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桑清月下
秦老头不明真相,只顺着朱离话头笑着道:“可不是,我们少爷病了,住在客栈里,那帮人还时不时变着法子询问一趟那小孩子的下落,逼得那小孩子待不住,伤还没好就偷偷走了,这可把我们小少爷着急坏了,差点哭出来!”
众人本来气氛凝重,被秦老头这一搅和,都忍不住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差点写成看门的焦大o(╯□╰)o这章好长~
后天就回家了,由于我家住在遥远的郊外的小村庄,没有电脑没有网,所以过年期间不会更文的,回来再更。追凶这一章基本就完了,下一卷叫怀璧,怀璧的一卷里会说明这个仰止书到底有什么用,当然,我们主要是谈恋爱,朱离和乌桑两人总有一个会憋不住撩另外一个的。
今天先祝福看文胖友们过年胖五斤,过完年回来大家一起组队去减肥(别打)。
明天再祝一遍,我就滚回家过年了~
☆、离别浅唱
朱离正为着柳城和乌桑这档子事着急,秦老头的话说出口时他倒没觉有何不妥,等见众人一边笑着一边看他,他才有些赫然。
他下意识回头去看乌桑时,乌桑的目光也正落在他脸上,这人眸子又黑又深,脸上分明没有表情,朱离却看出其中的凝重,和一些他无法读清的情绪来,他迅速回转头避开了乌桑的眸光,笑着对众人道:“存之当时年幼,叫各位见笑了。”
那时小,他无人陪伴玩耍,亲手救来的人,一起腻着过了好几日,忽然不见了,伤心是自然的。
他再说话时往乌桑跟前挪了几步,站在乌桑身前:“柳爷,这一路晚辈和大家同行同食,就连住宿,大家也紧挨着,更未曾往外传递书信,不能和秦伯伯串通,那秦伯伯所说,自然是真的。柳爷要为杨家报仇,是柳爷义薄云天,在下敬服,只是杨家狡诈贪婪,辜负了柳爷对杨家的一片赤诚之心。”
纵使朱离这话给足了柳城面子,柳城脸上也未见笑意,胡爷在一边看了,笑着捋了捋胡子:“柳爷是大义之人,为了杨家一事不辞辛劳,也不畏江湖权贵,我等佩服之极!朱家少爷也不差,小小年纪就义薄云天,是我辈中人,前途不可限量!”他把两人都夸了一番,又愤愤道;“君子可欺之以方,是那杨家利用我辈仗义,惹出来的事,我们可不能再为这等小人伤了自己人的和气!”
柳城咬了咬牙,还待再说几句,朱离却又上前行了一礼:“先前的事都是晚辈鲁莽,未曾与柳爷分说明白,才生出了这许多误会,柳爷大人大量,还请宽恕则个!”
柳府门前那档子事实在怪不到朱离头上,但此时他却自承错误,更闭口不提当日被柳城所逼,立下三拜九叩,三刀六洞来赔罪的誓约,朱离递了这么舒服个梯子到柳城面前,柳城心中再是不忿,也不能当着这许多人的面不依不饶了。
而况他再不喜朱离,朱离也是徐州朱家的独子,将来朱家的当家人,同在江湖,他不能不再留一分余地。
至于乌桑,那不过是苍霞山的一个棋子,一柄杀人的利刃,成不了大事,他再恨,也不能为了杀乌桑再在这些逞州的江湖稽老跟前跌了一份面子。
他伸手托了托朱离手臂:“贤侄多礼了,是老夫受了女干人蒙蔽,老夫糊涂了。”
朱离这才松了口气,望着乌桑笑了一下,“是柳爷君子之心,才会被人所欺。”
他又招呼众人:“近日各位前辈都辛苦了,今日到了晚辈的地界上,就由晚辈做东,请各位在庄子上吃些新鲜的,晚上咱们把酒当歌,痛饮一场。”
朱离说着笑了一下:“待晚辈回去向父亲赔完罪,定当上门拜谢各位的恩情。晚辈行动比乌桑便利,到时连乌桑的一份感激,都由晚辈代为奉上!”
说是这么说,朱离在余光里瞥见乌桑也对众人行了个礼,他没再看乌桑。
众人都推说朱少爷客气了,江湖中人侠义为怀,都是应该的。
朱家在徐州郊外的庄子占地极广,此时稻麦已经收割,荞麦却正一片青绿,池塘中荷花大都谢了,只有几盏睡莲点缀其上,微风送爽,夹着瓜果成熟的香味,勾地人口内生津。
庄子上各位有头脸的管事们虽没等着给朱家少东家当面回话的机会,却大多得了个陪客的差事,要么带着一群江湖侠客们在田庄上采果摘疏,要么搬出自酿的果酒麦酒给众人尝鲜,大有一番野趣在里头。
朱离陪了众人一阵,看众人都三五结队,自有乐趣,便也不再勉强,他早知不见了乌桑,这阵子正好溜出来去找。
一路找过去,朱离顺手摘了好些山庄上的果子,他没地方拿,只拿衣襟兜着。
这些东西平日在府上并不稀罕,有时过了季节,还有冰湃过的送上来,或者制成的各种蜜饯,总也吃不断,但此时此景图着新鲜,他什么都想摘一些,给乌桑送上一些。
朱离这一路找过去,终于在离村屋极远的山坡上看到了乌桑身影。
夕阳西下,给山坡上开得正盛的紫薇花树撒上一层金辉,乌桑背靠着一株紫薇树坐着,只有一个模糊的剪影,被光芒包裹着。
朱离脚步顿了一下,他伸手扶着身边一株紫薇树,这树又叫痒痒树,哪怕手指轻轻触动树干,树枝也会怕痒似的轻颤,此时晴天无风,正是黄昏寂静时候,他这一动,紫薇花枝颤动的簌簌声像是吟唱般响起来,乌桑闻声抬头,看到了他,也没什么表情,只点了点头。
朱离从衣襟了取出一颗果子扔过去,见乌桑伸手接住了,他才笑了一下:“如此大好的风光,你闷在这里发呆,真是浪费!”
朱离过去坐在乌桑身边,将果子都抱在怀里,整个人身上都是果香,他看乌桑拿着果子把玩,也放轻了声音,却难掩几分雀跃:“天快黑了,过一阵就开饭,全是地里新摘的蔬菜,我向秦伯伯打听了,专请了这庄子上最好的厨子来做的,一桌野味,定然好吃。”
乌桑看了他一眼,脸上看不出什么明显的笑,眸子里的光彩却分明是带着笑的:“少侠,你这么惦记吃的,是不是在家里总挨饿?”
朱离又笑的弯了眼睛:“野味,野趣,你不吃不会明白!”
乌桑在朱离嬉笑而邢伟盎然的声调里依旧慢悠悠地:“我在苍霞山上吃过草根,哎,被你追的时候没东西吃了也嚼野菜,野味十足!”
朱离揉了下额角:“你不是都吃山楂圆子么?啊,那东西越吃越饿!”他笑的欢畅,躺倒在山坡上,怀里的果子都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乌桑都去捡了回来,摔破的果汁粘在手上有些粘,但闻着特别香。
似乎没说过一句正经的话,太阳已经从山头沉了下去,四周冷了起来,朱离这才起身:“咱们回去吧。”
两人并肩回去时朱离才问:“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乌桑尽量答得漫不经心:“不回去还能干什么?”
朱离嗯了一声,“我听秦伯伯说庄子上有自酿的梨花白,咱们今晚痛饮一场。”
乌桑使劲才能笑出来:“少侠,你到底要痛饮几场?”
朱离低低笑了几声:“一场!柳爷想来也不想和我推杯换盏,他们那里我应付一下就好了,你留着几分醒,咱们回去喝。”
乌桑应了一声。
晚饭果如朱离所说,菜肴丰盛而精致,新鲜的菜蔬瓜果和庄子里新杀的家禽摆了一桌,酒是庄子里藏着的陈酒,拍开泥封就能闻见一阵香味,桌上有几人下午就喝了不少,此时已带了几分醉意,喧闹吵嚷。
乌桑等朱离敬完酒,他又斟满酒樽,一个挨着一个敬过去,他话少,一圈下来说话比喝酒更累,柳城盯着他意味深长地说:“老夫真是小看了你!”他也只点了点头没回话。
等大家散了席,自有管事的引着众人去休息,朱离站在门口将东倒西歪的众人一一送出去,他身上酒意浓浓,却眼神清亮,看起来并无醉态,依着门框问乌桑:“你还能喝多少?”
乌桑想了想:“很多!”
朱离拊掌大笑:“好!”吩咐众人:“送两坛梨花白到听涛小筑,重上一桌酒菜。”他一伸手臂,笑看着乌桑:“兄台,请!”
作者有话要说: 收到站短说,23到25号更文会有奖,所以拼命又写了一章,所以明天还有更一章。
我可能已经冷文写到超脱成仙的地步了,所以看到收藏又掉了,竟然还死撑着写(哭不出来)
有时候要使特别大的劲儿勉励自己,才能不会灰心,还总想着练习会进步。但是谁说的定呢,总要练习过才知道有没有进步啊!
然后,特别认真的祝大家过年玩的开心,能机智地回答所有七大姑八大姨的盘问。
☆、离别浅唱
乌桑有些不敢再看朱离的笑脸,他快步先出了门,朱离又赶出来,走在前面带路。
轻云笼着月色,路上暗蒙蒙一片,朱离走着走着脚下绊了一下,乌桑伸手扶了他一把,朱离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吹吹风,酒劲就上来了。”
乌桑眸色暗沉:“不能喝就不喝了。”
朱离对着他摆了摆手指,声音有些懒:“那可不成!说好了的。”暗淡的光线模糊了朱离脸部的轮廓,只有眸子特别亮,唇色特别红。
乌桑把他推远了两步,和朱离隔着些距离,对这顿酒,他心里充满了胆怯,却又说不出拒绝,他只说:“你走好!”
朱离并未察觉乌桑的异样,嘿嘿笑了两声:“这点酒可难不倒我!”走路一直打着飘。
越走越见松柏的影子,听涛小筑环在一倾松树之间,清幽苍翠的松涛将他们与外面隔开了,朱离打发了送酒菜的人:“不用人伺候!”
隔桌对坐时朱离才见乌桑脸上有些沉肃,他停了斟酒的动作:“你不舒服么?不舒服就不喝了,这两坛酒给你带走好了!”
乌桑自己拍开一坛酒,就着酒坛子喝了一大口,这才叫痛饮:“我没事,喝吧!”
朱离大笑,拿银箸敲着酒樽叫了声好,不再斟酒,也对着酒坛子饮了一大口:“这一杯祝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以后常见!”
乌桑强迫自己点头,说出来的“好”字含着沙哑。
朱离看着他笑起来,敲了敲酒樽:“有酒无歌也是无趣,该有人来唱一曲助兴!”
乌桑抬头看了他一眼,朱离支着胳膊斜倚着,看着他:“料想你也不会唱,我便代劳好了!”
他坐直了,拿筷子敲着酒樽,看着乌桑唱:“昂头问客几时归,客道秋风落叶飞。系马绿杨开口笑,傍山依约见斜晖。”朱离只唱了这几句便停了:“你别一个人偷偷喝酒!”
乌桑嗯了一声放下了酒坛,却见朱离自己喝了大大一口:“这第二下,祝咱们往后都顺心遂意。”朱离伸手揩了揩嘴角酒渍:“怎么样,这梨花白?”
乌桑眼睛往四处飘着,只说,很好。
朱离却拿筷子在他手背敲了一下:“你真是敷衍!”又替他夹了几箸菜:“这个野味和山里的野菜不同,分外好吃。”
两人谈谈讲讲,不一时酒坛已空了大半,朱离将小桌往旁边推了一下,提着酒坛与乌桑碰了一下:“这一下,我要问你问题,你不能说谎!”
乌桑猛地抬头,看着朱离已有些迷蒙的眼神,脱口而出:“问什么?”
朱离见状大笑:“你做过什么亏心事,怕成这样?”他又讲悄悄话般低声轻语:“放心,这问题不难的。”得意地向乌桑眨了眨眼睛。
乌桑举着酒坛饮了一口,酒坛子遮着脸,余光里见朱离也举起喝了一大口,他伸手拉了一下朱离:“你别喝了!”
朱离在外人面前从未这样大笑过,从未这样豪饮过,从未这样一句话里能听出很多的情绪过,他却心里觉得一点一点空下去,惊慌地想逃出去,却还得稳坐着,与他觥筹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