蹉跎曲
我最讨厌别人说这些,什么qíng郎qíng郎,我的qíng郎只会是寒!便怒道:“他哪里是我的qíng郎了,你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他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了我几番,那眼睛溜溜直转,不知在打什么鬼主意:“好,姑娘只要不误我大事,本公子自然不会为难于你。何况我们攻守同盟,此番除了杨严尘,四大圣君必有嘉奖,你我皆可得益!”我轻哼一声,点点头,向右让开身子,杨严尘便堪堪落在他们视线之下。那公子上前一步,似乎依然颇有忌惮,不敢离得太近,我不屑地撇撇嘴:这般胆小怕事,能成什么大事啊!
他似乎在欣赏杨严尘的láng狈样,末了才蔑笑道:“我说杨大盟主,连你一心护着的小美人都不要你了,你活着岂非太是窝囊?”我心中一滞,没敢扭头,只微微闭了眼,周围一片清宁,只闻河水滔滔不绝,林间山雀啾啾欢唱,而他,怕是连说话的气力也没有了吧。我只觉有道清冷的目光落在我身上,竟是浑身不自在:杨严尘,对不住了,谁叫他们有御香丸呢,那个千金难买的御香丸可是我们使毒的人最怕的东西了。更不用说他们身上戴的还是难得的极品,我身上这点毒在它面前是半点没有用了,只盼你福大命大,能逃过此劫。那人许是见他没什么反应,便大手一挥道:“还不请盟主上车?难道还要本公子亲自动手?”
话音未落,几个玄衣男子便上前拖了杨严尘朝一辆马车走去,他面朝下耷拉着脑袋,月白长衫流曳于地,身子愈显消瘦单薄,瞧在眼里竟是那般刺目,我有些不忍:可再怎样总是自己的小命重要吧,你可千万不能怪我啊。虽是那样想着,可心中多少也有点惋惜,毕竟难得找到这样对我胃口的,踌躇了半晌还是开了口:“小女子能否问一句,公子打算如何处置他?”那人挑眉笑道:“怎么?姑娘又记挂起qíng郎了?我说怎会一点都不担心呢。”
他虽是轻描淡写,但我已然瞧出那眼里的戾气:得,看来又说了不该说的了,我急忙撇清关系:“早说了他不是我的qíng郎,我才不管你怎么对他呢,是就地大卸八块,还是直接丢了去喂野狗,都与我无关!”“姑娘还真是狠心,若我是杨大盟主,怕早就伤到肠断心碎了,是吧?”说到那最后两字,他突地声音高扬,显然是说给杨严尘听的。我跺跺脚:这人还真是不好对付,还是尽快离开的好,于是双拳一抱便道:“这位公子,杨严尘既已落入你手,你自可去扩云山邀功,小女子是否可就此离开了?”那人眼眸一转,却眯起眼一步步靠近:“姑娘何必急着走呢?既然杨严尘不是你的qíng郎,那还不如跟了公子我。姑娘如此闭月羞花,配那病弱书生岂非可惜?再说,杨严尘不能人道,姑娘这一朵鲜花岂不是cha在了牛粪上?本公子可是十八般武艺样样皆通,定可叫姑娘你享受那鱼水之欢!”
他越走越近,越说越是胆大,那眼中的yín邪之色,叫我看了忍不住想吐,哪像他那样清透纯净有如一汪碧水啊。咳,我怎么又想到他了,如今已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了,还想他作甚。
“怎么样啊,小美人,不如就跟着本公子回家享享清福吧!”恍惚间他已走至近旁,我深吸口气故作平静道:“公子,你就不怕我下毒害你么?”
他咧嘴一笑,我瞧着又是一阵反胃:“姑娘既知本公子身上有什么,那你说,这天底下还有哪种毒能奈何得了我的,嗯?”说话间,他一把扣住我的手腕,我疼得哀叫声声,忙骂道:“你个死男人臭男人,快放开手!”
他小眼一挤,yín笑道:“好啊,只要姑娘肯让我亲一口,我马上松手,这买卖划算吧?”
我怒目一瞪,却在瞬间软下来:“那……好吧,你快点!”他一扬眉:“姑娘倒还急着等我亲啊,可说好了,方才杨严尘亲哪儿,本公子就亲哪儿!”说罢,已贴得很近,嘴里的酸臭之气喷了我一脸。我一阵厌恶,胡乱点了点头,看他嘟起大嘴朝我凑近:算了算了,就当是被蛤蟆碰了下,也不会少块ròu的。正死死闭着眼,忽然脑中jīng光一闪:或许,或许我新制的流樱飞雪不在御香丸能避的范围之内,这可是我一年多的心血,连师父都赞叹不已。记得她曾说过,凡事都没有绝对,御香丸能抵挡的也只是大多数毒香,绝不可能真能避世上百毒!可流樱飞雪相当难制,我身上并不多,恐怕杀不了几人,可再怎样总不能让这臭男人占了便宜吧!我打定了主意便缓缓张开右手,打算待他再靠近一点便招呼上去。谁知他身子猛然一停,眼睛兀的睁大,竟直直扑下来,我一个闪身,他轰然倒地,激起一片尘土。我惊讶地瞪大眼:我还没施毒呢,他怎么就死了,这也太过神奇了吧!不,不对!我定睛一瞧,他背上一个小小的窟窿正汩汩往外冒着血,是谁?究竟是谁?难道会是……我猛一抬眼,望见远处那马车旁一个月白色的人影长身玉立,沉静安然。他,他竟然没有中毒!
我脑中霍然一亮:他定是一早就察觉了迷药的香气,所以堵住我的口鼻是不想让我吸入迷晕,而他假装中毒也必是为了寻个绝佳的机会,可见到我被那臭男人调戏只得早早出手,这,这……我心中说不出是欣喜,还是yīn郁,他没事自然会来救我,但我方才那般对他,还不得找我麻烦啊。
我咬了咬下唇又有些不悦:哼,本姑娘还没追究他欺瞒之过呢,他还敢来寻我的麻烦?但是,但是我方才胡说什么将他大卸八块丢去喂狗,他虽是装作全身无力,但并不表示耳朵真的不管用吧,那一定是字字句句听了个清楚,若要找我寻起仇来,这可怎么得了!下一刻,那数十个玄衣男子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他四周围拢,风轻云动之下,他白衣猎猎扬起,肩际黑发似墨彩妍染缕缕晕开,整个人如天外仙士般风采绝尘、俊逸非凡。我瞧着瞧着,心中微微叹息:这可真是个纯然如玉、清雅高洁之人,武功竟也这样深不可测,连天下第一的迷药也能早早感知并安然避过,何况,何况还是在那样的qíng形之下。想到这儿,我脸上有些微烫,忙注目在他身上。他们已然动起了手,一时间,剑风激dàng、厉气横流,话说这可是我第一次见他与人动手,趋云剑在他身侧划出道道华光,银辉掩映之下他身姿飘逸灵动,可我却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阵势似乎不太妙啊,他一人独斗这二三十人,人家可也不是吃素的,我瞧那身手足矣排进前百大高手之列。他若斗不过人家,那还不是一样逃不了?我转而又想:就算他侥幸能胜了,我恐怕也逃不过他的责难,还不如趁早溜了的好!我主意一定,便一步步小心朝后退去,走到飞霜近旁,我瞥了一眼,迟疑不绝:是骑马走,还是……算了,还是别骑马了,否则他若打不过人家,或许还能仗着飞霜的神速得以逃生呢。可,可我只靠自己拙劣的轻功,又哪能逃得远呢?但是,他们的目标应该不在我身上,我独自一人逃走应该不会有人注意,还是留下马,赶快走吧!我正在思虑不决,手中攥着缰绳揉来搓去,飞霜突然长嘶一声,我惊慌失措,急急朝他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