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江引》完结+番外
李镇渊嗜好饮酒,对茶道钻研不深,不知有这许多门道,听阮凤邪讲的观、闻、察、品,这般细致,倒有种刮目相待的感觉。
三人饮过三道茶,韩轼开口道:“弟此番入京,是为应举。”
“应举?”李镇渊吃了一惊,韩轼乃郡王出身,门荫即为从四品下,根本无需科举一途,便是秀才科上上第亦不过正八品上。
“弟在建康时,夜梦一大鸟紫色,五彩成文,飞下立于庭前梧桐,久久徘徊不去。告于祖父。大父言此鸟为鸑鷟,凤凰之辅,我当为帝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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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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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说的玄乎,倒有些神怪的色彩,李镇渊只把它当说辞,并不采信,口上却道:“若真是如此,子隐入京便是天命所向,不可违抗了。”
韩轼叹一声,抬眼看李、阮二人:“神怪之说虚无缥缈,州上却推举我应考秀才,与众人一并送人尚书省。”
大理寺。
火把之光昏暗跳跃,将牢中的一切照出畸形的黑影,拉长变形,阴森恐怖。
钟年被投入死牢已有十数日,只等着年关一过,便押去斩首。此处的阴暗潮湿比大理寺狱有过之而无不及,多年前受的眼伤复发,这钻心的疼痛自眼眶蔓延到脑仁,搅得他日夜不宁。
今夜又是漫长的一夜,但牢门外渐渐出来轻微的脚步声。脚步声由远及近,终于在栅栏外停下。
他听着来人衣饰窸窣作响,行走间带起一两声轻咳,睁眼低声道:“献之。”
来人正是三皇子元琛,他身批一件深色大麾,肩头的雪都不曾掸落:“纪成,别来无恙否?”
钟年嘶哑一笑:“你看我可好?”
元琛不语。
钟年背倚狱墙,身着灰色囚服,一派落魄模样。
“今夜我来见你最后一面。”
“也好。”钟年起身,隔着牢栅,与元琛正对:“你贵为皇子,本不应屈尊前来,能顾念兄弟情分,已是极好。”
“是我无能,不能救你于水火。”元琛自责道。
“夜路行多,总有见鬼的一日,我倒也是解脱,先行一步罢了。”
“二哥昨日回京,揭举郑、史二人。”元琛顿了一顿,打破沉寂:“父皇命我查处二州刺史。”
“汝豫二州?”钟年皱眉:“此行断断去不得。”
“为何去不得?”元琛追问道。
“这二州刺史是父亲推介的,亦经了我手,他二人秉性我最熟知,溜须拍马的本事最高,欺压诓骗的手段使得,下到州里,必是一方不宁。”
“舅父为何……”
“父亲贪财,亦非一日,这二人献得最多。”他又接道:“如今陇右山南河南三道大旱,乱军四起,天下值多事之秋。是非之地,非常之时,不可轻往,何况……”
“何况二哥方从那处回来,不知布下了何等天罗地网,要取我性命。”元琛缓缓接道。 二人对视,看见彼此眼中的坚决神色,半晌不曾言语。
紫宸殿。
昭昇帝看完手头的奏折,扶着额头:“老三病了。”也不再说一句,只是安静地看着案前跪伏的元澈。
待元澈熬不住,微抬起头,观皇帝神色,昭昇帝方自案后起身,移步到元澈身前,把那奏折递到元澈面前,元澈双手接过,看着其上列数的一条条罪状,正是说的郑、史二人。他凤目闪过冷光,双唇紧抿,待昭昇帝出声。元澈此时已在紫宸殿中静默地跪了许久,自那日朝会,不出五日,元琛风寒病重,不得上朝,昭昇帝旋即召他入宫,他便知这事还是要着落在他身上。
昭昇帝扶起元澈:“十四,你三哥病了去不得,朕心着实忧虑。”
他不过是在宫中挣扎求保全,原无夺嫡之想,赵、晋二王缠斗数年,他亦不曾好过。
元澈直觉得昭昇帝的目光难熬,仿佛芒刺在背,心道已是避无可避,对昭昇帝再行稽首之礼,缓缓道:“儿臣……愿为父皇分忧。”
老皇帝得了满意的回答,长袖一拂,坐回案边:“得子如此,朕心甚慰,你尽早出发,不要有大的扰动。”
元澈抬头,最后看了眼昭昇帝讳莫的神色:“喏。”
☆、第十二章
德佑三十五年,大寒。
大寒一到,天候便逐渐和暖起来,迎面吹着的虽仍是猎猎寒风,入目的也仍是银装素裹,到底是新春将近,众人面上都沾些喜气,不少人家纷纷挂出新刻的桃符,东西二市亦喧哗非常。
李府家丁抬着步辇穿东市而过,又经了几坊,才在元澈府外停下。
李镇渊撩起暖帘,见府门紧闭,门前冷冷清清,心中不由得纳罕,他出得步辇,跨上台阶,抓起丹漆金钉铜环,叩门两次,半晌,才有一个青衣小童开了一条门缝,见是他,方才费力地推开大门,施礼道:“见过李将军。将军有何贵干?”
李镇渊见这小童面生,并非上回见过的书隽,便问道:“十四殿下可在?”
他前几日得了风声,晓得元澈替元琛去了汝州,心下又是惊讶又是焦急,却给李重明禁足了五日,是以今日才得来寻元澈。
“回将军,我家殿下早已出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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