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攻他是正宫娘娘
一龙一凤如此斗了一会嘴。凤羽嘉摘下这条恢复活力的小海白龙,把他放在桌上,发号施令:
“拿几张符纸来。”
凤羽嘉的下颔往行囊处一扬。白语冰为之无语,行囊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却还要他拿。
他钻入行囊翻了一翻,翻出黄符纸,凤羽嘉却不要,他又翻出几张裁好的白纸。
凤羽嘉以白纸折出几只纸鹤。纸鹤托在手中,他甚温柔地吹一口气,纸鹤便扑棱棱如活鸟飞了出去。白语冰见所未见,不由得问道:“不是说拿符纸,怎么不画符?这白纸折鹤是什么说法?”
凤羽嘉道:“我这肉身出自云梦宗,云梦宗以法术见长。所谓,一点灵光即是符,世人枉费墨和朱。这白纸折鹤,便是云梦宗在修真界独有的叠符之法。叠痕就如运笔,注入了真元法力。”
白语冰“嗯”了一声,忽觉跟着凤羽嘉,能见识到些个古怪花样,还是不枉此行的。
“圣前,你让它们干什么去了,寻沈十三和你的老情人吗?”
凤羽嘉已听惯了老情人的说法,不再以牙还牙怼他,摇了摇头:“那未免打草惊蛇。”
当真是捉奸,连打草惊蛇这词都用上了。白语冰追问道:“那是去干什么的?”
凤羽嘉倒也不瞒他:“查阵眼,寻邪祟。”
白语冰听得合心意,忽然生出一个感慨,这是一只失恋却不失意的坚强的鸟。
或者,这是一只老谋深算的鸟,认定沈十三被魔物夺舍了,要搜集证据,再将宵行一举夺回。
“圣前,我俩来打个赌罢?先入为主可不太好。反正奴婢我是认为,此事和沈十三无关。”
☆、逐光(五)
凤羽嘉略有些诧异,徐徐问道:“你输了怎样,赢了又如何?”
“输了吗,奴婢听凭圣前发落。赢了吗,圣前须得应允奴婢一事。”
“哦?何事?”
见凤羽嘉来了兴致,白语冰不答只得意洋洋地道:“这个以后再说。”
若要发落这条小龙,凤羽嘉自认是不必打赌的,只不过一昧里打压他,未免会伤了他的灵性。
白语冰又道:“圣前你答应了?那为公平公正起见,奴婢要化作人形,参与此事。”
凤羽嘉并不认为有这个必要,一个炼气筑基器的人和一条废龙也没什么差别。
白语冰急道:“恕奴婢直言,圣前你套话太蹩脚了……我是说,圣前你要寻你的老情人。你的老情人又和沈十三情投意合,总得有人替你支开沈十三,是不是?奴婢我就是这个值得信赖的人。”
“你凭什么支开沈十三?”
“就凭奴婢小爷我这张能入圣前法眼的脸。”
“……”凤羽嘉不以为然,沈十三若是魔物,白语冰此举无异于羊入虎口。
白语冰锲而不舍,力劝凤羽嘉按此法行事。他心里有一本明白账——
假若转生的宵行是真宵行,宵行作为龙祖往圣,决不可能和魔物沈十三和平共处。
一个人没有问题,两个人就都没有问题。由此可以推出,沈十三没有问题。
假若转生的宵行和他心牢内的痨儿是同一物,那么即便不是假的也必定居心叵测。
较之沈十三,宵行的疑点更多。他去接触沈十三,让凤羽嘉支开宵行,才是自保的上上策。
还有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宵行和沈十三都有问题,是以沆瀣一气。
若真是如此,那是天要亡他,他也只好认栽。
白语冰道:“别说奴婢诽谤龙祖啊!圣前你想,真隐宗有四象守护阵加持,还有龙祖宵行坐镇,如何会怨戾之气冲天?难道说,龙祖转生后,连周遭的异状也无法察觉了?你仔细想一想。”
凤羽嘉沉吟不语。白语冰挥舞着小爪子,又掏心挖肺地讴歌道: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圣前你照照镜子。哎,可能你自己看麻木了,才不觉得自己艳丽!以你老人家无可匹敌的美貌,龙祖怎么可能移情别恋,是不是?他移情别恋,那他就定不是龙祖!”
也许是这番话说动了凤羽嘉。凤羽嘉长长地“嗯”了一声,感到这小龙还是有些用途的。
至少说话好听。凤羽嘉大发慈悲,拿黄纸画了一张符,啪叽拍在白语冰小小的银躯上。
本来此番下凡,他也给白语冰准备了一个身份,便是他的亲传弟子裴二龙。
白语冰如获大赦,赤条条掠下桌,一手捂精壮的胸膛,一手捂腿间之物,险些没手翻找衣物。
凤羽嘉见他这个狼狈模样,颈间还拴着红绳,心底竟莫名一阵愉悦。
白语冰小弓眉一轩,飞了一记眼刀子,示意凤羽嘉转过身去。
凤羽嘉要转不转,气定神闲,拿起茶盏儿来,忽想起这是人间的茶水,又把盏儿放了回去。
“你记住,你是我的弟子,名叫裴二龙,随我云游修道。”
白语冰心知凤羽嘉是故意损他,什么白答应啊裴二龙啊,他是大龙不记鸟祖宗过了。
“圣前,你取名的品位实在太高雅了,奴婢当不起这么不接地气的名字,真的。奴婢的名字不取得次些个,怎么能凸显圣前的高贵呢?倒不如叫裴笑,裴房,裴乾获,裴了夫人又折兵。”
凤羽嘉要笑,又觉他是存心逗自己笑,做无动于衷状:“嗯,那你就叫裴笑,喜庆。”
这么转移了凤羽嘉的注意力,白语冰自行囊内翻出衣裤,收拾妥当戴上面纱。
凤羽嘉又拿白纸折了一只纸鹤,塞入他的衣襟内,以便监听他的一举一动。
二人一前一后出了门。白语冰重获自由,张开双臂,在院子里转了个圈,把一个手捧簸箕路过此地的摄养堂弟子吓了一跳。白语冰替这弟子稳住簸箕里晒干的草药。弟子问道:“你是何人?”
“我是我师父的弟子,我师父是你们冉宗主的贵客。你们黎堂主不会来事啊,这都没交代?”
摄养堂弟子挠头道:“师尊交代是交代了,却没说裴长老还有个弟子。”
“嗐,我犯了事,被我师父贴了张符关起来了。洞虚境界的真人吗,就是任性,你懂的。”
这弟子同情地点了点头:“你们短什么和我说一声,我再去取一床被褥来?”
白语冰笑道:“暂时不必,我师父不睡觉,就好泡澡!师父——你要去泡澡,是不是?”
说到此处,他回望立在屋檐下的凤羽嘉。凤羽嘉颔首,确想去宵行泡过的池子附近转一转。
摄养堂弟子闻话,要引凤羽嘉去汤池。白语冰夺过盛草药的簸箕,问道:“这个送去何处?”
“芳草阁。”弟子答了一句,才理会过来,这白衣弟子是要替自己送药,连忙婉拒。
白语冰道:“客气什么?”抹头甩发,脚下生风,便往外走。
“你不认得路!”摄养堂弟子无奈地追着喊道。
“不就是芳草阁吗,问一问就知道了。”白语冰头也不回,一副二世祖自来熟的模样。
凤羽嘉隐约可以窥见此龙在仙界是如何胡作非为了,便缠住这弟子问道:“汤池在何处?”
此时正值午后。整个无思天怨气虽重,却也有几缕阳光洒落。
白语冰哼着歌儿,遐想自己是修真界的一名弟子,就和纨绔世子遐想自己是乞丐一般。
有一种吃惯了山珍海味尝一尝青菜萝卜的新鲜感。
他并未直奔芳草阁,而是以自己不认路为由东游西逛。遇见盘问他或想带他送草药的弟子,他也就胡乱聊几句,称是大丈夫言出必行,答应了的事一定要亲力亲为,坚持自己把草药送过去。
长乐峰的摄养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方才他们住的地方,乃是黎堂主招待朋友的客房。
而芳草阁是存放常见草药之处。除此之外,还有大大小小几处楼阁,存放灵丹妙药和材料。
汤池统共有两处,一处是众弟子使用的汤池,一处是黎堂主使用的汤池,分别在练功房后。
白语冰一路打听,又得知了此堂弟子们住在何处。
在修真界做弟子也不容易,弟子有学道、入门、入室、嫡传和关门五个等级之分。
依他看,沈十三应不是地位极高的弟子,否则也不会沦落到给人打洗脚水和侍寝。
他在水镜中所见的踩沈十三的脚,应是中年男子的脚,沈十三究竟在何处?
钻了好几个弟子栖身的院落,未寻见眉心有朱砂痣的人。再漫无目的游逛,未免太过刻意。
正胡思乱想间,他忽听墙内有人道:“大师兄让那小蹄子敷药,恐怕一时半会是出不来了。”
“但别说啊,小蹄子治尸毒挺有一手,给我包扎,嘿,也挺温柔的。”
“哼,那又如何,还不是一块中等灵石就能出卖身子的货色。”
“我总觉他是不是在背地里捣鼓什么,待遇不差又没有家人要养活,怎么还这么缺灵石?”
“能捣鼓什么?依我看,就是师尊当年强迫了他,他反倒尝到了甜头,便以此为业了。”
这些人有说有笑,似乎十分兴奋。说到末了,倏地低声,一人道:“别说了,墙外有人。”
白语冰适时地“哎呀”一声,扯开簸箕边儿,用断裂的竹条,在腕侧狠划开一道血口子。
待一人出来看时,他送药去芳草阁却迷了路的故事,又多了被劣质簸箕划伤一节。
来查看的是个穿青紫衣袍的弟子,听了他的瞎话,从怀中取出瓷瓶道:“我这里有伤药。”
“不不,不行的!”白语冰没口子呼痛,理直气壮地道,“这簸箕先前落在地上,不知之前还盛过些什么,不知有多脏,怎么能胡乱敷伤药?到时候,我的经脉肿了,或要截肢,你赔得起吗?妈妈的,我可是你们冉宗主的贵客,好心替你堂中弟子送药,却落了这个伤,上哪说理去?我告诉你,我师父是七宗会的裴长老,听说过没有?他最疼爱我,一怒之下,只怕连你也要吃挂落!”
“……”不就手腕被划了一下,哪有这么精贵?没见过如此讹人的,青紫衣袍的弟子瞠目结舌。
许多弟子被白语冰惊动,悉数走出各院落来看热闹。来得早的尚明白事理。
来得晚的见了白语冰疼痛难忍破口大骂的苦主阵仗,还以为是本堂弟子把这贵客给打残了。
被讹上的弟子欲哭无泪,满心后悔,就不该出来查看。
众弟子只怕惊动黎堂主,一心想息事宁人,一叠声数落被讹上的弟子,给白语冰出气。
白语冰余怒未消,忿忿地道:“怎么着?仗着人多势众,欺负小爷我一个,要拉偏架啊?想私了,是不是?也行——我要你们这最好的郎中,给我验伤。要手脚轻柔、干活精细的那种,小爷怕疼!对了,还要白净的,小爷我是个爱干净的人!模样标致,能哄一哄我是最好了,我在我师父身边的时候,生个病受个伤,都有我师父哄着我——唉呀妈呀,流了好多血,疼死我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