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劫》完结
沈渊目光闪动,忽地反手抓住他的肩膀,低声问道:“你伤势如何?”步回辰微笑道:“没大碍了。”沈渊右手有些颤抖,按着他的胸口,低声道:“还是余毒未清,是不是?”
步回辰知他担忧自己,心中感动,却觉得此时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只应道:“没关系,少时我运功逼出便了……”忽觉胸口处一物滚烫跳动,心知有异,伸手在怀中掏摸,将那瓶“薜荔衣”摸将出来。见塞在瓶口上的珊瑚珠正光华四射,与沈渊手臂上的那粒红珠相映生辉,仿佛两团小小的火苗,在风雪之中熊熊燃烧一般。步回辰奇道:“这是……”沈渊看着他,道:“危须灵巫们用血肉生命,修炼出来相通心意的灵珠。”步回辰立刻记起自己方才气海间的那股奇迹般的热气,明白方才是这两粒灵珠相应之力,才令自己内力激荡。
他看着沈渊,想着他一路上都不肯说手上珊瑚珠的来历,如何在这个时候突然坦然相告?沈渊看懂了他的疑问目光,轻声道:“你现下便到中军之中,相救袁昌他们,自己运功逼毒。我在这里守候,令宋光域不得入城便了。”说着,将那只装有解药的鼻烟壶塞到了步回辰手中,又道:“若真是有个万一,我挖出此珠,你手中的灵珠也必然感应。那时……你再见机行事吧!”
步回辰不料他顷刻间便想了这么一个主意出来,一怔之下,当即道:“不行!”握住他软弱无力的手掌,斩钉截铁地道:“万一宋光域攻城,我怎能让你一个儿在这里阻敌!”沈渊轻轻微笑,反握住他的手,道:“怎么会是一个儿?你说过:马衢三军,俱感念我的恩德。有他们在,你怎么能不相信这守护边关千百年的沙场军心?”他眼望不远处的蜿蜒火光,轻轻地道:“他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流了这么多的血。眼看着边关安宁有望,如何还会自相残杀?”他坚决地推推步回辰,道:“去吧,步教主不才,不愿一统天下江山了么?”
步回辰目光深沉,已明白了他的意思。宋光域叛与不叛,尚在两可之间。但宁王派来的杀手已丧命殆尽,南宫炽又已落入了自己手中,只要自己今夜不曾中伏,明朝便是东山再起之日!他握着沈渊残疾的右手,不能紧握,也不能放松,心中一阵疼痛,一阵酸苦,一阵甜美,一阵悸动。一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目不转睛地瞧着眼前人。
沈渊见他犹豫,伸手抚着他的肩头,低头看着他,柔声道:“你方才应过我:三十招内你杀不得那些人,便任由我处置的。颜无咎可是我杀的啊。”
步回辰不意这个时候,他居然还记着方才打的赌,一时倒有些啼笑皆非,正要说话,沈渊已经按住了他的嘴,迫他转头遥望苍穹夜空,道:“步回辰,我已经不能算是活人,因此更知道活着……有多么好。”温和一笑,道:“你是步天教主,不要轻言生死。只要有一线希望,你就该要去试上一试。”
此时风雪大作,两人满头满身的雪花,仿佛两个被雪凝在一起的雪人一般,在望楼之上相拥对望,目光交汇一处,俱看见原野中越来越近的火光在对方眸子中熠熠生辉,将自己的身影映在其间。
步回辰终于抱起了沈渊,将他弱不经风的削瘦身躯,慢慢放在了劲风呼啸的楼垛之间,低低地唤道:“沈渊……沈轻澜……”他搂住了他的腰,仰头痴痴地望着他。他从未这样望着过一个人,那怕是他的义父,他的叔伯兄弟,乃至他曾经的新婚妻子,所有与他亲近过的人……
沈渊听他声音中蕴着无限情意,心里忽起了一阵慌乱,正要避开他的灼热目光。忽然一眼瞧见他那只被自己咬伤吸毒的左手,正覆在自己残疾的右手之上,立时想起方才自己焦灼万端扑进他怀中的情景。
那时候心念之间,所忧心着的,竟只有他一个儿的安危。
他透了口冰冷的空气,心中触动,听见步回辰又在唤自己表字,终于轻轻地应了一声。步回辰还是那般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道:“我知道你有许多的痛苦顾忌,我也知道你心里一直念着郑骥,我也不愿迫你逼你——”沈渊听他提到郑骥名字,微微惊诧,便觉步回辰火热狂乱地拥住自己,续道:“但是你为我作了这般多的事情,你就不能不许我……此生此世,放不开你……”说着,从怀中掏出那带着自己体温的北宸令来,塞进了他冰冷的手中。
第72章 误会重重
不一时,那支军马已经驰近亭堡前的垒墙。前导士兵策马奔至墙下,举着火把,执着一支令箭,在门前高叫道:“马衢城宋将军,前来参见教主!”
沈渊倚在城垛间,见他们言语有礼,心中略宽,大声应道:“夜深不能开门,你等在堡前驻马!”
他身体虚弱,因此声音也不甚响亮。那士兵见堡间墙上,黑漆漆的不见半个人影,只有他所坐之处才有一星儿火把的幽光,有些奇怪,大声问道:“你是守值校尉?请验令箭!”说着,又将精光闪亮的青铜军令在火光中举了一举。
沈渊勉力提高声音,道:“非是我等怠慢宋将军军令,乃是步教主有令,夜深不能开门!你请宋将军上前说话!”
那军士吓了一跳,心道既然是步教主军令,自然不能不遵,连忙圈马回去通禀。沈渊见他听命行事,又微微松了口气,心道方才南宫炽只身前来,当无诈术,只怕宋光域也确是来迎接步回辰的,今夜几番波折,终于能圆满收场了。
不一时,宋光域与几名将军果然驰近前来。其中一人乃军中神射手,眼力极好,一眼瞧见坐在墙垛火光中,苍白瘦削的沈渊,叫道:“那不是沈公子么?”宋光域听言大喜,纵马上前,高叫道:“沈公子,你平安回来了?”声音中满是喜悦之意。簇拥着他们上前的众军也交头接耳,喜悦欢呼道:“沈公子,你们回来了!”
沈渊听他们情真意切叫唤自己,心中也自欢喜,大声应道:“是,我们大胜归国。在搓峨山谷把危须王庭烧作了一片白地,危须人这几年间,都不会再来侵我中原了!”他知道这是边关军人最牵挂的头等大事,说了出来,必然喜动军心。果然听见他说话的军人们欢呼出声,一片狂喜。那喜悦象海涛一般,四方传扬,不一时四下里的火把都在耸动飞舞,刀枪顿地交鸣,欢呼声震天动地。沈渊在这震耳欲聋的呼叫声中透出一口长气来,既然都是中原的好儿郎,在这样欢乐狂喜的时刻,要他们与同袍刀兵相向,那定是万万不能的了!
宋光域喜动颜色,上前在马上躬身行礼道:“公子,既如此,我们想入堡参见教主。”沈渊笑道:“非是我不肯开门,而是步教主有令:夜深不许入堡。军令如山,谁也不能违抗啊。”宋光域道:“是,我们自在亭堡外扎营便了。那可否请教主上城,好让我等参见?”沈渊应道:“宋将军不必多礼。步教主有令:天亮后再入堡述话不迟。”宋光慈沉吟一刻,道:“公子既传教主之令,我等敢不奉令?只是边关军务,不敢有失,需有凭证……”沈渊不待他说完,便将北宸令挈在手中,向下示意道:“将军请验教令!”
宋光域在城下遥望,瞧见那辉煌耀目的北宸令上的宝石光华,当即要躬身应命。忽听一声苍老萧瑟的长笑,从身侧的军伍队列中发了出来。那笑声并不甚响,但是气运丹田,苍茫悠远,在旷野上遥遥传开,连军伍后队隔得老远的士卒,也听到了这声长笑。不少马匹被这笑声惊得嘶鸣不已,摆尾蹬地;骑在马上的骑兵们连忙控马,一时军伍中略略混乱。坐在城头的沈渊大惊,心道:“好强的内力,难道定泰还有武功高手到此?”
那人笑声不停,已经开言说话,道:“宋光域,你勾结方汉慈,卖国投敌;现下又藏匿教中叛徒南宫炽,暗害教主。到了这个时候,还要做戏不准大军入堡。是要等天亮之后,让我们再进去为教主和远征将士们收尸么?”他内力浑厚,慷慨激昂,说出来的话一字一字,钻进了四面八方每一名军卒的耳朵中去,显然是为了将宋光域的鬼域技俩大白于众军之前。话音方落,一道黑影便从前军一处队列中纵身而起,飞身跃上一名骑士的马背,足下轻点,跃过刀枪旌旗,身法疾闪,向前军的大旗骤扑而去!
前军大旗乃是一军所向,向来有八名护旗卫士左右卫护。见那人袭到近前,连忙大声吆喝,四柄长矛上下齐刺,四柄长刀左右横扫,都向他身上招呼过去。那人怒叱一声,双掌翻飞,只听砰嘭之声大作,八柄兵器全被他掌风震开。那人轻轻巧巧在半空中一个转身,已经抓住了大旗的旗角,右臂一抖,力贯其间,一幅数丈高的大旗被他拉得笔直摆开,粗大的旗杆也被拉得弯成了一条巨弓,又顿时弹了起来。那人早已纵到旗杆之上,借这一弹之力,身体便如一支箭一般,向高高的城墙上疾射而来!
他这一身攀缘绝地,矫猿莫及的轻功,在江湖之中也甚为罕见。料想边关军旅之中,更没一个人能挡得住。正要登楼而上,忽见眼前光晕闪闪,一支燃着熊熊烈火的火把自上而下,骤伸而出,正点在他下一步要借力的墙砖之上。他只要一足点下,立刻会被火焰烧着脚底,立受重伤。虽然半空中不能借力,但幸而方才纵跃之势未疲,连忙拼尽全力一个右旋,方才躲开了那支火把。但既然无处着力,便也再不能上纵,身子立刻向下坠去!
底下军队见状,齐声大呼,也不知道是喝采上城之人的轻功高妙,还是欢呼守城之人的手法奇绝?
那人坠在半空,却不慌乱,右手骤伸,五指倏地插~进了城墙的泥缝之中,牢牢地抓住了一块墙砖,附在了城墙之上。抬头上看,见伸火把烧他的,竟是方才跟宋光域对答的那个瘦削青年。他方才听沈渊说话,知道中气不足,毫无内劲,因此并未将沈渊放在眼里。不想对方甫一出手,招式精妙,法度谨严,竟是高手气势。自己毕生所见的武林中人,能在骤然间点出方才这一式令他避无可避的招数的,只怕万中无一。刚定住身形,便忍不住喝了一声彩,叫道:“好!”
沈渊也在细看来敌形容,见那人年纪已老,身量却是极高,白须白发,还留着一部白蓬蓬的大胡子,将五官都遮住了,只露出一双精光四射的小眼睛来,矍铄至极,显然是个内家高手。自己体弱如此,怎能是他对手?当下凝思阻他上城之法,并不言声。
那老人喝彩后,见沈渊不应,气道:“喂,小子,我赞你好。你怎么不问我‘好什么’?”沈渊听着他说话可笑,便回嘴道:“我哪里都好,还用问么?”那老人气得吹胡子瞪眼睛,骂道:“放屁放屁,你为虎作伥,哪里都不好!”想一想,又道:“虽然刚刚那一招很好,但是你作的是坏事,那便不好!”
沈渊眨眨眼睛,他知道宋光域不曾背叛,已无忧虑。至于这老人说的什么“暗害教主”“给远征将士收尸”云云,待步回辰救了袁昌等人后,亲身到来,便能大白于天下。因此心情颇为轻松,问道:“我哪里作得坏了?方才你缩足回转,我趁机点你膝间‘环跳’穴,那不好么?”那老人想想,道:“好是好……”沈渊不待他说完,又道:“你闪身回避,我火头正好烧你腰间带脉,不好么?”那老人想道确是如此,果然招数精妙,又道:“好!可是……”沈渊道:“你圈腰下坠,右臂格挡时我横掠过来,正点你‘神庭’穴,不好么?”老人叫道:“好!我确没想到!”沈渊笑道:“你已经掉下去了,我正打你天灵,好不好?”老人听得心神摇曳,大叫道:“好!”沈渊道:“你抓住墙砖,我火势下掠你双眼,好不好?”老人连叫:“好!”沈渊叫道:“扔出火把,截你‘曲垣’,罚你不遵教令之罪,好不好!”老人一惊,只想着前半句的精奇武功,大叫应道:“好!”
城下众军却都听见了他“不遵教令之罪”一语,见他也在大声叫好,当即大怒,乱骂起来:“哪里来的老匹夫,竟来诬蔑宋将军!”“射死他,不要让他伤着了沈公子!”那神箭将军早已弯弓在手,只是瞧着那老人离沈渊实在太近,生怕他一纵之上,危及沈渊,因此踌躇不敢发箭。
那老人上了沈渊的当,气得哇哇乱叫,骂道:“混小子,竟敢消遣你爷爷!”沈渊嘴上不肯吃半点亏,回道:“步千河是我爹故交,你叫他什么?”那老人忽听问起这般久远的人物,一呆,反问道:“步家先祖公?”沈渊笑道:“哎,贤侄孙聪明得紧。”那老人才明白过来又被沈渊讨了大便宜,气得大吼一声,一把抓碎手中泥石,立刻奋身上窜,左手五指暴伸,便向沈渊悬在墙垛间的双脚抓来!
第73章 将军陨命
城下那神箭将军见状,大惊失色,连忙弓开满月,箭去流星,倏地一箭便向老人后心射去。不料那老人虽脑筋转动不快,武功却是奇高,头也不回地一拂袖子,袖中出掌,便击在了那支箭上。那箭陡然下落,他却正好借了箭势之力,便又向上窜了丈许,将将跃过了箭垛。立时涌身下扑,如一头大鹰一般,直向箭垛间的沈渊扑去。
沈渊见状,知道他登城已不可免,手中执的火把一晃,便如用剑一般,一式“关峡素影”,火焰自上而下拖曳而出一条长长的火舌。这一式剑术取自西南关峡中的大瀑布之势,若是用剑,剑刃如银练泻出,极是美妙绝伦。但他用的是火把,在夜空中铺开,便如手中拉开一幅赤红变幻的画卷。那老人见此眩目奇景,又惊又喜,却知道厉害,连忙反身抱住箭垛,窜在外侧躲避。但那剑势实在太过奇崛奥妙,令人避无可避,眼看火舌便要燎上他的左脸,却见沈渊手腕轻翻,焰苗忽退,从他脸边险险擦过,只燎着了几处胡子,半爿眉毛。
他又急又怒,见对手明明孱弱不堪,倚在箭垛间动也动弹不得,连双手挥动火把都极是吃力,显然毫无内力。若使的是寻常兵器,哪怕是神兵利刃,只怕一招之内,便能被自己夺了下来。偏偏这狡猾小子执的是根燃烧着的火把,便不逊于内家高手的剑风拳劲,令自己连连吃亏。一时之间,竟无法可想。
沈渊方才与他对答,猜想他当是步天教中人物,说不定还是步回辰的尊长世交,因此手下留情。见他攀在箭垛之外,摇摇欲坠,便将火把收回,哑声道:“你既是步天教中人,我不伤你……你暂且奉令一刻,待步回……步教主上城,一切便能真相大白……”
他本是良言相劝,想那老人自然也当审时度势,听自己讲述城中情形。不料那老人听言,却如火上浇油一般,在箭垛上攀住,阴森森地盯着沈渊,笑道:“啊哈,小子,你哄不住了!”话未说完,身体骤然纵起。沈渊连忙执火要挡。但是他方才勉力攻敌,早已是筋疲力尽。那老人正是觑着他力竭之机,纵跃疾窜,闪过他的火把,虽又烧焦了几缕须发,却依旧一把抓住了沈渊的肩膀,劈手夺了火把,将他按倒在箭垛之上,喝骂道:“你方才要叫‘步回辰’是不是?你果然不是本教中人!将北宸令交出来!”一面叫嚷,一面伸手拉扯他的衣襟,要去抢他藏在怀中的北宸令。
沈渊惊怒交集,举手推拒,叫道:“走开!”那老人其实也承他方才手下留情之德,便未硬抢,只喝道:“你把北宸令交出来,叫他们开门,我不伤你便是!”沈渊怒道:“你强夺北宸令,谁来听你的号令!”眺望城楼的将士们见那老人欺负手无寸铁的沈公子,愤概不已,俱各怒骂。宋光域等诸将在一片山呼海啸的噪声中焦急不已,却是全无办法。
老人听沈渊骂他夺令,忽地大怒,吼道:“你奶奶的,你才强夺北宸令呢!”又听得楼下大骂“老匹夫”“龟孙子”不绝,更是气冲牛斗,一把提起沈渊身子,一足踏上箭垛,气沉丹田,喝道:“乱臣贼子,还敢强嘴!宋光域,你是不是收容了叛贼南宫炽?”
宋光域心中一紧,这正是他几日来最担忧的事情。今夜亲来迎接步回辰,一大半也是因此而起。刚凝得一凝,便觉四下里数以千计的眼光都向自己射来,连忙应道:“南宫门主确已到了军中……”那老人笑道:“啊哈,你认了便好。你收留南宫炽,勾结定泰朝廷;又派叛徒方汉慈引危须人入侵,现下还要前来毒杀教主;这等大大的奸谋,教中须饶你不过!”一把将手中沈渊推出箭垛之外,悬在城楼之上,喝道:“罪魁祸首南宫蝶用来号令天仁山教众的北宸令,不就在你这个同党的手中么?你还有什么话说!”
他扣住沈渊喉头,擒在掌中,一足踏在墙垛之上,神威凛凛,声震四野,所说的又都是这些时日内乱中事。军中将领虽知道一些端倪,却也非清清楚楚,何况底下的小兵?当下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那老人瞪着沈渊,吐口骂道:“天仁山中,因为这贱婢持令乱政,害死了多少忠心耿耿的英雄好汉!西南望洛峰上,血流成河,血流成河啊!”他拙于口齿,形容不出当时的惨状,直是捶胸顿足。沈渊被他捏得喘不上气来,掰着他的手辩道:“不……不是的……步教主已经收回了北宸令……马衢军中……大家都是瞧见了的……”
那老人听言更怒,一掌按上沈渊天灵,喝道:“因此你们便与定泰朝廷相勾结,前来害死了步教主?难怪你不敢开门呢!南宫炽跟方汉慈两个奸贼,自然是在城中布下奸计杀人了,是不是?”他越说越怒,按在沈渊顶门上的手掌一紧,手不挥而掌力已吐,一股尖厉劲力,自“百会”穴直穿脑中。沈渊只觉仿佛一根滚烫尖针插入脑浆搅动,直是剧痛无比,惨叫出声,声音凄厉无伦。城下军将俱听得毛骨悚然,一时之间竟无人敢再则一声,生怕再惹怒这老头子,伤害了沈渊。
宋光域更是惨然心惊,心道若当真是南宫炽助方汉慈逃狱而去,前来残害远征大军,自己所犯下的罪过,便当真是百死不能赎了。见老人折磨沈渊,心一横,翻身下马,手按剑柄,叫道:“老人家,沈公子并非奸妄之辈,并没与末将相勾结。你不要伤他!”老人冷笑道:“他不是奸妄,那你呢?”宋光域想着沈渊当初救自己性命的恩德,恨自己竟连累他受这样的苦楚,又觉自己受南宫炽哄骗,乱了军心,早萌死志,叫道:“不错,我确没脸再见教中北斗天宸!”呛啷一声,拨剑横颈,刹那间已是血溅青锋!
众军大哗,一片混乱之中,老人朗朗长笑,喝道:“开城门!”忽听掌中的青年颤着声音道:“你……你别扔我下城,我交北宸令与你便了……”老人听言,脸露不屑之色,想着这群乱臣贼子毫无骨气,但北宸令确是要物,便将他拉回城上,松了松手掌,道:“交出来吧。”
沈渊全身颤抖不已,左手伸入怀中,掏了半天,方才颤巍巍地摸出那精光闪烁的令牌一角来。那老人嫌他动作缓慢,伸手便要抓将过来。不想沈渊正是要诱他动手,右手一翻,已将他的手掌扣按在自己胸前。那老人骤然惊觉有诈,却已被五根冰冷手指扣住经脉,全身内力一荡,如入空茫之境,一丝一丝荡漾化解。那老人纵横江湖多年,却从未听说过有这一门奇异武功,大叫一声,沉肘夺腕,正要纵身后退。沈渊左拳早挥,握着北宸令狠狠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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