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恶如流
白楚楚见他皱眉不语,也跟着凑过头去瞧,却愣是没瞧明白。
“这什么意思?”
“替我谢过你家门主。”君无衣捻过手中信笺,深吸了一口气,对钱哲道。
钱哲见他面色不善,自是没再多说什么,拱了拱手,让开了一条路。
另一头的破庙之中,凌霄见君无衣走的决绝,心中悲痛,一旁的叶宫明也不知该如何劝他,只单司渺一人,独倚在一旁,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单大哥,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主意。”梓欣虽与他相jiāo不深,却笃定面前的男人定有方法解困。
单司渺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终是开了口。
“此下楚修既退,这姑she山尚算安全,若是仙子不肯离开,不如就在这山间小住吧。”
“不行,李鸿英那老贼不会善罢甘休,留在洪州,太过危险。”叶宫明第一个开口反对。
“只要叶盟主出了洪洲城,姑she山就算不得危险。”单司渺缓缓道。
叶宫明略微一楞,继而反应过来。他缚焰盟若是撤出了洪州,李鸿英必定会认定他带走了凌霄仙子,自然不会再留意到这姑she山。
“可是……”虽说此法可行,可又瞧了一眼佳人,难免不舍。
“叶盟主此下一行,已与滕王阁势如水火,那楚修好糊弄,李鸿英可不好糊弄,待楚修回去殿前一诉,李鸿英很快就会采取行动的。”单司渺提醒他道,“在洪州,缚焰盟不会是滕王阁的对手。”
叶宫明一双浓眉紧皱,梓欣也看得出事态严重,在一旁附和道,“叶盟主大义,我与师傅铭记在心,可此下万不可再连累叶盟主同缚焰盟了。”
“小子,你打算如何对付李鸿英?”叶宫明忽然转向一旁的单司渺问。
单司渺微微一笑,在他耳旁俯身了几个字,梓欣虽一个字都没听清,却见那叶宫明拍掌朗笑起来。
“好小子,我果真没看错你,若是你当真成了事,倒是记得来我缚焰盟一聚,老夫定当筹酒相候。”
“一言为定。”
叶宫明大手一挥,门外的缚焰盟弟子很快就一层一层往山下撤去。只是在他离去前,又瞧了一眼闭目而坐的凌霄,复而叹了一口气,才甩袖而去。
“师傅……”
凌霄带着梓欣二人来到了后山一个隐秘的茅屋居处,小小的院子虽已常年无人问津,可依稀还能看出当年的清雅。
“这是你凌云师叔当年住过的地方,四周林木环绕,易守难攻,我们可在这里多等两日。”
凌霄瞧了瞧屋子四周,依稀还有些印象,这里的一砖一瓦,一糙一木,都是凌云亲手所搭,六年,对女人而言,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也不知,她独自一人时,又是何种心境。
梓欣此时也有些恍惚地瞧了瞧这地方,忽然多了些模糊的记忆。一回头,只瞧见那院中一个破旧的秋千架,瞧来十分熟悉。
“这地方……我似乎来过。”梓欣愣愣地对着这院子出神,单司渺见她如此反应,也猜到了大概。
当年姑she山中,凌霄难产,凌云救得女婴,大约就是养在了这院中。
匆匆帮这母女二人收拾了屋子,总算是勉qiáng能住下人来。单司渺放下了撸起的袖子,对二人道,“前辈且在此安心休养,晚辈就先告辞了。”
梓欣正抱着一堆柴木进屋,一听他要走,便着急起来。
“单大哥,你要走?可是滕王阁的人现在正四处追杀你,你若是下了山去,那岂不是羊入虎口?”
“他不下山,羊入虎口的便是他人。”凌霄自是比较担心君无衣,对他一挥袖,“你且去吧。”
“师傅!我想……”
“你不准去,你那点微末功夫,去了也是添乱。”还未等梓欣说完,凌霄便一口否决了她。
梓欣知她说的不假,可瞧见那人离去的背影,她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若是此刻放他离去,那她最后的一点点的希冀与私心,也终成泡影。
“单门主,替我保君儿平安。”凌霄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单司渺停了一停,回头道了句,自然。
君无衣一行悄悄入了城郊一处隐蔽之地。洪州虽大,可他君无衣好歹也曾是这城中半个主人,其边大到山丘,小至沟渠,无所不知,早在几年前,他便选定了这鲜为人知的地方,以备不时之需。
艰险沼地中,少有人烟,只是密林深处,瘴气环绕间,慢慢凸显出比肩宽的dòng口,只蹚水而行,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钟灵毓秀的石rǔ外,涧水潺潺,莺语环绕,隐有桃源之境。
白楚楚知他爱gān净,早就命了几个姐妹先行盘踞在此,支起了帐篷,也方便她们打听洪州的消息,这地方,任滕王阁搜遍了洪州,也寻不出他等的下落。
“公子,请。”简雨将人带进了一座最大的蓬帐,身后的姑娘们也各自入了事先准备好的帐子内。
君无衣掀开帐帘一瞧,布置倒也雅致。
“去备两个木桶。”君无衣在白楚楚耳旁轻语了几句,jiāo代她道。
白楚楚虽不明白他的用意,只照做了。
很快,东西就准备好了。
屏风前并排放置着两个硕大的木桶,一个热làng滚滚,一个寒意潇潇,热的那桶是火山岩同糙木灰所浸,乃至暖至阳,冷的那桶是昆仑冰魄所填,为至寒至yīn,正是单司渺给他的信笺上所描述的。
君无衣上前伸出手探了探,果真是冰火两重天。
那个人…应该是这个意思吧……君无衣捏紧了手上的无相诀,心中无端端冒出些不好的预感。
无相诀,云姨说过,此决虽qiáng却邪佞,分毫差错便会万劫不复,常人碰之不得。
可眼下,他根本无从选择。
要救云姨与相思门众人,他唯有与李鸿英一搏。他如今内力不过五甲,刚及小天宫之力,就算凭借着美人醉与勾魂意,想要杀李鸿英亦是痴人说梦。何况他人不清楚,自己却是清楚的……
那人的功力,怕是已及近大天宫了……武林芸芸众生,除了一个下落不明的玉洛城,再无人是他的敌手。
而且,他从未见过那人使出过全力……
闭了闭眼,按住自己微微发抖的右手,打开了那本传说之中的无相诀。
收敛心神,盘膝而坐,君无衣很快跟着那书中所述默念起口诀来。
“其大本拥肿而不中绳墨,其小枝卷曲而不中规矩,立之塗,法不顾。自子之行大而无用,众所同去也。”
起初尚且顺利,腹中内力氤氲渐起,绕于丹田。可半个时辰后,君无衣便渐渐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对劲。浑身如同针扎一般开始疼了起来,热量从丹田之中缓缓流走,只剩下满腔的寒意。本该qiáng大的内力一丝没感觉到,却连原本的内力也丝毫提不起了,整个人如同坠入冰窟一般,冷得打颤。
“该死!“君无衣咒骂了一声,睁开眼瞥了眼不远处的木桶,终是再也忍受不住,匆匆扯下了外衫,抬腿泡入了那滚烫的一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