啥的被抽掉了,谁能保证?就算不是也可能画图的人粗心没有看到这细小的纹路,画漏了。心想吴宏是不是有点较真了,这也算是蹊跷?
和吴宏经过了这几次事情,我自己都感觉沉稳了许多,这次也没贸然开口质疑,只是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咱们多虑了,这小方巾说不定只标示了重要地点,其余的有些不同也在情理之中。”
我自己都知道这是屁话,刚才我说了,这方巾绘制得很是用心,这种低级错误出现的几率非常低,权当糊弄之语而已,我对有没有小线的问题并不关心。
吴宏看我一眼,没说话,只是拿手指了指方巾上的一点:“我们去这里。出发吧。”
我一看,是地图上标有小叉的圆圈处
我脑袋翁地一下,那小圆圈标示的地方离我们现在所处位置相距很远,在方巾之上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且并不是主路之上,似乎还得绕过一段盘绕的山路,崎岖坎坷,这一去就是南辕北辙了。我对吴宏突然产生了一丝不解,这并不像他行事的风格,连到底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就敢贸然前往?这种事情当然不能现在与吴宏争论,我估计一会他就要说说自己的想法,于是启动汽车,慢慢上路了。
我看了一眼表,指针显示现在是凌晨一点多。刚才昏睡过去时感觉时间过了很久,现在看来其实不然,只是因为疲惫睡的非常沉。前方的山路因为有了点点月光显得多少明亮了些,约略能够看出道路的走势,我眼见前方的道路越走越窄,离大路越来越远了,心情开始变得颓然,甚至感觉自己像被胁迫了一样,走向莫测的前方。刚才的一切又在脑中浮现出来,疾驰中能听到山林之中响彻着“呜呜”的风声,让气氛变得越发诡秘,冷月当空,照出路边模糊的光块,随风摇摆,谁知这丛林影动、暗夜幽深的荒山中到底隐藏着怎样骇人的秘密?
汽车开动不久,吴宏就开口了:“救人要紧,既然这点被标示出来,估计就是这人的目的地,我们还不知什么时候走出这荒山,身边也没有医疗设备,只能先把他放到那里,说不定有人接应,回头迅速赶路也不迟。”
吴宏说得头头是道,听上去很有道理。但我思忖之下,却发现并不尽然。他的确想救人,但这绝不是我们此行的主要目的。或者说,救人只是一个方面,他的意指并不在此,刚才上车查看伤者情况,连死活都没有关心一下,随便一看就下车了事,现在倒这样热心起救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