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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桑清月下

作者:蒜苗炒肉 时间:2020-02-15 13:04:28 标签:悬疑推理 情有独钟 励志人生 江湖恩怨


  朱离看着乌桑殷殷目光,叹了一声:“你之前才说多少年都等得的!”他微蹙了眉:“我以为你是答应了这事!”

  服苦役的日子难捱,他要当真挨过三年当真不易,他能逃却不逃,别人只怕都以为他是傻子!

  若说傻,的确是傻了些,可他从始至终便是这么傻,这样的事他不愿与别人详细解释其中道理,却多希望乌桑能支持理解。

  乌桑看他不快,急着站起来:“我不是不能等,可是存之,你看你现在……”乌桑看着朱离神色一黯,他说不下去,重新坐了回去,缓了一缓才控制着自己声音:“我……” 

  朱离打断他:“我现在怎样?”他声音里带了些颤,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脸上那颗字。

  乌桑被他这举动蛰地心痛,一把抓住了朱离在自己脸上寻索的手,他将朱离逼在怀里,唇凑上去,只吻朱离半边脸上的伤痕,沿着那颗大字的轮廓吻得及其克制,怕一不小心心里的猛兽就冲出来,将两个人撕成碎片。

  “我不是等不了,不是嫌弃,不是说你不对,我是舍不得!朱离,存之,我舍不得,我恨不能替你,可这事我又替不得你,三年之后你要被折磨成什么样,我……都不知如何是好……”

  这话逼的朱离松下一身强硬,一头扎在乌桑胸前:“我知道自己傻透了,这里这么难捱,我也明明能逃出去,可,可朱家罪重,我若逃了,余生都是别人缉拿追捕的钦犯,人一旦做过错事,就该接受惩罚,做出弥补。”

  两人紧抱在一起,说不准是谁安抚谁,只是彼此依持,这一时,只有他们两人可相互扶助,支撑彼此坚定。

  “你向来磊落,你说在这里三年,我便陪你三年,等我交了这趟差事,就来这里陪你。”

  朱离听着“磊落”二字,却不知怎么神色黯然了一下:“乌桑,我……”他不知怎么继续下去,实在没有勇气,只能含糊问:“倘若我并没那么磊落,我也有事瞒着你,你会不会失望极了?”

  乌桑摇头:“不会。”他在朱离头顶摩挲了一下:“你年纪这样轻,却是我的领路人,我怎么会失望?”

  “可是我……”

  乌桑吻他,朱离后面的话都说不下去,太久没见了,隔着距离时还尚能忍耐,肌肤相亲时才觉渴欲泛滥,身体的急切和深埋在心里的感情一样积累成一座高峰,急需发泄。

  两个人痴|缠时朱离支起身子慢慢坐下去,崩的脖颈曲出一道弧度,他语调低的像是轻叹:“你来!”

  从激烈到轻柔,又渐渐趋于激烈,像是没有餍足,最终倒在一起时朱离微蜷着身体,乌桑将他整个人都圈在怀里:“你说过,这样一来,你就是我的人了!”

  朱离忽然转过身来:“乌桑,若我是你的人,我身上的错事,你是不是会轻罚?”他问出也后悔了,乌桑这人有仇必报,罗家不过养他一场,他也能为了替罗家报仇而屠杀杨家满门,何况……

  可偏是自己,他怕乌桑舍不得他而自伤,却也怕乌桑太舍得。

  乌桑一时不知他所说何事,只是搂紧他:“我不会罚你!”

  朱离轻轻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想换话题:“你在山上事忙,一定不知道《仰止书》和《沉香谱》后来的事。”

  乌桑嗯了一声,两人相拥而卧,正是说话好时候。

  “我听得消息,乞合得了手,白落已被下狱,听说只诛杀本家,不牵涉族人,胡人朝廷为伊万将军平反,赐了谥号。”说来说去还在这事上绕着,乞合说乌桑是伊万家族之人,这对他也算一件好事。

  乌桑却不见喜色,他不知怎么想起那徐家女公子囚|禁自己时所说的话来,结合朱离方才欲言又止的问题,在心里有了个隐隐绰绰的问号,淡的很,他并不深究,只是道:“乞合得偿所愿。”这次事件他和乞合接触不少,对这人颇为欣赏。

  朱离笑了一下:“他事了之后还欲寻你,只是你还在山上,他等不得,先回了胡地。”

  乌桑心里轻轻嗯了一声:“他对我颇为照顾。”

  “这里离胡地近,你若想见,还有机会。”他手指在乌桑胸口勾玩:“你知道朱府一事牵扯多少?除了陆少保,只二品大臣就下了两个,其余更多,徐州常大人虽然后来投靠了徐学士,却也没能幸免。”

  乌桑一时想不来二品是多大的官儿,倒是想起那日在街上朱家那旧仆曾说过,朱府一事牵扯的官员甚多。

  朱离有些黯然:“只是他们忙着争斗,林步月的死只是一笔带过——惜烟不堪堂审,对怒杀林氏一事供认不讳,周兴怀无罪开释,厨房里下毒的人也被拘拿,那林主簿是陆少保一党,自然也伏了法,可是假抱夏是徐大人的人,她大摇大摆出了府!”

  乌桑听了这许多,安抚他:“已很好了,若不是有你周旋,谁还记得林氏之死。”

  徐学士有了《仰止书》和《沉香谱》,要扳倒陆少保已有了筹码,兵荒马乱之际,谁还能顾得上这些事。

  “上面到底顾念陆少保之情,只判他满门抄斩,不涉族人。”这倒害苦了他,从徐州到北地,陆少保余党不止一次截杀他。

  乌桑也想到了:“他的人追杀你?”

  “他恨毒了朱家,自然见不得我好活!”他说到这里想起什么,笑了一下:“柳家柳城柳老爷子病逝,现在是柳吹絮当家,棉儿那丫头自觉哥哥一人不顶事,小小年纪竟要自梳不嫁,和吹絮一起理家!这次他们知道朱家落难,特地来看我,帮了我不少!”否则他一人加上押送兵丁,也抵挡不住陆少保的杀手。

  乌桑与那两兄妹算不上相熟,但印象中柳棉倒是个有趣的姑娘,不觉笑了一下:“该当谢他们。”

  “我正是这个意思,我等三年之后太迟,你替我去谢他们,可好?”

  乌桑顿了一下,欣然应允。

作者有话要说:  额……也没什么话说。

 

  ☆、生忧怖

 

  朱离在北地表现良好, 前几月的半天假期也未曾休过,现在乌桑来此办事,他有心陪同, 这一晚等众人下工回来,他便趁空拿了秦氏给他的一些东西孝敬官差, 再说些恭维应酬的话,竟一连得了三日假期。

  朱离在北地劳累, 乌桑一路也辛苦, 两人下午又一番被翻浪涌耗费了不少力气,这一夜相拥睡去,至次日日上三竿,还是乌桑先醒,看朱离头凑在他颈边上,一只手臂横在他胸膛, 好梦正酣。

  他不忍吵醒, 轻轻往上挪了一份, 半靠坐着,手指绕过朱离头发, 静静地看。

  朱离侧卧, 他黑瘦不少, 刺字的半边脸恰露在外面,从乌桑这个角度看去,朱离原本俊逸的容貌因这字毁坏殆尽,但乌桑看着, 却只觉得心里怜惜不忍,他伸手轻轻去抚,才凑近,朱离却忽然醒了,眸中精光一闪,看着眼前的人是乌桑,才放松下来,往乌桑跟前凑了一凑,重新阖上了眼睛。

  但他也顺手将乌桑在自己脸上抚摸的手捉了下来,捏进了被窝。

  乌桑心想,原来他心里对这个字在意极了,不管在旁人面前怎样恬淡看开,他还是在别人靠近他脸上伤疤的一瞬时就惊醒过来。

  他又滑进被窝,伸手搭上朱离腰身,凑近他脸颊边要吻他脸上伤痕,朱离忍着没动,偏在这时营房简陋的门扉被拍的山响:“朱离,又有人寻你!”

  两人都想不到是谁,但衣衫不整显然无礼,慌乱之间穿衣起身,等推开木门,却见寒着脸站在北地略显凌厉的春风里的人是青槐!

  她见着朱离模样,只在眼底掠过一丝惊讶便沉着下来,对着朱离略微行礼:“打扰了,朱少爷!”而后挑起眼皮看了一眼乌桑,语气淡淡:“你果然在这里!”

  乌桑对她言外透出的那点了然和不屑有些恼火,脸色也不见好,只问:“你来何事?”

  青槐哼了一声:“我并无意扰你好事,只怕你来了北地只顾自己春宵苦短,却忘了别人正性命攸关!”

  乌桑皱了眉:“我自有分寸!”

  “有分寸?难道云藤花长在朱少爷床上?!”

  乌桑气得往前蹿了一步,倒是朱离,虽然听出青槐言语里对他的不满,他还为防着两人为此打架,伸手拉了一把乌桑,和气道:“采药之事不宜耽搁,我们现在就去!”

  青槐挑眉:“朱少爷也去?”

  “玄奇峰山势孤兀,怪石嶙峋,非寻常人力可攀登,在下虽武艺低微,但多一个人总有多一个人的助益。”

  这倒是真话,况且对方纵使处此境地又被自己挑衅还沉得住气,一副绝好气度模样,青槐已是一派掌事的人,纵使心里不爽利,也只得沉住气嗯了一声。

  众人从未到过玄奇峰,不敢托大,且带了干粮带了水,备齐了过夜会用的厚衣衫,这才启程。

  从北地往玄奇峰半日的路程,三人结伴而行,朱离碍着青槐脸色难看,也不便于乌桑过于亲昵,偏乌桑小孩一般赌气,挽着他的马缰走在前头,对青槐不管不顾,更弄得气氛尴尬。

  行到一半已远离了流放犯人劳作的场所,路上只有三人的马蹄得得,朱离忍不住拉了乌桑一把:“你们怎么弄得这么僵了?”

  乌桑面无表情,放松缰绳由着马儿走了两步才说:“她刻意对你说话不敬!”他正为朱离处境而担忧,偏他们见的第一个北地之外的人就对朱离不敬。

  朱离听得笑了起来:“她对我言语不敬实属正常。”青槐对乌桑向来不错,若非心有好感,怎会在乌桑危难时刻相救,又怎会解蚕丝软甲相赠,只是乌桑也不知是不放在心上还是当真迟钝,竟然还将那蚕丝软甲拿去当了银子给自己买剑,哎!

  乌桑心里却想着别的事,扯着朱离马缰,两人又行到了前面,青槐打马追上来,一阵风一般掠过他们,却还跑到前面去了,只在擦肩而过时说了一句:“后面似乎有人!”

  北地集中犯人做苦役这段地方平缓,一眼望去便能看到老远,只见这时节还是一片乏味的黄褐色,却压根看不出人影来,但思及陆凛余部对朱家穷追不舍,两人又不敢掉以轻心,走走停停,直到玄奇峰脚下也未见后面有人,以为是青槐存心戏弄,也不再管了。

  北方山势一般宏伟雄壮,连绵不断,这玄奇峰却只是一座孤峰拔地而起,从山脚一眼望去,只见几缕晚霞飘在山腰上,却不见山顶在何处。

  三人在山脚吃了点干粮,便开始登山,但偏这石山底部树木茂密,贴地更是长了齐腰的杂草荆棘,几乎无处落脚。

  三人只得一边拔出刀剑斩落杂草开路一边登山,夜里在山上歇了一夜,次日等到午时,三人才行到山间一处大石边。

  那大石凸出山沿一段,略微倾斜,能容十余人站立,三人在此处歇息,吃些干粮,这时再往上看,山势直立,连砍草开路而行都做不到,只能徒手攀登了。

  形势所迫,三人都运起轻功掠上半截,便攀住山石贴在石壁上休息一阵,再往上攀爬半截,一时都气喘吁吁,狼狈万分,这时谁也无心置气,看着彼此模样,唯有苦笑。

  三人行到艰难处,脚下无可借力,纵有轻功也使不出来,只得像山野孩子爬山一般一个缀着一个,手脚并用的往上攀爬,等到傍晚时分歇息时往脚下一望,便见万丈云霞接在脚下,一时反而看不到山脚。

  三人皆是江湖奔忙之人,还未见过这等景象,一时被脚下落日染霞,金光耀眼的景象吸引,乌桑看了一眼云霞再看一眼朱离,霞光染得他脸上一片明亮,他瞥一眼青槐,见不注意这边,凑近在朱离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惊得朱离慌忙拿眼看青槐,却见青槐正别过头去,忽然伸手一指:“快看!”

  朱离和乌桑顺着她的手指看去,见山峰往上却是向里凹陷进去一圈,像是被一条带子勒出的伤痕一般,那凹痕的上端垂下一圈莹绿的花苞,像是碧玉一般,乌桑不禁脱口而出:“云藤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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