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曲
他骤然收紧双臂,将头埋进我的肩窝,良久之后才喃喃道:“我又怎能不留你,怎能不留……”
蔓糙chūnqíng
作者有话要说:凌波不过横塘路,但目送,芳尘去。
锦瑟年华谁与度?
月桥花院,锁窗朱户,只有chūn知处。
飞云冉冉蘅皋暮,彩笔新题断肠句。
试问闲愁都几许?
一川烟糙,满城风絮,梅子huáng时雨!
—— 贺铸《青玉案》
“秋扇哥哥!”送走了浮生他们,我抓着他的衣袖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料想他必定又会不开心了。
果然他眉头微拧,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快别如此唤我了,每次听来心中都是一痛啊!”
我笑着贴近他:“那我偏要天天叫,一直叫到你心里不痛为止!”
他低叹了声,轻轻一拉,我便跌入他怀中,那缭绕在鼻翼间的馨香此刻清润宁雅,我满足着叹息道:“好啦,你不喜欢的话,我就一天少叫一遍,只不过九百九十九遍而已,不多不多!”
他轻笑几声,该是不难受了吧,我心念一转便说了别的:“我知道你到现在还没有吃那药丸,这样子叫我怎么给你调养身子啊。”
他一动不动:“呆会儿就去吃,先让我抱一抱。”
我暗笑不已,便又使劲在他胸前蹭了几下,却听他说:“小桐,最近我手边无甚大事,不如,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出去走走?这是什么意思?我仰起头看他,那漆黑的瞳仁中隐隐泛着幽光:“你不是一直想游遍大江山川的吗,我陪你去可好?”他歇了歇又说,“此刻chūn光正美,正是外出踏青的好时节!”
我愣了愣,旋即雀跃不已:“真的,真的?太好了!我早想到处逛逛了,以前他们管着从不让我下山,后来师父也只允我在安宁镇走动,我好想闲游天下,纵qíng山水之间啊!”
我乐得在原地转起圈来,他一把抱起我似也十分开心:“你想去哪儿,我都陪着你好不好?”
“嗯!”我一边点头,一边掰着手指,“三山五岳不算多,五湖四海不算少,哎呀,好地方太多,我恐怕没那么多时间!”
他微微一滞,我也有些失落地垂下手:要游遍所有地方,用上一辈子还不知道够不够呢,我的时间也许只有短短几月了,又如何能……算了算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天的事明天再想!我温顺地揽住他的脖子轻声道:“都听你的,你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他呼吸一沉,继而笑道:“如此甚好,难得你这般温柔可人,总算有点姑娘家的样子了!”
我娇嗔道:“嫌我不像姑娘?不知道是谁整天巴巴地跟在我后头,怎么甩都甩不开哦!”
他闷声笑了,咬上我的耳垂低喃道:“我嫌你不够温婉,你嫌我太过粘人,那不是正好般配么!”
我惊呼道:“哪里正好了?你的脑瓜子怎么长的,为何与别人想的都不一样?”
他突然抱着我朝客房大步走去,我叫道:“喂喂,大白天的,你想gān嘛?”
“我不gān嘛,只不过让你收拾东西去,我们明日便启程!”
于是我琢磨了很久,还是将带来的所有东西都丢进包袱里,激动地直到天将明了才睡着,还没迷糊多久又被他唤醒。立在后院口,正打着哈欠,朦胧间感觉有股湿热的气息喷在脸上,我好不qíng愿地睁开眼:“啊,飞霜!你还认得我啊?嗯,嗯,真是匹好马,我很想你呢,你想过我么?”
飞霜打了个响鼻,我往左右一看,又轻声道:“你猜他会让我一人骑马,还是,还是像以前一样呢,嗯?”
“自然是和以前一样了,让你这丫头单独一骑,我还真不放心呢!”耳边忽然冒出他的声音,我着实骇了骇:“你,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啊!”
谁知他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是你自己本事太差,我脚步已是放沉,你却一点反应都没有,你说我如何放心你一人骑马?”
我撇撇嘴,暗自嘀咕道:武功不行不等于说骑术也不行啊,我,我虽然骑得不多,可好歹比那些整日不出门的闺秀qiáng吧!
他似一眼看穿了我的想法:“你骑术尚可,自然不是普通的姑娘。”我一乐,谁知他的下半句是“你根本就不像个姑娘!”
恼得我抡起拳头就揍上去,他大笑着翻身上马,一把将我抱上马背:“不像姑娘就不像姑娘吧,谁叫我就好这一口呢!”
我抓过他的手背张嘴就咬上去,不轻不重正好完完整整一个牙印,我得意地转过身道:“再说我不像姑娘,立时便让你见血!”
他瞧了瞧竟然很认真地说了句:“嗯,牙口不错。”
眼见我又要挥拳,他微微眨眼道:“如此举止动作,想让我称你一声姑娘都难啊,唉唉!”
说得他好像很为难似的,我气鼓鼓地瞪着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他催了飞霜小跑起来,眼睛虽没看我,可那唇边的浅笑却越弯越大,我瞧着有趣,便故意说道:“盟主大人,你什么时候成了泼皮无赖了?总是跟我斗嘴,一点儿也没个分寸!”
他扬了扬眉道:“你喜欢我板着脸?我倒是不介意,只怕你会嫌我太过正经,没有qíng趣。”
“哈!”我大乐起来,“上次说你太过光风霁月,如今直接颠了个个儿,变得也实在够快的!”
“早说了在你面前我从不会拿腔弄调,言随心生,表qíng亦然,我喜笑是真,若有苦有痛,不用我说,你自然也看得出来。”
我默然转身,软软靠进他怀里:“我喜欢你这个样子,至少此刻,你是真的高兴。”
他一手松开缰绳紧紧环住我:“只要你还在我怀里,我就高兴得要命了……”
我把玩着他的手,渐渐萌生睡意,突然在脸上摸了摸,这才想起忘了戴面纱了,便匆忙寻出蒙在脸上,他问道:“为何总要遮住脸,真的是怕人瞧见吗?可我若想时时看到该如何呢?”
“你还没瞧够吗?再瞧下去,都相看两厌了!”话刚一出口,我懊悔不已,果然他淡淡说道:“是你看厌了我吧,我本就不是俊俏小生,你会厌倦也不奇怪。”
我不知道亡羊补牢还来不来得及,只得撅着嘴装作可怜兮兮地说道:“好哥哥,我说错话了,你也知道我向来口无遮拦,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给你唱首歌听?”
说完也不顾他是否答应,便兀自扯了嗓子唱起来,反正唱他个两遍,总该气消了吧。
出轩州刚行不过百里,扑入眼帘的是大片大片的油菜花,那dàng漾的huáng色花海真叫人心cháo起伏,chūn意之盛,正在这一抹金huáng一片翠绿之上。群山环抱,碧水蓝天,我拉着他下马步行,看蝶飞蜂舞、嬉戏花丛,忽而有风轻拂,顷刻间波连云涌、流金溢彩,清浅的幽香萦绕鼻间,叫人恍惚yù醉。我激动地攥着他的手叫道:“尘哥哥,你看多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