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空玫瑰
但更让褚与昭疑惑的是,这人为什么要忽然提起手串?难不成和这手串有什么关联吗?
老人见褚与昭扭头看向自己,便继续说道:“另一条,在我这里。这对手串是我做的,是我送给妻子的金婚纪念,去年她遭遇雪崩不幸去世了,我送她的那条手串也不翼而飞。既然它现在出现在了你的手上,想来是当时被什么人偷走卖掉了。”
老人说着,从随身的包里掏出一只首饰盒,里面果然有一条和褚与昭这个一模一样的手串。
褚与昭回忆了一下,这条手串是半年多前云溯在毓秀街上的文玩摊买的。文玩摊上卖的物件本就有一些来历不明,全靠老板一张嘴乱说,云溯很有可能是被老板骗了。
“那、那我……”褚与昭捋起袖子,正要伸手去取手腕上的手串将失物归还,但是一想起这是云溯送他的东西、而且还是有特殊含义的东西,他的动作就顿住了。
……就算闹成了现在这样,他还是觉得,舍不得。
褚与昭低声说:“这个……是我的伴侣买来送给我的。”
“没事,你不用还给我。”老人叹了一声,说,“左右我的妻子已经不在了,我留着这东西也是徒添伤感。”
他说完,便站起身来,将装着另一条手串的首饰盒递到了褚与昭的手里。
“这个送给你。”
褚与昭怕盒子被风吹翻了,赶紧握紧。
他挠了挠脸:“……这多不好意思啊。”
“没事,你就收着吧。”老人意味深长地说,“这手串就是得一对在一起,才够圆满。”
褚与昭只把这句话当成老人的一句感慨,并没有特别放在心上。
既然老人如此坚持,褚与昭还是把手串收下了。
“你今晚有安排吗?”老人指了指脚边的一桶鱼,“要是没有的话,我请你吃鱼吧,这附近就有能提供食客下厨的店,我亲自做。”
褚与昭受宠若惊。他想:没想到到冰雪星之后认识的第一个人,就这么友好啊,真不愧是靠旅游业发展起来的星球。
而且能遇到手串的制作者,也算是一种难得的缘分。
单纯的褚与昭答应了,很开心地跟着这位“善良好心”的老人一起去了店里吃鱼。
两个小时后,褚与昭在吃鱼的过程中在老人的劝说下喝了一杯又一杯酒,最后趴倒在桌上不省人事。
老人淡定地坐在桌边,用手指叩了叩桌面,扮作店员的属下便立刻上前,恭敬地朝他躬身。
“什黎大人,请问有什么吩咐。”
“把人带回去,还有他的行李,也一起带上。”什黎用苍老的声音语气淡淡地吩咐着,举手投足尽是久居上位之人的做派,“去找到他的飞船,派人看守好。”
“是。”
什黎看了眼身边醉醺醺的褚与昭,悠悠地给远在诺因的云溯打了个电话。
他在部族族长之位甚久,和云溯的关系也还算不错。三个月前云溯与褚与昭大婚时他还送了贺礼去,自然知道褚与昭长得什么样子。
所以在褚与昭和他说第一句的时候,他就认了出来。心中尽管有些错愕,但并未表现在脸上。
什黎从褚与昭口中套了个大概出来,猜到这小子应该是和云溯闹了矛盾才偷偷跑出来的,便打算把人送回给云溯做个人情。
什黎打的是云溯宅邸的座机号,等了一会儿,是他的管家来接。
“麻烦大人稍等,陛下正在休息,我现在去请他过来。”
“好。”
大约过了两三分钟,云溯的声音在听筒里响起:“什黎老先生,您知道褚与昭的消息是吗?”
Omega的语气显得有些急促,甚至省去了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地问起了褚与昭的事。
什黎想:这两人有点意思。
一个明明死不回去却舍不得伴侣送的东西,一个向来冷淡从容却难得这么急迫。
无论谁来看,都会觉得这是一对有情人,可现在这是在闹什么呢?
什黎虽然不解,但也并不觉得奇怪。他是过来人,年轻时也曾经历过感情上的波折,也曾经有过轰轰烈烈的情史。
只要两个人都能够坦诚地面对彼此,没有什么难关是无法跨越的。但就怕,不够坦诚。话全都憋在心里不说出来,非要对方去猜,那就要走弯路了。
“褚与昭现在在冰雪星,就在我这里。”什黎道,“他醉了,不省人事,你看需不需要我趁这个时候派飞船直接把人送回诺因去。”
“醉了?”云溯的声音有点困惑,但很快他还是回答道,“那麻烦您送他回来了,非常感谢。”
什黎知道云溯向来是个礼尚往来的人,有了褚与昭这个人情,他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找云溯谈,也会更顺利一些。
“好,那我现在来安排。”
什黎说完,正要再喊属下进来,就听见耳边响起一声无比响亮的……嗝。
什黎:“……”
褚与昭喝多了,又趴在桌上压到了胸口,憋了气,这一口气现在从嗓子眼里挤了出来,就变成了一个大酒嗝。
“云溯……”褚与昭打嗝打醒了,抬起通红的脸,迷迷糊糊地朝着什黎的手机伸出手。
“云溯、是不是你……我听到你的声音了……”
第98章 第一号通缉令(7)
这小子似乎有些情痴的天分。
什黎望着褚与昭这副醉昏了头还惦念着云溯的样子,摇了摇头。他把手机塞到褚与昭手里:“你打。”然后起身出去了。
褚与昭伸出一只手紧紧抓着手机,脑袋还埋在另一条胳膊的臂弯里,闷声喊道:“云溯、云溯……”
耳边传来云溯沉静的声音:“我在。”
“哈哈。”褚与昭蓦然笑起来,自嘲似的说,“真好,你还是这么冷静。”
仿佛他的负气出走,只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牵动不了云溯的一丝情绪。
“云溯,你这人真是……”
褚与昭醉了,脑子里被刺激性的酒精搅成了一团浆糊,他几乎没办法理智地思考。醉意上头,他只想把积攒在内心的所有情绪都倾倒出来。
他想说云溯什么?脑海里似乎有一个词,但是现在怎么想都想不起来。
“你明明去了冰雪星,却在登记表上写了伦荷。你不想让我找到你是不是?”云溯问。
“是啊!”褚与昭扬声,情绪忽然激动起来,连喘息声都变得粗重,“我受够了!我喜欢你半年,像个傻逼一样什么都顺着你依着你不停地妥协让步!傻不拉几地期待你心里能多想着我一点!结果你呢?你连给我多一点信任都做不到!”
“你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对不对?最开始碰我、吻我,甚至让我标记你,都是为了让我心甘情愿地留下受你的控制,对吧?”眼前忽然有些雾蒙蒙的,褚与昭用手背胡乱地擦了一把,吸了一下鼻子,继续说,“云溯,我不是真的傻到什么都感觉不到,我只是……我只是在骗自己,如果不欺骗自己的话,我要怎么面对受人拘束不得自由的生活?”
褚与昭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他感觉自己就像个被人戳破的气球,正在不停地往外漏气,心脏的跳动比呼吸声还要更加急促。
“最开始我每天都在想,为什么是我,为什么偏偏是我这么倒霉!匹配度到底有什么重要的,‘命运’又是什么狗屁玩意儿?我不明白为什么我要因为这种东西被拖下水……你知道吗云溯,就在我们办结婚仪式的那天晚上,有人来给我爸推荐什么、军队的青年人才,结果我一看,那个人就是我隔壁班的同学啊,哈哈。”
“明明在学校的时候,他样样都比不过我,我总是得意,觉得自己赢了他。可现在看来,是我输了啊……我输得一败涂地。“褚与昭扯着嘴角笑了一声,可听起来比哭还难听,“他至少可以顺顺利利地进宇宙军,去青睐他欣赏他的舰长手下工作,成为一名真正的战士真正的军人,而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