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调剂,但第一指挥[星际] 下
“中层区和高层区之间的铁门被他俩关上了,但他们自己总要打开铁门返回。”霍勒斯轻声解释,“我们先在维拉妮卡的办公室躲一会儿吧……你不是承诺过,会带我逃出去吗?”
段星渊愣了半晌,跟着他的话语点点头:“是。”
“嗯。”霍勒斯低下脑袋,“我们会逃出去的。”
克洛维斯握着的通讯器发着幽幽的绿光。
那是原本属于林逾的通讯器,但林逾临走前卸下交给了他们。
而克洛维斯自己的通讯器——
“你不是承诺过,会带我逃出去吗?”
艾利亚斯和克洛维斯交换了一记眼神。
他们把多出的通讯器交给了霍勒斯,尽管下决定前犹豫很久,但回忆起霍勒斯提议时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艾利亚斯还是决定赌这一把。
果然,通讯器内传来了段星渊迟疑的回复:“是。”
“嗯,我们会逃出去的。”霍勒斯问,“说起来,你的队友怎么样了?我们要怎样汇合?”
段星渊的精神力比现在的艾利亚斯要高,艾利亚斯没办法通过“精神控制”逼出真相。
而段星渊本身的疑心极重,意志力也相当坚定,即使用死来威胁,段星渊也不可能轻易就范。
要想从他嘴里套取情报,只有交易和欺诈两个法子。
前者已经价值不大,因为段星渊明显有他的方向,根本不在意其他信息的价值。
至于后者……
要欺诈一个善于欺诈的指挥系,这不是一般的难度。
因此在他们为难之际,那个始终沉默的霍勒斯从角落里站了出来。
“因为我真的不是军人,我没做过为别人去死的觉悟。”
“我知道你从未做过为别人去死的觉悟。”
“……只要能拖住林逾的时间就好。”段星渊答,“林逾在地下区解决了奥布里,回到110层还需要时间,但在他解决奥布里的同时顶层区就会开启。”
霍勒斯不动声色地靠近他:“之后呢?”
“我的队友已经在110层就位了。”
“可是我们为什么要拖林逾的时间?其他还有很多人在110层等着吧?”
“这是因为……”
段星渊皱了皱眉,他捂住自己的脑袋,忽然不再做声。
霍勒斯关切地询问:“怎么了?你头疼吗?”
“……拖住林逾的时间。”段星渊喃喃说,“但我为什么要拖住林逾的时间……因为,不能让他这么轻松到顶层区去。”
越说越奇怪,段星渊也意识到了自己的语无伦次。
他焦躁地站起身来,在办公室内踱步:“我应该拖住林逾。因为林逾去了顶层区会发生不好的事,那里有人想改变他的主意,如果让他和那家伙正式见面的话……”
段星渊的头越来越疼了,他发出一声痛叫,猛地弓身跪下。
“我为什么要拖住林逾?不对、不应该,我为什么要在意林逾去顶层区?”
“段指挥……”
“我根本不知道顶层区有什么东西才对,为什么会坚定地觉得不能让林逾去顶层区?”
霍勒斯看着他越发失控,甚至因为头疼,开始砰砰地向墙壁撞去。
这一举动显然已经有些走火入魔的征兆了,霍勒斯匆匆站起来,趁段星渊还没有注意自己,他颤抖着手摸向肥大的裤袋。
那里躺着一只通讯器。
“算了,不管了,霍勒斯——”段星渊转过头来,正好看见霍勒斯反锁后门的动作,“你做什么?”
霍勒斯被他吓得不轻,后背猛地贴上了书架。
然而就是他这么一撞,那些松松垮垮聊作伪装的书籍很快砸落在地。
失去潦草的伪装,之前被维拉妮卡放出的一排排枪口。
段星渊脸色微变。
他下意识向从前门离开,但伸手一抓,发现那扇门竟被人从外边锁过。
霍勒斯也很快反应过来,他扑向书桌,拂开那些摆件,终于找到克洛维斯口中的机关按钮。
“霍勒斯——!”段星渊发出愤怒的尖叫,霍勒斯同样尖叫着回应:“是你先利用我的!你一直看不起我!你这混蛋,你这低贱的家伙,你不配、你不配自诩军校生,你不配和林指挥拥有相似的头衔!”
段星渊飞扑过来想要阻止他的动作,与此同时,播报器内也传来林逾的声音:“木头人!”
——连林逾都感知到了他们的行动。
段星渊僵硬地滞在原地,他还不敢违抗“木头人”的指令,来自福利院的威压告诉他,违抗“木头人”的下场绝对不会比死亡轻松。
但和他一起听到“木头人”的霍勒斯只是稍微停了半秒。
那张一直平平无奇,从不被任何人在意的脸上一片惨白。
霍勒斯紧紧咬着牙关,哪怕灯光打在他的面孔,反射出死白的冷光,他还是高举起手,在这座刹那陷入停滞的福利院里成为唯一行动的存在。
即使违抗命令。
即使克服天性。
霍勒斯猛地拍下了那个按钮。
枪口齐刷刷运动起来,数秒内对准了二人。
段星渊也拔腿不顾“木头人”的指令冲向门边,他不想再犹豫。
尽管他早就做好了死亡的觉悟,但当死神真的来到眼前,段星渊还是希望争取那一线的希望。
然而他的速度很快,子弹的速度却比他更快。
——狭窄的房间内只剩下子弹穿梭破风的锐吟。
鲜血泼溅在最后的门前。
深深的抓痕永远亘留其上,却也仅限抓痕。
在段星渊的身后,另一双手抱住了他的大腿,竭尽所能将他向子弹最密集的房屋中间拉扯。
两人的身体都不断承受着子弹的冲刺。
抽搐和痛哼成为记忆的尾声。
段星渊呻/吟着呼喊:“岳壑……我要……岳壑,救我……”
霍勒斯撑开沉重的眼皮,全身已经分不清哪里更痛。
他只感到血液和热量都在不断流失,寂静的房门外似乎传来了外人的敲响,隐隐约约像是有人在叫他的名字。
可霍勒斯实在睁不开眼了。
他猜被他压在身下的段星渊已经断气了。
因为耳边反复的“岳壑”好像没了声音,尽管霍勒斯不确定是段星渊不再呻/吟,还是他痛到失去听觉。
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好像也没什么很吓人的。
和挨饿、挨骂、挨打都一样。
只要安安静静地接受就好,他其实很擅长这个。
霍勒斯的呼吸越来越弱,意识终于趋近涣散。
炮火可能停下了。
因为他好像看到门被人从外打开,有人皱着眉头快步向他走来。
但又似乎只是错觉。
霍勒斯眨眨眼,那个疑似林逾的人影又不见了。
他的走马灯寥寥无几,根本不愿记起生平那些晦暗的场景。
冥冥中,只有林逾淡淡的话音:
“我知道你从未做过为别人去死的觉悟。马特先生,把你牵扯进这里,我一直很抱歉,但也仅限于此了。祝你好运。”
霍勒斯嗬嗬残喘,喉咙里被血液浸泡的字音含糊不清。
不是那样的。
他想解释。
不用道歉的,林指挥。
有人愿意安静听完他这无聊的一生,他就已经感激不已了。
虽然到死也没能拍到巴洛尔山巅的全貌。
但曾遇到过林逾一行人,他其实比想象中要满足很多。
我从未做过为别人去死的觉悟。
霍勒斯渐渐合上了眼睛。
……原来也没那么难。
第181章 怀友如故-3
“哎呀,还是没赶上呢。”
岳子恒发出故作遗憾的啧啧声,和林逾一起看向废墟内可怖的惨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