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魂记
他知道自己不是此人的敌手,在此作言语周旋不是长久之计,于是当机立断地夹紧马腹,猛地抽鞭一喝,往反向奔逃而去。
乔希玉见状只是好整以暇地轻笑一声,抚了抚身下那匹黑鬃烈马的额首,低下头道:
“去,去把那小东西追回来。”
“一会我把他的马杀了喂你吃。”
那匹黑鬃烈马闻言竟似通晓人言一般,鼻中兀地怒喷出股如烟般的白气,扬开四蹄踏过溪涧,往钟淳方才消失的地方直奔而去——
“哈……哈啊………”
钟淳心惊肉跳地紧揝着马鞍上的铜环,乌黑的鬓发因着剧烈奔走的缘故半湿地黏在额际,衬得那白中透粉的双腮如同雨中新荔一般,连脸颊都是湿嫩的。
他玩命似地跑了许久,估量着已经将那死断袖甩出老远了,这才敢回过头张望几下。
这一望却将他的心彻底拉入了绝望的深渊。
只见那匹额饰如血的黑鬃马依然阴魂不散地缀在自己身后,仿佛刻意被人控制了距离一般。
乔希玉悠悠地勒住马缰,因着兴奋而半充血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钟淳,似乎极为享受屠戮猎物前的追猎时刻。
钟淳扯缰回马,正打算再竭力一搏,看看能不能跑回方才的围场,忽闻耳际清晰地传来“飕”地破空一响,左臂蓦地传来一阵利器划破的疼痛,握着缰绳的手蓦地一松,整个人也痛得闷哼出声——
待意识到那是何物时,他心中霍然一惊。
这疯子竟然朝自己射箭!!
“殿下怎地不跑了?”
乔希玉撑弓引弦,将箭尖对准了钟淳的右腿,勾了勾唇角,猛地松开手指。
“……!!———”
那箭矢不偏不倚地从腿侧斜穿而过,虽未伤及皮肉,却“嘶拉”一声划破了裤腿的大片绸布,猝然地露出了底下白皙紧实的大腿根来。
钟淳提着缰绳狼狈地左闪右避,座下那匹乌骝马更是受了惊,似无头蝇般往林间四处冲撞。
万般无奈之下,他只好弃了身下之马,慌不择路地朝草丛一跛一跛地跑去,可还未跑上几步,整个人便被那高大坚实的成年男子身躯给压在了苇草间。
“哟,殿下还是个跛脚呢。”
乔希玉两臂如钳般将钟淳困在自己胸前,恶劣地笑着把住他的脚踝:“跛脚好,到时候在床上就把你这只脚吊起来,让你哪儿也动弹不了,只能哭着乖乖张开腿给我操。”
“你做梦!……”
钟淳被那下流的言语挑得涨红了脸,奋力推拒着那人坚硬的胸膛:“我是大宛的十三皇子!你、你敢这样这样侮辱我!不怕我在父皇面前告你乔家的状吗!!”
乔希玉哈哈一笑,扣住他不断挣扎的手心:“那殿下你便去御前同圣上告我的状吧,当今天下连丞相都不敢在皇上面前说我乔家的不是,殿下若真有胆子做这‘第一人’,我乔某定然会对殿下刮目相看的。”
他方才得了钟戎的首肯,本觉得随便欺负一下这十三殿下,过把瘾儿就够了,谁知现下真将这浑身香软的可人儿压在身下时,又不禁心猿意马起来。
只见那小殿下瞪着一双黑亮的大眼,似乎既畏惧他又厌恶他,里头的泪水都快溢出眼眶了,但却偏偏要佯装成一副镇定的模样,实是想让人狠狠折腾他一下。
——先前怎地从未发现宫中那毫无存在感的十三殿下长得这般标志呢?
“殿下这些日子每日跟在丞相后头转悠,全身上下是不是早就被他摸熟了,嗯?”
乔希玉将钟淳死死压在身下,粗暴地扒开他的衣襟,仿佛贪婪的猛兽般伏在那白如脂玉一般的脖颈上纵情地咬了一口,激得钟淳剧烈地惊叫反抗起来。
他嗅着小殿下身上那股青涩又香甜的气息,下身陡然硬了:“……丞相都是怎么操你的,和我说说?”
“他喜欢从后面进去还是从正面进去?喜欢抱着你操还是让你自己坐到他身上?亦或是和我一样喜欢将你的脚吊起来操?”
乔希玉摸了摸下巴,痞笑道:“不过张鄜平时里那副冷若冰霜的样子,说不定在床上也冷淡得很,莫不是得靠吃药才能硬起来吧?”
此话一出,钟淳果然上钩,怒声道:“不许你侮辱丞相!”
“没事,一会儿我会让你比和他上床更快活。”
乔希玉低声笑道:“……千倍、百倍地快活。”
钟淳感觉自己的腰带在那人掌中倏地一松,心中恐慌到了极致,眼泪在眶中直打转。
他无声地在心中呐喊着:谁来救救我!
丞相、三哥、陈仪、秦姑姑、小良子……
是谁都好!谁来救救我!!———
可惜这种荒无人烟的山林,根本没人会从天而降地将他救走。
正在他心生绝望之际,忽然望见了空中的月亮。
彼时暮色四合,那轮缺了一角的月儿淡淡地悬在松枝之上,遗世独立地浮在天边,地上的人儿仿佛只要遥遥地望着它,心中就能获取无穷的平静与力量。
钟淳望着那轮朦胧的月,脑海中忽然神奇地涌现出了张鄜的身影:
那人在桌案前被烛火映照的侧脸、那人编滚灯时垂下的眼睫,那人在无名坟冢前孤坐的背影……
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仿佛凭空生出一股坚若磐石的力量,一股足以对抗任何人、任何事的力量——
钟淳深吸了几口气,趁着夕光往四处张望了一圈,最终将目光锁定于一道陡峭的山坡上。
他记得这个山坡!上边栽满了柏树,尽头便是围场外边停放各家马车的地方,只要从这里爬上去,他就能逃到有人的地方了!——
于是他一面推开乔希玉压过来的唇舌,一面佯作着急道:“你别脱我裤子!我想……我想小解了!”
乔希玉不以为意地挑了挑眉,坏笑道:“想小解?没事,就在这尿,我不介意。”
“一会儿等你被我弄舒服了,说不定也会忍不住小解的。”
钟淳被这死断袖的污言秽语给噎住了,一计不成又心生了另一计:“……你既知我和丞相关系匪浅,怎地还对我作这种事?!难道就不怕丞相知道吗?”
“噢?”
乔希玉闻言果然动作一顿,他是风月场中的老手,方才微微一探便知钟淳还只是个未经人事的雏儿,故意编排他与丞相的床事也是为了逗他,岂料这小殿下自己还主动将张鄜这尊大佛给搬了出来。
“既是关系匪浅,你一定睡过丞相的榻了?”
钟淳定定地看着他的眼睛,方才的畏惧荡然无存:“我自然睡过,还睡了不止一次。”
“丞相府里的是冰簟床,被衾是金缕织的,睡起来可舒服了。”
“床榻外还围了一张秋香帐,帐角系着四串碧色宝珠琉璃,若你不信,大可亲自去丞相主卧里瞧一瞧!”
“我已经是丞相的人了!你如今对我做这种事,丞相知道了定然不会放过你!”
听到这,乔希玉脸上的调笑渐渐淡了,看着钟淳面上理直气壮的神情,心中竟真升起三分疑窦来:
这小殿下似乎也不像在扯谎,连丞相帐中挂了几串宝珠都一清二楚……莫非真在里面睡过数回?
钟淳自然未在扯谎,他变作胖猫儿的时候日日都与那人同寝同卧,对于这些帐中细节说起来自然头头是道:
“那秋香色的帐中还绣着一幅野凫戏水图,旁边的灯罩上还……”
似是看见了什么,他话音一滞,面上霍然露出了惊喜的神色:“……丞相!!你真的来了!!!”
乔希玉闻声猛地回过头去,却见身后一片静荡荡,别说人影了,连个鸟影都没有。
“你……啊!!——————”
他的手背蓦地传来一阵剜心之痛,面容扭曲地回过头,却见上头直直插着一支雕翎羽箭,整只右手竟已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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