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夜间,新月如钩,积云滚滚。原本微弱的月光,被云层这么一遮,更加没了几分光彩。整个院里,连虫儿也似乎不敢探头一般,静的离谱。
“喂,好了没?”漆黑闷热的小屋里,单司渺将那旧木窗子轻轻推开了一道fèng来,回头问榻上忙不歇的孟筠庭。
“好了好了,走吧。不知道你搞什么鬼,非要走的这么急。”看不清房内的东西,只得东摸西索地勉qiáng收拾出一个包袱来,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从门里挤了出来。
“等等。”单司渺前脚刚跨出门槛,便觉得有些不对劲,忙不歇地拦住了身后的孟筠庭。
“怎么了?”孟筠庭话音刚落,便瞧见那厮啪嗒一下点燃了手中的一个火折子,惊得他一个激灵,“单司渺,你有毛病啊,刚让你点不点,吓死老子了。”
“嘘。”单司渺动了动鼻尖儿,他似乎闻到一些奇怪的味道,就像…就像是鱼ròu腐烂后的腥臭味儿。
可他们这几天,分明没有烧过鱼。
他将火折子放低了些,一眼便瞧见了门框前,一些蓝色的细微粉末,在火光的映衬下散发着幽蓝的光。单司渺用指甲尖儿挑了一点起来,放在火舌上一烤,便听见霹雳巴拉一通轻响,空气中顿时散发出浓烈的刺鼻腥味。
“什么玩意儿?”孟筠庭下意识的掩住了口鼻,却还是觉得一阵晕眩。
“回房去。”单司渺一把稳住身后人的腰,急忙退回了门内。单司渺白日里逞了qiáng,这会儿还没完全长好的经脉正发着疼,咬牙才关上门,就见后头孟筠庭扶着桌子正一脸青紫地泛着呕。
“死了没?”单司渺嘴上不饶人,却是转身递了一壶茶给他,示意他全部灌下去。
“……还没。”孟筠庭来来回回吐了好几次,灌下去,又吐出来,声音有些有气无力,但面色却是好上了些许。
“被算计了。”单司渺紧了紧刚长好不久的指节,沉吟道。
“鲁继chūn?”孟筠庭问。
“怕是不止。”单司渺身体开始有些发麻,想是身体终抵不过那毒xing,若是他有内力的话,说不定还能与对方一搏。
“一会儿若是打起来,你先跑。”单司渺对身后的孟筠庭道。
第8章 第七章
“呵呵,huáng毛小儿,不知死活。”门口响起了鲁老头儿的声音。
“这老不死的!”孟筠庭气的一怕桌子,顿时眼前又晃了晃,忙不迭地坐了下去。
“鲁大夫这是什么意思?”单司渺眯起眼来,见他身旁还跟了个蒋莺莺,面上又冷了两分。
蒋莺莺见他看自己,心虚地垂下眼来。
“老夫也是为了你着想,你的伤势,老夫既然瞧了,那肯定是要负责到底的。”鲁老头笑着捻了捻自己的胡须,看单司渺的眼神有些发光。
“何况,你们欠老夫的银子,可还没还呐。”
单司渺此时也已然坚持不住,那些粉末上的毒他哪里懂得厉害,只觉得头晕脑胀的,胃里直泛恶心,想把昨天的隔夜菜都给吐出来。
鲁大夫见二人都没了力气再骂,抬步走进了屋内,一把先捏住了桌前单司渺的下巴,想将手中的药丸给塞下去。
“鲁伯伯,你答应过我不杀他们的。”蒋莺莺盯着他手中的药丸,竟是扑过来挡在了单司渺面前。
“哼,我何时说过要杀他们?”鲁老头手一挥,推开了蒋莺莺,谁知手才刚伸出来,就瞧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直戳到了自己跟前。
单司渺出手一向很快,这次也不例外。
但看似gān瘪的老头却也是意外的灵活,背一弓,便跟个兔子似的跳了出去,这一击竟是没要了他的命,只伤到了皮ròu。
“臭小子!”老头被偷袭,大怒,也不知从袖子里撒了什么出来,只见迎面的单司渺又晃了两晃,手中匕首啪嗒一下跌落在地。
“中了鱼腥糙的毒,竟还能有此一击,你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老头说着围着单司渺转悠了一圈,手中又夹出一枚金针来,蒋莺莺见状大骇,想上前阻止,却被抢先点了xué道。
“你骗我!我只答应帮你留下他们,却没说过要你如此!”
“哈哈哈哈,是你太天真,怎么,看上这小子了?放心,等我问出个一二来,定让他娶了你。”鲁老头笑的得意,见蒋莺莺脸一红,便知是猜中了这丫头的心思。单司渺倒是一副没听见的样子,只面无表qíng地盯着面前的老头儿。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此下看来,绝不是什么好事。
正这么想着,忽地腕上一痛,便见对方指尖金针对着自己尚未长好的经脉扎了下去,接着往上这么狠狠一挑,刚刚愈合的伤口便又渗出血来。
“鲁继chūn!!”蒋莺莺喊出声来,不忍的瞥过了头。
单司渺虽qiáng忍着未出声,此时脸色却已是煞白。汗珠沿着滚动的喉结一粒一粒往下掉,孟筠庭心里着急,却是浑身麻痹,动弹不得。
直到单司渺浑身的筋脉再一次被挑断,鲁继chūn才满意地停下手来,捏住了他的脉搏。
这一捏,鲁继chūn的脸色又是变了一变。
从刚刚进门到现在,不过一炷香的时间,这小子体内的毒,竟是已被化解了大半,难道他还有百毒不侵的本事不成?
鲁继chūn这越想越觉得惊奇,在屋内东翻西找了好一阵,也没寻出个屁来,只得将心思,放在了面前的单司渺身上。好在此时他经脉已断,短时间内他也长不回来,自己可以将他带回谷中慢慢研究。
想全了计策,他便往一旁的孟筠庭口中塞了一粒药,又解开了一旁蒋莺莺的xué道,命他二人搭个竹板,将单司渺抬出去。
这一抬,便直接抬出了村去,一路往山里走了。
日头渐渐高了起来,单司渺仰面躺在木板上,觉得有些晒的慌,昨夜被挑断的经脉此时已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暂时还动弹不得。
“喂,帮我弄片叶子来遮着。”单司渺对后面的孟筠庭道。
孟筠庭身上本就没几两ròu,加上平时懒,少加锻炼,这么抬着一个大男人走了半响山路,此时早已是满头大汗,气喘不已。回头见那被抬的人还挺享受似得,气不打一处来,把竹板往地下一撂,指着单司渺骂道,“都成阶下囚了,你还当自己是少爷呢!”
“好好抬,别废话。”
“……你大爷!”
前头的蒋莺莺本是理亏,一路上都未敢说话,听二人此时还有心qíng拌嘴,嘴角也不由地往外咧了咧。
只有那鲁继chūn最是体贴,真的去路旁摘了几片半人大的芭蕉叶,给他栓在了竹板上,正好遮住了越烈的日头。
开玩笑,这人现在可是他的心头好,若是能从这诡异的小子身上套出些端倪来,说不定他鲁继chūn就要走大运了。
孟筠庭见他跟对待自己亲孙子似的看着单司渺,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好笑。
“还愣着,走啊。”鲁继chūn对二人吼了一声,便又上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