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江吟
我倒霉的伤口!我忍住剧痛,不由大怒,我一生何尝受过这种侮rǔ!qíng急之中连要隐瞒身份也忘了:“滚开!你以为本王……”
刚喊了一半,那女人又按住了我的嘴:“别吵!你还要命么?”接着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道:“待会会有个人从楼上下来,那人就是本地官府的捕快,你要想顺利离开,就乖乖陪我演完这场戏……”
什么!我不由怒气上涌,一把将那女人推到一边:“本小爷还没那么窝囊!”
谁知那女人竟拉住我衣角,哀怨道:“没良心的冤家!吃完了就要走么?”
“放手!”我一把拽回衣角,边站起边重新系好。我衣服本来宽大,被这女人一扯便开了一半,再加上她胡说八道,若被人看见,我的清名还怕不保了呢。
“玉娘,你在跟谁说话?”一个冷冷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我向上看去,只见一个身穿捕快服饰的男子正从楼上走下来,单听足音便知道这人武功不低,我不由暗暗叫苦。
以我身负重伤的状况,实在没把握全身而退,我虽不屑听那女人的话,却不会傻到自己送死。趁着房内昏暗,我轻轻后退,想趁机离开,不料那男子目力也不错,立刻发现了我的存在。
“站住!”话音刚落,他已来到楼下拦住了我的去路。轻功也不错,我不由苦笑。
那男子三十多岁,身材瘦长,手臂骨节突出,一双眼睛锐利如刀,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角色。我不由微微低下头,但愿不要被他认出来。发现自己的衣领没有折好,又顺手整理了一下,毕竟我这样身份的人,就算落泊也不能让自己一看就像个逃犯不是?
没想到这动作闯了祸,他本来虽然对着我,其实是看着那叫玉娘的女人,现在他却狠狠盯住我,仿佛要用目光在我身上戳个窟窿。
死盯了片刻,那男子开口问道:“你是谁?为何会在这里?”从那带着威胁的语气中,我十分悲哀地想到他将我当成了吃醋的对象。
我向他善意地一笑:“我是谁,你该问问玉娘。”说完我看一眼旁边的玉娘,她既然愿意演戏,那就自己编吧,本王可不奉陪。
谁知那男子又会错了意,向我喝道:“你胆敢跟她眉来眼去!”我感到颈中一凉,他已将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
这醋劲也太大了吧?不等他挥刀,我身子迅速向后一仰,飞脚踢在刀面上,顺势跃后几步,抽出袖中断箭,准备与他正式jiāo手。既然当qíng敌与当逃犯的结果是一样危险,我又何必担这虚名。
“李央,住手!”玉娘脸色惨淡,挡在我面前。“你若要杀他不如先杀了我!”
李央没再挥刀砍我,却气得脸色铁青:“玉娘,这个人是谁?你为何护着他?”
玉娘反身靠紧我,向李央道:“你刚才不是都看到了么?又何须问?”
李央脸色yīn沉,掩不住一股失望之qíng:“玉娘,你曾过答应我,不再与别的男子……你可曾记得你当日承诺?”我有些同qíng地看着这叫李央的男子,他喜欢上一个演戏如此bī真的女子,也够难为他。
玉娘断然道:“我不记得什么承诺!”
李央被玉娘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将仇恨的目光she向了我:“好好!你不记得!我先杀了这小白脸再说!”
我也怒了:“她不记得你杀我做什么!”亏我刚才还同qíng他呢。
玉娘冷笑道:“你不在乎我就罢了,凭什么还不让别人在乎我?”
李央道:“我何曾不在乎你?就是近来公务如此繁忙,我仍抽出时间来看你,谁知你不但对我冷淡,还当着我的面与其他男子……玉娘,你扪心自问可对得起我?”
玉娘不为所动:“你若不是为了抓人,哪里会想起这里?李央,你如今升了官,发了财,可又记得当日所为何来?”
李央低下头:“我没有忘。玉娘,你该知道我不是为了名利。”
玉娘哼笑一声:“你如此不遗余力,替着你的南越主上抓人。早已将本来使命抛诸脑后,心里可还有一丝国恨家仇?”
李央目光怜惜地看向玉娘:“死者不可复生,国亡不可复存。玉娘,你醒醒吧!我多少努力不过换来一个捕快之职,试想单凭你我又能有多少作为?”
“你忘了,我不能忘!我还要报仇!就算杀不了越凌王,哪怕只是杀死一个县令也比看着他们逍遥在世要qiáng的多。你不是曾作了许多准备么?听说越凌王最近从荆襄返回建康,正是下手的好时机,你却将jīng力làng费在替南越人卖命上,你心里若还有我,就做几件正经事,不要再替他们做狗腿!”此刻玉娘眼中盈满泪水,样子楚楚可怜,可是我听完她的话忍不住打了一个寒噤,终于明白了点什么。
最毒妇人心,幸亏她不知道我是谁,不然我死无葬身之地。
李央沉默半晌,终于道:“越凌王手下握有重兵,极难接近,听说他本人也是武功高qiáng,曾单骑冲入北魏万人大军,直取对方主帅人头,神勇无人能敌。此事单靠一人之力无法办到,还须集合其他兄弟,容我从长计议。”
玉娘喜道:“你答应了?”
李央缓缓点头,握住玉娘双肩:“答应我,杀了越凌王之后,咱们就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从此平平安安的过日子好不好?”玉娘含泪点头。李央喜得将玉娘拥入怀里,突然又放开了她,眼睛瞄向我:“他到底是何人?你跟他——”
我倚在墙边冷笑道:“怎样?我跟玉娘早已海誓山盟,你却在我面前与她卿卿我我,也不怕闪了舌头?”
玉娘脸一红道向我道:“小兄弟,你明知……”
我打断她:“你刚才不是还一口一个郎君叫我么?怎么突然变了?”哼,这两人一边柔qíng蜜意,一边讨论着怎么杀我,这笔账我可是记下了。
玉娘脸色一变,向李央道:“央哥,我跟他没有什么,你千万别当真,我刚才只是为了激你答应罢了。”又向我道:“小兄弟,我知道你心中不平,可是我玉娘决不会令你吃亏,明日一早我便送你离开,决不会让你有半分闪失。”
我嘲讽地一笑,盘膝坐下:“你倒是将我告到官府的好,说不定还能令你的央哥升官发财呢。”
玉娘神色赧然。李央本来半信半疑,听了我的话疑惑地问道:“玉娘,他到底是谁?”
玉娘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李央以一种打量猎物的全新眼光看着我,将玉娘拉到一边低声道:“据上面得来的消息,此人份量颇重,是太子亲自下令追捕的要犯,远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玉娘低声回道:“我虽利用他激你,却也因为他是南越官府要抓的人才存心救他,我想既然他是要犯,说不定对我们有帮助。”
李央沉吟道:“我已想过,若要截杀越凌王,非扮作官府之人不能成事。若我将他带回,岂不是更增加县令对我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