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抬花轿娶对妻
礼部尚书与陆夫人兄长有交情,此番受了友人重托,朝堂力保陆文正,只是瞧着趋势,怕是大事不妙了。
“陛下,臣虽不愿相信陆大人行此事,但臣之下属刚正不阿,从不会妄言,他若上书陛下必定查而有据。”刑部尚书出列,他哪能让礼部的人戳他脊梁骨。
“陛下,刑部尚书所言极是,况且,《千竹图》被搜出,人赃并获,请陛下严惩不贷,以儆效尤。”
天顺帝将《千竹图》打开,确实是幅名画啊。
“既已如此,那便按律法来吧,只是罪在陆文正一人,陆家女儿就免于死刑吧。”
“陛下,此罪乃是抄家灭门之罪,今日若开恩,来日众朝臣纷纷效仿可如何是好?”吏部尚书往前跪了几步,“请陛下按律严惩。”
此言一出,朝臣跪了一半。
天顺帝闻言哀叹,为一个小小才女更改律法确实不妥,为帝君者当依法治国。
“准了,拟旨,陆文正不思忠君报国,行窃贡品,罪在不赦,令钦差南通监斩。”
“陛下圣明!!!”
有不少数官员,见陛下圣旨已下,有心为老友求亲,见大势已去,不得不跪下认命。
圣旨已下,他们断不会为了友人冒犯天威。
这边,处斩圣旨已下,那边许进文也赶到了京城,进了城门,逢着客栈便下马去探听程意消息,走过十多家客栈,掌柜查来并无此人,不免焦急起来。
他比钦差派遣的人晚走一天,为了能赶上已经是几天夜里冒寒风赶路了,眼下也不知道钦差的人到没到,他必须马上找到程意,今日若是寻不到,他只能自己去明王府了。
“小哥,停马。”许进文瞧见旁边一家客栈,连忙下了马,急匆匆地奔了进去。
“掌柜的。”许进文直奔柜台而去。
“公子用餐还是住店?”
许进文道:“既不用餐,也不住店,向掌柜打听一位人。”
掌柜地从算盘上挪开眼睛,看向许进文:“何人?”
“应试秀才程意,烦劳掌柜帮忙查查,是否住在这里?”
“程意?我店里没有这个人。”
许进文闻言满腔希望又落了空。
掌柜的瞧了眼许进文,继续低头算账,一边拨弄算珠子一边道:“你若找他有急事,便去礼部贡院找去吧,今日放榜,进京赶考的读书人都在那里。”
许进文一听大喜过望,连连道谢。
而此时金殿上,圣旨已下,早朝已散,众官员纷纷出了午朝门,坐上轿子打道回府。
张守备一脸兴奋,全家得保,自此安枕无忧。高兴之后又面露凄惶,可叹多年老友即将人头落地。
“大人,到了。”张家随从拉开轿帘。
张守备弯腰走了出来,刚进家门,便见自家夫人和儿子面露喜色。
“老爷,咱们儿子中了解元了。”那张夫人满心欢喜。
张守备早已知晓,笑道:“不亏是我的儿子,吩咐下去,大摆筵席,庆贺我儿高中解元。”
“谢父亲,儿子还有个不情之请。”张子辽上前道。
“什么事?今日为父高兴,你但说无妨。”
“儿子想回南通一趟。”张子辽道。
“你想做什么?”张守备冷了脸。
“儿子知道陆家落难了,但是儿子对那陆清漪确实有几分喜欢,儿子想在她被斩之前偿了心中之愿。”
张子辽这说话的隐晦,可张守备却听明白了,抬手给了张子辽一巴掌:“你给我死了这条心,陛下已然下旨处斩陆家,你少去惹是生非。”
“是。”张子辽捂着脸诺诺点头,张夫人小心翼翼地站在儿子身边,既心疼又无奈。
张守备训教一番,转身往后院去,一路问着随从:“管家可有把送折子的刑部衙役请回来?”
“有,管家守在宫门,那个衙役一出宫门,管家便请了回来。”随从回道。
“嗯,料他不敢不来。”张守备说着便停了下来,在随后耳边问道:“那个长得和刑部衙役差不多的车夫呢?”
“回大人,安排在客房。”
张守备闻言点了点头,一路走到柴房,推开柴门,走了进去。
“张大人,张大人。”刑部衙役见到来人,连忙跪地:“大人,我已经按你要求将假折子送到金殿,半点差池都没有,你就放了我和我的家人吧。”
“地上凉,快起来,快起来。”张守备将人扶起,“你啊,说错话了,你递上金殿的折子确实是钦差所写,不是什么假折子,明白么?”
“明白明白。”刑部衙役连连点头,他本奉刑部侍郎之命携带奏折进京面呈陛下,没成想刚进京城便被人拦住,那群人将他击晕,醒来后便见自己的爹娘手脚被绑,随后便被威胁递交假奏折,事情办完又被请进张府,一颗心七上八下的。
“别怕,你跟我说,此事你可有对别人说起过啊?”张守备一脸慈善地问道。
“没有,没有。”刑部衙役连忙摇头。
“那就好,那就好。”张守备说罢从袖子里拔出匕首捅进刑部衙役的腹部,连捅几刀,刑部衙役瞪大眼睛,捧着腹部,缓缓倒了下去。
“清理掉。”张守备拿出帕子擦了擦手,丢到刑部衙役身上,然后道:“对了,将他和他爹娘埋在一处吧,生前不能团圆,那做做好事,让他们死后相聚吧。”
“是,大人。”随从应道。
“还有那个代笔模仿字迹的先生,一并处理了,不能留活口。”张守备说罢便走了出去,如今半点线索都没有了,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日到晌午,看榜之人散去不少,程意慢悠悠进去,直奔第一列榜单而去,站定之后,抬头细看,在第八名的位置上找到了她的名字,程意看的出神,自幼诗书不离手,就为了这榜上能写上她的名字。
程意瞧着她的名字,激动不已,这名字她写过不下千万遍,可今日里瞧着她的名字却欣喜难禁,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
得偿所愿儿时志,襟怀舒展任飞驰。
程意低头沉吟,想想接下来要做到事,嘴角难掩欢喜。
去礼部,领文书,快马加鞭回南通,一张状纸进衙门,夺家宅,报仇怨,告慰先父在天灵。下重金,赎丽娘,大红花轿迎进门,从今后,花好月圆并蒂开,笑看人间梅花红。
程意畅想着,想罢便急不可待,抖擞精神大步走了出去。
“四哥!!!”许进文下了马,瞧见门口的程意,大喜,连忙迎了上去。
程意抬头望去,只见是许进文,心下陡然一惊,进文怎么会进京。
“四哥,总算把你找到了。”
“找我?出,出什么事了么?”程意声音抖了一下。
许进文喘息道:“大事,天大的事,此地不能详谈,走,走,找个僻静的地方说。”
程意听许进文如此说,心更慌了,带着许进文回了客栈。
二人坐下后,许进文倒了被茶水,喝尽之后道:“简而言之就是,陆大人被人陷害入狱了。”
“什么?陆大人入狱了?”程意吃惊万分,一个四品的官儿,说入狱就入狱了?
“最要紧的是,满仓恋上陆夫子,将那陆家小少爷偷偷换出,自己扮做陆家少爷坐牢了。”
“什么?”程意站了起来,急道:“你们怎么不拦着?窝藏罪犯尚且要被处斩,更别说冒名顶替放走钦犯了。”
“满仓一意孤行,哪里拦得住?”许进文叹道。
程意闻言缓缓坐下,道:“为今之计,唯有力证陆大人清白,方能化险为夷,你来时可是带着证据来的?若有证据,我立刻联络众同窗,上书朝廷,请求彻查此案。”
“没有证据,人证倒是有,只是在边疆,鸿飞和陆家小少爷已经去边疆请钱将军了。”
“去请钱将军?你们怎么如此糊涂,钱将军奉命镇守边疆,怎能无招进京?”程意急了,“此番他们怕是要无功而返了,钱将军断不会擅离职守。他若离开,边疆军心涣散,无人统军,若被敌军偷袭,一旦战败,边疆百姓苦不堪言,钱将军怎肯为了一个陆大人置边疆千千万万的百姓于不顾?”
许进文呆愣着,“这,这么说,即便我们拖延了时辰,陆家也难以洗清冤枉了。”
程意背手面窗而站,沉思不语。
“那,那我速速写信给富贵,让他通知沈家救出满仓。”许进文慌了。
“救?那何人去顶替陆家少爷?若是无故失踪,陆家罪加一等,甚至,会被人拿捏说陆家畏罪潜逃,坐实罪名。”程意叹了口气,此时救满仓,无非让陆家尽快被处斩。
许进文闻言慌道:“那怎么办?眼下,眼下哪里能顾得上陆家,先把满仓救出来再想怎么救陆家。”
“你以为把满仓救出来他就没事?一旦事发,朝廷必定严查。到时候不仅满仓罪责难逃,就是那看守大牢的狱卒们都脱不了干系,到时候严刑拷打,多少家庭毁之一旦。”程意面露悲愤,行此险事,必定要瞻前顾后思虑周全,如此不计后果,必定弄巧成拙。
“那这不行,那不行,你说怎么办?”许进文急了,“我自小和满仓一起长大,我不能眼睁睁看满仓送死。”
程意闻言慢慢转身,看着许进文,许进文他们虽然在诗词上没有什么造诣,却十分看重情义,这也是她愿意结交的缘故,人生于世,当结交肝胆相照之人,方不负此生才情。
“我们既已结拜,便等同血亲,我又何尝忍心看着他去送死?只是,我们既要行救人之事,必先要思虑周全,行事缜密,不然稍有差池,万劫不复。”
程意说着缓缓坐在许进文旁边道:“如今,满仓已和陆家结为一体,若救满仓,必先设法让陆家脱险,陆家得救,满仓此举得世人称赞,陆家若亡,满仓必难逃一死。”
“如今,怎么救陆家啊?唯一的证人又不能回来。”
程意道:“为今计,联名上书陛下,替陆家陈诉冤情,求陛下下旨召回钱将军。”
程意说罢只觉刻不容缓,起身往书案走:“别愣着了,过来给我磨墨,我来写陈词。”
“嗳!”许进文站起来,走到书案,刚拿起墨,想起一事,便道:“哦,对了,临行前,陆夫子给明王府的郡主写了一封信,说是让郡主进宫向太后陈情。”
程意刚拿起笔,闻言面上一喜:“你怎么不早说,信呢?”
“这儿!”许进文从怀里将信取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