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拆迁队
第98章 动如参商(九)
翌日, 鱼儿从梦中惊醒,猛然坐起, 脑子闪过尖锐的刺痛, 不禁捂住额头,吸了一口冷气。
她揉按着脑袋, 昨晚醉后的点点滴滴浮现出来,动作一顿,诧异的睁大着眸子, 愣愣的望着空中。
说出来了……
她从耳根处迅速窜起两道红晕, 抿着嘴, 不可自矜的羞腼的笑了出来, 却又觉得这般太不矜持,狠狠的往后躺倒,提上被子来蒙住了脑袋, 只两只白软的手抓着锦被。
折腾了好一会儿,鱼儿才有所平复, 起了身收拾好自己, 便寻清酒去了。到她房中时, 见人已经不在, 走到堂中时, 见到厌离四人趴在桌子上, 脸色灰白,半死不活。
这四人宿醉,在堂中趴了一晚, 骨头都僵了,又受了些风,脑袋如有千百把锥子在凿打。
阳春哀吟不止:“清酒姑娘酿的酒后劲太,太,太……”说不出话来,只能伸了只大拇指出来。
鱼儿问道:“清酒呢?”
厌离不断揉按眉心,声音暗哑:“她在后厨熬醒酒汤。”
说罢看了眼鱼儿,问道:“鱼儿,你没事罢。”
清酒酿的这酒后劲确实大,除了清酒这种酒量骇人的,一般人经不住,鱼儿是第一次饮酒,因而厌离担心她的身体。
厌离不说倒还好,一提起来,鱼儿脑袋便有些刺刺的疼痛,但到底是能受得起,她饮酒不多,最重要的是,如今有一件无比欢欣的事在她心头,能压下一切不适去。
鱼儿笑着摇了摇头,说道:“我去找清酒。”
鱼儿脚步轻快,显得有些急不可待,转到后厨,倚在门旁。
屋中的人正握着锅勺,那人的手,白皙如玉,细且长,形状极好。
这双手柔软,入水做羹汤,这双手也凌厉,御剑破九霄。
她从以前就很喜欢这人的一双手。
鱼儿回想昨晚,这双手抚在耳旁的滋味,心下一颤一颤的,竟有些可耻的腿软。
先前清酒也经常拂弄她的脸颊耳际,她虽喜欢这种触碰,却也没到这般地步。
原来将一切都说开了来,身前的人更加吸引她,打开了她所有心门,以至于她现如今渴求更多。
清酒道:“愣在门边做什么,过来帮忙。”
虽不回头看,清酒也能凭借脚步声知道是谁过来了。
鱼儿进到屋中,正想过去抱清酒,她心跳了一早上了,激动的总不能平静,她想抱抱清酒,想要嗅到她身上的味道,或许能安抚这躁动的心情。
鱼儿刚一靠近,清酒就端着一碗醒酒汤放到她手上,说道:“喝了。”
鱼儿乖乖接过,喝了一半去,一双眼睛不离清酒,瞧着清酒神色与平时无二。
清酒笑道:“总是看着我做什么?”
“喝完了就将这两碗醒酒汤端到堂中来。”
清酒端着两碗醒酒汤已经往外走。鱼儿连忙将手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端着剩余两碗跟在了清酒身后。
两人一前一后在走廊上,鱼儿望着清酒发中左右轻晃的雪白流苏,忽而想起刚与清酒相遇时发生的事。
那一日,好像自己也曾这般走在她身后过,被她长发中的流苏攫取了视线。她曾只能仰望,如今自己长高了,看起来方便多了。
鱼儿咬着嘴唇,也咬不住这满溢的甜蜜笑意。
太过喜欢这个人,以至于手脚都不知道该要怎么放了。
厌离四人喝过醒酒汤后,慢慢的才好受一些。几人起的都有些晚,此刻已快晌午了,七弦宫正月是
没有早课的,宫商过来给鱼儿抚琴便有些早。
鱼儿还没能找到和清酒独处的机会,已被带走调理内伤去了。
晚间出来,又是众人一起吃饭。
待得后来,那种想要与清酒粘粘糊糊的热切沉淀了下去。
因为她们把事说穿之后,清酒依旧是平平淡淡的,不比先前亲热一分,也不比先前冷淡一分,就好像那事没发生过一般。
自那日开始,清酒如往常那般对她,最多也不过是触摸脸颊,抚头,亲吻这样的事,却不再有过。
鱼儿自己是清醒时,也没了醉酒时那一股冲动莽撞劲,面对着清酒的时候,倒不敢太冒然主动,仍是乖乖顺顺的。
虽无进展,鱼儿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明朗。
以前为了这份羞于开口的情意,她苦苦压抑内心,哪怕在清酒面前多流露一些,都恐会被她嫌恶,如今好了,自己喜欢的人,也喜欢自己。
即便现在没有在一起的,但总会的。
鱼儿心中从未有过的坚定。我一定会追赶上她,走在她身旁。
又过了两日,清酒整理了行装,上了七弦宫备的马,动身要去杭州。
这是清酒年后雷打不动要做的事,鱼儿虽早就知道,真到这日清酒要走,心中却万般不舍。
她才明了清酒心意,整日在她身前都嫌看不够的,现下却要离别这么多日。
厌离几人和宫商在城外送清酒。阳春双手拢在袖中,竟也不舍别离般:“就没几个人,你又走了,这不是更冷清了,大过年的,干嘛跑这么远。”
清酒说道:“杭州离这也不远,我一去一回也过不了一月。”
阳春忽然眼睛一亮,说道:“我好多年都没去杭州了,反正我们现在也没什么事,不如一道去,就当游玩。”
清酒牵着缰绳,笑了笑,没有应答。
唐麟趾出来说话道:“就你闲不住,哪里都想蹦跶。”
宫商走上前来,从广袖中取出一卷书,递给清酒:“先前寻得这《归宁集》,你姑姑一直想要的,但是不知她魂归何处,倒也不敢随意祭给她,如今正好,你带给她罢。”
清酒双手接过,目光显露惊讶:“我听姑姑提过,《归宁集》是乐律珍本,世间所剩无几,斯人已逝,烧了这去,她或许会高兴,但毁了这珍本,想必她也万分惋惜的,宫主……”
宫商微微一笑:“我知道她性子的,这是我的手抄本。”
清酒这才了然,袖了这卷书,神色柔和许多。
清酒向厌离道:“花莲如果是到七弦宫,你让他不要急着回杭州,先在这里等我两天。如果他是直接回的江南,我可能晚几天,带他一起回来。还有莫问那边,应该也差不多了,你去信问问她近况。”
厌离道:“知道了,动身罢,再耽搁就晚了,路上你自己要留意身体。”
清酒向她点了点头,回转过头来时,目光掠过鱼儿。鱼儿站在最外,还一句话未说。
清酒嘴角一勾,不留一言,一拽缰绳,准备走了。
那是一个岔路,清酒转而向西。
马儿扬蹄前进,走的并不快,在雪地上留下一路蹄印。
齐天柱奇怪道:“丫头,清酒要走了,怎的今日你一言不发,你和清酒闹别扭了?”
话一问出口,鱼儿身形已动,施展轻功,几息之间便赶上了清酒。
清酒目光向前,然而耳力敏锐,已听到身后风声有异。她嘴角带起一抹笑意,手上已勒慢了马。
鱼儿赶到她身旁,拉住了缰绳,骏
马打了个响鼻,停住了步子。
鱼儿仰头看着清酒,问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么?”
清酒垂眸看着鱼儿,笑道:“你没有什么要跟我交代的么?”
鱼儿看着清酒狡黠的笑意,心里发痒,连带着牙根也痒痒的,想要咬一咬这人。
此刻看着她,直觉得这样的时光太奇妙了,就这样一个人在自己面前,四肢百骸都麻麻痒痒的,眼里有她身影,便会这样的欢喜,见什么都是欢乐的。
鱼儿向她招了招手,说道:“清酒,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清酒莞尔。这分明是在无月教山下城中,她骗弄她的招式,两人心知肚明,但清酒依旧听从的弯下了身子去,鱼儿立马凑上了前去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亲。
两人离众人已有些远,又是清酒侧面正对着众人,挡住了鱼儿,因而众人只当两人是在耳语。
清酒摸了摸脸颊,那里留下的触感又凉又软。
清酒笑道:“哪里像条鱼儿,分明是只偷腥的猫儿。”
鱼儿抿着藏不住的蜜糖一般柔软甜腻的笑意,说道:“路上小心,留意身体。”虽然清酒说蛊毒发作不会接连提前,这一次她能赶在蛊毒发作之前回来,厌离也叮嘱过清酒了,但她还是能不厌其烦的嘱咐她。
清酒也叮嘱道:“你在七弦宫中要听齐大哥和厌离的话,好好调理内息,身体大好之前,不要妄动内力,待我回来之前,不要乱跑。”
鱼儿认真听着,说道:“我知道了。”
鱼儿从怀里取出了匕首上生,摸了摸上生,看向清酒:“我会想你的,每天都想。”
话语甜软,比之那日吃过的蜜饯更叫人回味无穷,清酒舌尖不自觉的舔过贝齿。
鱼儿将上生交到清酒手中,说道:“带着它。”
清酒感觉到匕首握柄上触感有些不一样,细看之下,发现匕首柄上绕着一缕发丝。
清酒一怔,恍然间想起山洞里的事,蛊发之时将鱼儿当作了敌人,出手时不小心斩落了她一缕发丝,后来还逗弄过她,竟不想这发丝最终落在了自己手中。
清酒失笑,摸着这缕系在匕首柄上的发丝,柔语呢喃:“青丝绕。”
鱼儿脸颊微红,她皮肤白皙,像极了雪地上落得一簇柔嫩桃花。
清酒道:“送了我这样的厚礼,我是不是要回礼呢?”
清酒将上生收在了怀中,解下腰间的司命,递到鱼儿手中。
鱼儿握着司命,眼中的欢喜毫不掩饰。
清酒顺手在鱼儿脸颊上捏了捏:“傻鱼儿。”
清酒道:“回去罢。”抓着缰绳一抖,马儿小跑起来,不一会儿便在道上远去。
鱼儿站在原地看不见人影了,这才转身回到众人身旁,一行人回城中去了。
鱼儿随着宫商走在最后,她斟酌半晌,还是忍不住问宫商道:“宫商宫主与清酒家中相识么?”
宫商也不遮掩,说道:“她姑姑是我宫中弟子,与我一辈的。”
鱼儿道:“宫商宫主为何唤清酒子归?”七弦宫里,宫商一直叫清酒子归,她曾听到过好几次。
宫商沉默了片刻,反问道:“清酒没有跟你说过她家中的事么?”
鱼儿摇头,清酒从未提及过家中之事,她一面觉得自己对她渐渐了解,一面又觉得清酒依旧神秘。如今她情意更浓,难以自已,才会一改先前,忍不住想要更了解清酒。
宫商叹了一声,说道:“这些事等她日后想通了,再让她自己跟你们说罢。”
鱼儿微垂着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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