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系小夫郎[种田]
“亏得我还专门去过他那儿。那次本来是为了看看他们做的东西有没有什么秘方,谁知道我逛了一圈发现普通得很,便没再试探。”
他眯起眼睛,笑得愈发灿烂。
“本想慢慢把他们挤兑垮了,没想到他们倒学会先下手为强了?真是好手段……”
宝临一句也听不懂,他只知道把钱小雨伺候好。此时见他转来转去,愁眉苦脸道:“小雨哥哥,什么下手不下手的,何必费这个神?他开他的铺子,我们开我们的……他赚再多的钱,也抵不过我们的零头啊。”
钱小雨沉默了半晌,才道:“打蛇打七寸,是我贪心了。有什么必要与他们拼钱财?只要……”
他不再说话,宝临没听懂,只是看他情绪好了些,便乐呵呵地又去倒茶了。
宝临傻,钱三狗却不傻。
他只是习惯了放弃思考,才把自己活成这个死样子。
可放在以前,他也是费尽心机才把女儿嫁到了袁家,换来了今日的荣华富贵。
因此,当他听到关于自己的流言时,一瞬怒不可遏!
到底是谁在背后嚼舌根!?
钱三狗到底不年轻了,没有了当初的冲劲。
他注重排场,却也知道自己这一身肥膘,动起来就喘,对上别人心里难免发虚。
前两天他在家无聊,乘轿出门,刚到街上,行人就纷纷避让。
他身体肥壮,坐封闭的轿子觉得逼仄,便一直坐那四周敞开的轿子,视野颇好。可他敏锐的发现,人们似乎不像以往那般,是因为惧怕和尊敬而避让的。
这些人眼里……怎么有……恨意?
百姓站在街边,一个贴着墙,均无声地盯着他。
那一道道眼神像刀,像刺,像三九寒天的冰。钱三狗坐立难安,冷汗一阵阵地冒。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看着他!?
只是些贱民,凭什么这样看着他!?
他强忍了一会儿,还是让轿夫转头回了家去,并命人加快打造新的大轿子。
轿子一打好,他就迫不及待地去了赌坊。
前两天他在家闷坏了,加上流言的事让他心情不好,迫切需要发泄。
如果是一两个人这样看他,他绝对会命人挖掉他们的眼睛。但那天他出门,对上的是成百上千双眼睛!
那让他从心底里感到胆怯。
所以,今天他要在自己的场子里找回自信!
钱三狗本就胖,冬□□服一穿,更像一颗即将爆炸的圆球。
他一踏进赌坊,热浪便扑面而来。
里头是他熟悉的场景——荷官声嘶力竭,赌徒眼珠泛红,一张张桌子边上围着一个个疯狂的人,汗珠流下,一场生,一场死。
赌,多么美妙的字眼!
钱三狗要来,管事早早得到了消息。
他将一楼的中央清空,摆上了最大的圆桌,筹码和骰子在桌上摆好,赌徒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了上来!
赌场拥挤,钱三狗向来只带四个人贴身站。
银子流水般花出去,又流水般进了腰包,参与赌博的人越来越兴奋,玩的每一把都越来越大!
天渐渐暗下,钱三狗刚输了一千两银。他面色狰狞,又压上了千两。
“再来!压大!”
杂役们点燃了蜡烛,将场中映得亮堂堂。
气氛正好,许多人大喊大叫,下一把开出时,钱三狗也跟着大吼一声——
突然,全场的蜡烛被一同吹熄了!
“啊啊啊——”有人尖叫起来,可三秒后,蜡烛油灯一盏盏重新亮起,尖叫声不仅没有止熄,反而更加尖锐刺耳起来:“有鬼啊——!”
偌大的赌场,高高的吊顶。
场中不知什么时候,占满了戴雪白面具的人。
他们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一片雪白的脸,下方却点了一张血盆大口。
黑洞眼中,流下一行行血泪。
有人一转头,鬼面几乎要贴在脸上,吓得屁滚尿流,慌不择路,一时间桌椅推搡,场面大乱。
却听不知何处,传来一声怒斥:“钱三狗——!”
二楼的栏杆边,一行鬼面人从黑暗中现出身形。
“钱三狗,杀人如麻,丧尽天良,不配为人——!“
“不配为人!”
“不配为人!”
底下的人群中的鬼面人跟着整齐呼喝。
尖叫声连绵不绝,钱三狗站在场中,喉咙里发出嗬嗬嗬的响声,□□一热,竟是生生吓得失禁了!
☆、第 32 章
“为了我们小目标的胜利, 干了这碗酒!”
“一口闷!”
“噢!”
众人热热闹闹齐聚宋煦家, 在院子里摆了三张桌,才堪堪够坐。
桌椅板凳都是管隔壁牛婶儿借的,杯碟碗筷的花色也乱七八糟, 却不减大家的兴致。
万三一碗酒下肚, 眼神就不清明了,结结巴巴道:“我,我万三,这辈子, 没干过这么过瘾的事儿……那钱,姓钱的,就在我眼前, 尿,哈哈哈哈尿了哈哈哈——”
万七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堂兄,不贪那口酒,就盯着桌上的糖藕吃。
“宋老板可真是好手艺啊, 我挖了这么多年的藕, 都不知道能做出这种风味来!难怪生意红火,现在钱家几间店铺, 都不行了!”
宋煦脸上笑眯眯的:“客气客气,都是大家的功劳。”
这么说来也确实,在场许多人,每人都有付出。
钱三狗自从在赌馆被吓到,回了钱府就卧床不起, 大门都不敢出了。
许多夹着尾巴生存的店铺,见状都试探性的开始搞活动,买一赠一啊,新品试吃啊,一时间,小小春阳县竟充满了活力!
宋煦也赚了不少。
去除将要还给牛婶抵铺子的钱以外,还足足挣了四十两,刚好可以把之前卖掉的地给买回来。
正巧昨天村长来递了个话,说是隔壁村有家人生活困难,打算卖地。那地正好靠着大石村,走过去也不算太远,问宋煦要不要。
宋煦与小春商量了一下,决定买下来。
六亩良田,三十五两,小春站在地头往前看去,明明是一片白雪,却心中激荡。
田地,终于又回来了!
到了晚上小春还是兴奋地睡不着,裹了棉袄到后院去踩梅花桩。
梅花桩从低到高,最高的那根与房顶平齐,宋煦就泡了一碗茶,钻到厨房后窗那儿看小春晒月亮。
修长的人影,与他刚来时已经大有不同。
短短两个多月,小春从一个麻木柔弱的受气包,变成了现在这个昂首挺胸地跳着梅花桩的少年。
小春轻巧地跳上跳下,一个月的训练也不是白训的,他已经能够快速从最底下稳步踏上顶端,再倒着踩下来,不用回头看。
动作行云流水,堪称赏心悦目。宋煦不禁在心里感叹道,老莫还是蛮有本事的。
小春练了一会儿,终于把那股兴奋发泄了出去,三两下跳下来,对宋煦喊道:“我们明天庆祝一下吧,让大家来吃饭!”
宋煦想想最近干的事——把铺子搞垮了,钱三狗吓萎了,年关也将近了……
这么多理由,是该聚聚庆祝一下。
小春:“就庆祝我们家有田了!”
宋煦:“……”
于是今天他家喜气洋洋,每个人都应宋煦的要求,特别恭喜了小春重新获得六亩田地!
除了铺子里的几位和万家兄弟,今天宋煦还请来了米小飞、彩秀婶,老村长一家,六叔公,以及牛婶一家。
他特别叮嘱田小庆把他家弟弟妹妹带来,于是饭桌上还有一串小萝卜头。童言稚语,逗得大家哈哈大笑,一片和乐。
万三领着一帮赌徒,在赌馆搞出了歌舞剧的效果;江天天他们日日为铺子奔忙自是不提,彩秀婶每天找人讲故事,也为钱三狗的传言推广出了大力。
牛婶的钱至今还没还回去,就连老村长,也贡献了两只大鹅呢!
钱三狗的暂时蛰伏,功劳是大家的!
宋煦站起来,本来要说点什么,但是看着一张张笑脸,突然喉咙一堵,说不出话来。
小春见状便站起来,一手撑住他的后腰,一手举起酒碗。
“话不多说,我与煦哥,真心感谢大家的帮忙。”说罢,他仰头把酒喝了,带着宋煦一起鞠了一躬。
田小庆带头吹起了口哨:“宋嫂最近辛苦了!还怀着孩子呢——”
大家又哄笑起来,小春不禁红了脸。
不知道最近的夜晚活动,肚子里是不是有了呢?
小春瞥了瞥六叔公,打算散席的时候让他给把个脉。
桌上的菜是他们一起张罗的,菜色不花哨,但有肉有油,怎么吃都香。
田小庆的弟弟妹妹们都吃疯了,一个个地差点爬上桌。
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小春兴奋地站起来:“是不是莫大哥终于到了!?”
莫世安自然也在被邀请之列。
他这几天去了一趟南天镇,今天刚赶回,就收到了宋煦给他留的信,让他回来了就来他们家吃饭。
莫世安是他们老宋家饭菜的忠实拥护者,饱腹之路再熟悉不过。
他远远瞧见这灯火通明的一院子人,嘴角也不禁微微上扬。
“吃上了?”
江天天手里拿着一只鸡腿,单脚站上凳子:“莫大哥!莫大哥你来了!我们吃了,都快吃好了!”
莫世安便也不客气,坐下就开始扒饭,江天天心痒地看看他,又看了看那匹被拴在院外的高头大马。
“去吧,去摸摸它。”
莫世安笑着指过去,江天天一蹦三尺高,小春也耐不住喜欢,两人便一起去看马。
宋煦端了酒坐到莫世安身前。
“莫大哥,也敬你一碗!”
莫世安的酒量相当符合他的体型,吃饱后他抹抹嘴,低声对宋煦道:“有个消息告诉你。明年开春后,会有钦差南巡。”
“钦差!?”
“小点声……你们把县令的罪状也准备好,到时候往钦差那儿一递——钱三狗不就死透了?”
这消息本不该被更多人知道,但莫世安见这群人,为了自己的好日子奔忙,不禁生出了些敬佩。
“你们再忍忍,不要把县令逼急了。明年之后,你们会迎来好日子。”
说罢,他拍拍宋煦的肩,起身去了小春与江天天那边。
“喜欢紫电吗?我教你们骑马吧。”
“真的吗,好啊!”
宋煦坐在桌前,看着大家笑闹的身影,只觉得这日子是真的有了盼头。
***
钱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