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死对头都被夺舍了[穿书]
这一掌看似轻巧,却不是小猫挠痒痒,而是千峰万山的压力一瞬灌入一掌,全打在他肩骨。楚恪从商镜白那儿受的内伤未好,猝不及防被拍一掌,高高大大的人如断线的风筝般飞出去,在半空直飞、旋转,转了三丈又三丈,撞到一根柱子上才滑下、倒地,嘴角猛吐出一口血,触目惊心地洒在地上,刺的全是张澜澜懵然的眼。
裴瑛忽然赶到,一上前就扶住楚恪,查看伤势以后面色一沉,侧头看向张澜澜,目光不再似水温柔,倒如细针里夹着冰粒,一层层的刺和寒。
“你会使三哥的‘万象神功’?”
张澜澜却顾不得回答,只呆呆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他刚刚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怎会拍出如此威力巨大的一掌?
一种闯了大祸的恐惧涌上心头,张澜澜抬头,看见裴瑛脸色一沉,声音平平道:“张澜澜,方才究竟怎么回事?”
楚恪却听得一脸懵,愣愣地看着裴瑛道:“你叫他什么?”
裴瑛回头道:“他之前就说自己叫张澜澜,四少爷听过这名儿?”
楚恪又惊又疑,目光在裴瑛和张澜澜之间来回碰:“你到底是什么人?用我以前的名字想做甚?”
以前的名字?可那一直都是我的名字!
张澜澜又疑又怒又委屈十足,只觉千般万般的苦都压在心头说不出,在这儿谁都能踩他一把,算他人微言轻,是他附在大佬身上招来的祸害,忍忍也就罢了。可如今连他的名字都要一块儿夺走?
这算什么?欺负人的新招?
就在这人心头火起时,忽肩上有人轻轻拍了一记。
张澜澜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这人竟然是楚慎,身后还跟着燕择。
他依旧是一副青青白白的病容,可对着张澜澜时总是微笑的,温和的,那目光就这么一递,就像一捧清甜的凉水洒下来,把张澜澜身上的委屈和怒火一浇就浇灭。
“不必慌,也不必恼,我知道你不是故意。”
他在这番安抚了张澜澜,燕择从怀里掏出了一个瓷瓶,从里面取出一枚药丸,递给楚恪服下,接着对裴瑛解释道:“神功是楚慎这烂人教他用的。”
楚恪本来已把药丸咽下去,听了这话却险些吐出来。
“你还把‘万象神功’教他?你还嫌我们死得不够快?”
楚慎瞪他一眼:“那是我的壳子,功夫本来就在身上,我不教他如何引导,难道要看那神功荒废?”
楚恪这才把药丸老老实实地咽了下去,可那眼神一直是不甘的、愤怒的,针一般戳在楚慎头上,仿佛在无声无息地质问——这就是你盼了这么多年的好弟弟?他先让你吐血再让我吐血,接下来吐血的会是谁?
楚慎只一眼瞪回去——他若不还手,你是不是要拳脚逼供?
楚恪咬着牙不说话,楚慎侧头看向裴瑛道:“秦灵冲还要和魏浮风进行交接事宜,你去帮衬他一把。”
他一抬头,又想找出个借口让燕择退下,这人却白眼一翻:“我的壳子被人欺负了,它还在那儿含冤哭丧呢,老子得听着,你不能赶老子走。”
一句话说得楚恪暗露喜色,楚慎竟想不出反驳的理由,只能让他留下,让裴瑛先走一步。
随着大门在三人身后紧闭,“敬山堂”内终于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
张澜澜站在一旁不说话,楚恪坐在椅子上,冷飕飕的目光一直放在他身上,仇恨和警惕丝毫不加掩饰,燕择则和一副门神似的站在楚恪身后,摸摸他的脸又捏捏他的肩,好声好气地问道:“疼不?”
楚恪立刻叫嚷道:“废话,疼死了。”
还是这老六讲义气,不枉小爷给你开了那么多节小课。
燕择笑道:“真疼啊?”
楚恪点了点头,点完燕择就狠捏一把,疼得楚恪差点蹦起来,这人刚要骂一声,燕择先是一通口水怒喷道:“这特么是老子的壳儿!老子的肩骨!”
他几乎是指责楚恪的脑袋骂道:“你个不长记性的王八蛋!宴上那么危急的情况,你刺谁不好刺商镜白?好端端的壳子让人在后面打一掌,伤没好全,再让个没经验的小王八羔子给拍了肩,你这么多年咋混的?我看你混到狗肚子里去了!”
楚恪先惊后委屈,你咋不帮我还帮别人?
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你还不站我这边?
燕择却在楚慎看不见的角度冲着楚恪眨了眨眼,你哥正憋火呢,老子先骂你一通,他就舍不得了。
果不其然,楚慎立马怒瞪燕择一眼,把人拉开,让楚恪先调息坐下,一摸着脉象就沉了脸,又想起燕择说的话,这人也是为了救他而去刺杀商镜白,因此受的伤受的苦,于是也觉得自己昨晚把话说得太重,心中微悔,面上开始干巴巴地嘘寒问暖,一时也没察觉燕择在他背后做鬼脸,楚恪倒看得好笑,心里一下稳了。
这人怕是把楚慎的性子慢慢摸透了,将来得把他吃得死死的。
楚慎心系楚恪身上伤势,过了一会儿才看向张澜澜,这人如今也忧忧急急不出声,得想法子让他说话。
楚慎叹了口气道:“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谁举手谁先说。”
楚恪“噌”地一下举起了手,把来由说了一通。张澜澜却越听越恼,“那名字我一直在用,怎么就成了你的?”
楚慎却道:“先举手,再说话。”
张澜澜疑道:“这幼儿园一样的规矩是谁教你的?”
楚恪正想偷笑,忽听楚慎对张澜澜温和一笑道:“是小时候你教我的,我一直都用。”
这下胸口透心凉,燕择暗暗扶了扶楚恪,别泄气,哥们永远站你这边。
张澜澜心绪平复,把自己这边的故事也说了一通,两相对比,楚慎终于看出了不对劲。
楚恪说自己是张澜澜,活到了十二岁,出了一场名为“车祸”的意外,他的魂儿就不止怎的飘到了楚恪身上,夺了舍,成了楚家四少爷。
张澜澜却说自己才是真正的张澜澜,一场“车祸”之后失了记忆,之后从头学起,活到二十四岁,也不知怎的飘到了这个世道,夺了楚慎的舍。
他这便走到二人中间,像一道隔离墙似的站在那儿,道:“我虽不知你们处的那个世道是怎样的世道,但小时候听我弟提过一点,这两个世界除了法理人事不同,武学不同,许多道理都是相通的。”
楚恪和张澜澜同时点了点头,可点完又彼此嫌弃地看对方一眼,仿佛觉得与对方同步是件极为可耻的事儿。
楚慎又接着道:“既然道理相通,那我就有一点不明白了……车祸之前的张澜澜能跑能跳,显然是个喜欢动弹的,那车祸之后的张澜澜却喜静嫌动,整日在家作画写文,还爱上了排戏。”
燕择诧异道:“只是失了记忆,就能变得判若两人?连自己生前的爱好都一一抛弃?”
楚慎淡淡道:“如果不是失忆,而是根本就没有这个人以前的记忆呢?”
楚恪想着想着忽然浑身一震,像领悟了什么似的:“我明白了,我终于明白了。”
楚慎还未及发问,这人忽的站起,目光如电般袭向张澜澜:“你根本不是张澜澜,你甚至连人都算不上!只是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鬼魂!是你在车祸后夺了我的舍!上了我的身!”
他越说越怒,越想越是明白,只觉得一切匪夷所思都有了解释,因此怒到心头怨水乱涌,一双眼几乎被血丝淹没。
“你占了我的身体,夺走了我活下去的机会,然后我才会飘到这个莫名其妙的世界,莫名其妙地夺了楚恪的舍!”
然后因此被楚慎嫌弃、憎恶,彼此折磨这么多年!
原来都是因为你!全是因为你!
他一口气上不来,人要冲出去,却被燕择一把拉住,楚慎面上不动如山,张澜澜却震惊、愤怒,怒到后来也忍耐不住,只觉多年来坚持的一切都被放在火上烤,浑身颤抖,声音尖利道:“谁夺了谁的舍?谁上了谁的身?我本来就是张澜澜,我怎么可能会是……”
说到一半他忽的愣住,脑袋像被一把刀切了口子,从里面灌入了冰冰凉的水。
楚慎觉出不对,上前拉住他的手,却发现他手上烫得吓人,嘴唇也颤得青青紫紫,木了半天憋出一句话,然后着魔似的重复着这句话。
“我想起来了……我什么都想起来了……”
第71章 大佬的现代遗迹
“你说你什么都想起来了?”楚慎拉着他的手道, “你想起自己是楚恪了?你想起小时候的一切了?”
他话里的喜悦直冲霄汉,像能戳破这一洗碧天。
可这喜悦却传不到别人心里,至少楚恪听得不痛快,他一眼瞄向张澜澜,发现这人摇了摇头,面色惨白透青, 看着比楚慎还像病人。
“我想起的是我刚醒来时, 在医院里发生的事儿。”
——回忆时间——
张澜澜刚从医院醒来时, 什么都记不得, 天花板、墙壁,他的从前和未来,好像一切都跟着一夜空白。只有一个年长的护士告诉他, 他的父母都在一年前的车祸中身亡。他自己在医院里躺了一年, 叔叔婶婶看过他几次,但主治医师认为他有很大可能会一直昏下去,如今能安然醒转, 是所有人的预料不到的奇迹。
但奇迹带不来别的东西,失忆是一座海上的孤岛,他是这岛上唯一的住户, 每天醒来,孤独和迷茫就把他团团围住,无处可逃。
可奇怪的是,他觉不出伤心,望着父母的照片也感不出痛与悲哀, 仿佛这两人只是纸片上的一道虚影,什么都是假的。
叔叔婶婶在医院有关系,给他争取到了最好的床位,他能在医院继续疗养一段时间,趁这时期便经常在医院里走动,但一开始走得不顺畅,他的脚步是虚的,打开门一看,人和人像飘在半空的线条与平面,大家仿佛都是二维的,只有他是三维实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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