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都被夺舍了[穿书]
那左半脸是温和慈祥,涂了雪白银漆,眉目呈黑,只以笑面对人。
右半脸却是含忿带嗔,以黑漆为底,横眉填朱,瞪目出红,如金刚怒叱。如此一笑一怒,像把两个人拼成了一块儿,构成了这么一个半阴半阳的邪神。
在这邪神雕像旁,跪着一人,躺着一人,两个人他都认识。
躺着的人是十六岁的楚慎,头上伤口已被处理过,平平整整地在那儿安睡,香甜得不得了。
跪着的人是张澜澜,他却不同,上身衣衫半开,肚子上被划得血肉模糊,右手上还拿着一把小刀,在肚子上继续划。
楚慎看得心荡眼裂,当即发出一声断喝:“——快停下!”
张澜澜却好似吓了一跳,可回头看见是他,脸上的神情居然是放松的。
“他说我能在仪式完成前再见你一面,没想到是真的。”
楚慎怒道:“什么狗屁仪式?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燕择听得眉毛一震,一向温和的楚慎也能蹦出脏话,想必是忍到不能再忍了。
果不其然,这人下一刻就推开燕择的手,人是往前猛冲、直接飞过地缝,跃到张澜澜的身边,一把夺过那把小刀。
一连串的动作发生地太快,电光火石都不足以形容。
只可惜,张澜澜想划的图腾都已经划完了。
楚慎撕开身上衣料,揉成一个团,压住他肚子上的伤口,张澜澜却摇了摇头,伸出手,按住他的肩,想把这人的急躁和愤怒都压下去。
“我不是在自残,只是完成一个仪式。”
楚慎瞅了瞅那邪神雕像,又回头看他:“你做这仪式是为了什么?这个忽然出现的雕像又是什么东西?”
张澜澜苦笑道:“那是洞中邪神的本体,他先前附在你身上,想诱骗我做他的祭品,被我识破之后,就跟我做了交易。他放你们走,我留下来。”
楚慎怒道:“你留下来?你留什么留!?你是疯了还是傻了?把这样不人不妖的东西当做了神?还和他做交易!?”
他恨铁不成钢,句句都是怒雷厉电,可一道都劈不到张澜澜的心里。
这人似乎已打定了主意,想好了一切,只是依依不舍地看着楚慎,安慰道:“我知道你又要恼我,可你看,我现在都这模样了,你就别气了。好好听我说几句吧。”
楚慎沉了脸:“谁知你是人是鬼,我才不听你胡说八道。”
话是这么说,他却仍重重地按着对方的伤口,不愿让血流下来。
张澜澜苦笑道:“慎慎,我和你做了十五年的兄弟,可小时候我一直不把你当哥,因为我有前世记忆,只觉得你是个淘气的小屁孩儿。只是那次你舍命救我,我才把你当做家人……”
楚慎听得渐觉不祥,忧心急切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三哥,我虽然当你是我的哥,可我心里藏着事儿,不愿努力上进。因为我知道有一日要被夺舍,我的身份武功,全得分给另一个楚恪。多亏你劝诫,我才晓得积极准备,可我还是怕,怕这一天要来……我怕了整整十五年……”
楚慎鼻尖发了酸,水气黏黏糊糊地嵌在眼底,不肯下来。
“可这一天还是来了,你也别怨天,也别怪任何人,尤其别迁怒于另一个楚恪。你该知道这不是他的错,你该比任何人都爱他、护他,把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
楚慎的眼眶烫得吓人,却仍瞪着眼睛,不愿闭一下眼。
张澜澜继续道:“我和洞中邪神定了约,魂魄留在这儿十年,十年后再出来寻你。你别担心,按你的时间线,你出了这洞穴,很快就能见着我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皮越来越沉,几乎已不能抬头见人了。
下一次再见到你的时候,会是怎样一番情景呢?
抱着这样的想法,张澜澜放弃了挣扎,把头一垂,微笑着倒在了楚慎的怀里。
第146章 大佬的三重时间
张澜澜再醒来时, 天移地动,日转月轮,一切都变了。
这十年来他过的什么日子暂且不提,邪神的确算得上信守诺言,十年一到,果真让他重回人身。
只是张澜澜怎么也没想到, 这肉身已和之前大不相同, 不是换了一个人, 而是根本都不算人了。
因为他穿回去时, 楚恪已经被做成药人接近三年了。
药人是个什么?
把一个好端端的人,日日服毒灌药,再以魔功诱其心志, 等毒素侵入肌理, 魔功重塑了七经八脉,如此就成了一个药人。
这人仍有呼吸,仍有生气, 只是炼成一副铜头铁骨,又丧魂失智,全然听人调遣, 眼中无是无非,亲朋好友皆可杀。
楚恪仿佛和他是命运的双生子,有着和他不相上下的霉运。当年这货出海落难,有幸保得性命,却不幸落入净土宗之手。
净土非净土, 对外干干净,对里腌臜遍地。这教派表面上炼香求丹,内里四处派教徒搜集天下魔书与毒经,前些日子他们得了一本西域奇书,名曰《百毒金身》,里头记有一种古法,说是能炼成百毒不侵的“金身药人”。按书中所记,他们到处抓壮丁,在一处偏僻海岛上炮制药人,楚恪就在第一批试验品里。
试验持续了整整两年,两年后,药人楚恪闪亮登场,被净土宗带去了中原,当兵器一般使用。
虽说他手上没直接沾血,可每次大案里总有他的身影,自然会引起一些人的注意(比如侠盗左叙)。
为与奸相搭上线,净土宗把这药人当做礼物,送给了相爷门下四个走狗,大名鼎鼎的“四恶拘”——甄好、叶德、许善、何辜。
张澜澜就是在这个时候穿过来,直接对上了这四恶人。
所幸他保有神智,接了记忆,认认真真地装傻扮痴,这四个恶人说什么,他就往哪儿闯,端茶倒水伺候人,总算是蒙混过关。
可混着混着他就觉出不对劲了。
这个时候,楚慎和燕择好像还没去青州赴宴吧?
这个时候,秦灵冲都还没倒台,身边是不是还有一个什么都没经历的张澜澜?
这个时候,楚恪还披着燕择的壳子,呆在商镜白的身边,一个重回人世,一个满腹算计,两个人都藏着八吨重的心思。
这明明是以前的时间线!他竟然穿到了这个时间点!
一想到这个时间线里还有另一个自己,张澜澜忽觉头顶一道神雷,把他从头到脚劈了个透。
我的九天玄女王母娘娘他大爷,你这是玩我呢还是玩我呢还是玩我呢?
内心咆哮了五分钟,无人处长叹了三十声,他总算接受这惨淡现实,努力去回想当年事。比如楚慎、楚恪与他之间的三角纠结……呸呸呸,是三角试探。
还没回忆够呢,“四恶拘”就去赴宴了。
青州分舵主的生辰宴,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三方汇聚,只有商镜白和抽身一退,楚慎一方和陈轻素一方正打得不可开交。
这四个恶人一进去,场上的焦灼就凝成了一种蓄势待发的杀意。谁都想动手,可谁都不敢先动手。
张澜澜戴着斗笠,斗笠上覆有黑纱,别人看不清他,他却能透过黑纱看见别人。燕择和楚恪远远地靠在一块儿,秦灵冲正扶着受了伤的裴瑛,楚慎还在那儿一脸警惕地观望,还有另一个自己,他正一脸茫然无措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根本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张澜澜在心里叹了口气,近乎贪婪地扫视着每一个人,他已经太久太久没看见这些熟面孔了。
唯一的问题是,他其实不太方便暴露身份。
那“四恶拘”中的老大甄好向前一步,“这帮派私斗本不算稀罕事,可你们闹出这么多人命,官府不敢管,咱们也得管管。”
秦灵冲想上前,裴瑛嘱咐道:“门主小心应付,切莫得罪了此人。”
这俩人如今是过了命的交情,谁能想到就在几个月后,裴瑛会公开站出来反对秦灵冲?甚至成为把他拉下台的第一助力?
秦灵冲给甄好抱了抱拳,“秦门清理门户,叫大人见笑了。”
甄好道:“少门主年轻有为,真叫人佩服。”
说完他就看了一眼张澜澜,“药奴,取一枚‘紫金丹’给少门主治伤。”
张澜澜立马依言照做,他注意到秦灵冲正赤|果|果地盯着自己,像是想把这面纱直接扯下来。
他被盯得心里直打鼓,动作却不敢有一丝一毫的迟滞,拿了药丸就递过去,秦灵冲却迟迟不接,左右眉一高一低,像苦苦思索着什么。
大哥你想啥呢?这么多双眼睛都盯着呢,别愣了。
正这么想,场上忽然刮起一阵邪风,像有意捣乱似的,不吹草不吹枝,专吹张澜澜脸前的那抹黑纱,只一瞬的功夫,就露出了药人楚恪那张半青半紫的面孔。
张澜澜心底一搐,他目不斜视地盯着秦灵冲,发现对方倒没多大反应,可眼角余光一看,楚慎和燕择已是两脸懵逼,楚恪更是倒吸一口凉气,倒像见着了鬼。
这几人之前各怀心思,如今却只有一个目的——把张澜澜留下来。
这药人怎么会和楚恪长得一模一样?这中间究竟有什么故事?
目的是好的,可惜张澜澜记着邪神叮嘱,心里另有盘算。
他若留下,岂非真改变了历史?都忍到了这一步,还是原封不动的好。
于是寇雪臣上前要药人,两番提价,三番遭拒,“四恶拘”不依不饶,燕择插科打诨,孟云绝大酱油闪亮登场,三方偃旗息鼓,给了张澜澜遁走的机会。
可这过程却极不好受,他在黑纱下盯着楚慎不放,只想一个劲地扑上去,狠狠抱抱这人。
只是过程过于惊悚,想想便罢,若是众目睽睽之下这么做,不知多少人得疯。
终于战罢离宴,“四恶拘”却暗暗生气,老大觉得丢了面子,老二觉得丢了一桩快成的生意,老三老四对他左看右看不顺眼,一合计,把他打发去了广寿侯府,去侯府里训练一批新到的药人。
上一篇:我穿回来后,成了不死之身
下一篇:穿越之异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