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君莫惜金缕衣
潜入的小队慢慢接近。
“什么人?站住!”
守营岗哨发现了入侵的队伍,立即喝止。
“我们是宇王爷的亲兵,临潢告急,左将呼延烈谋反,已经占领临潢。王爷命我等前来护驾,增援守备营!”
岗哨吃了一惊,忙问:“可有凭证?”
“这是王爷令牌,请查验。”为首的士兵亮出铜牌,岗哨不疑有他,上前查验。
就在岗哨接近的一瞬,为首那士兵突然发难,一个箭步扑上堵住岗哨的嘴,暗藏于袖中的匕首利落滑出,一勒一抹,松开手时,岗哨的头颅“咯”地滚了下来,不可置信的眼睛依旧睁得很大很大,空白地瞪着自己倒下的身躯,似乎不明白,怎么就这样枉送了性命。
为首士兵慢慢收回手,一脚踢开地上的头颅,抬起头来。
匕首森然的寒光照亮了杀气四溢的脸,那人竟是缕衣的得力干将,卫彰。
卫彰的目光锁定了轩辕宸的金顶大帐,对着身后的下属一挥臂,做了一个“杀”的手势,然后率先闯入守备营。
守备营顿时大乱。
卫彰率领的甲士在北夏守备营中无所顾忌的出没,刀剑划破夜空,尚未弄清敌情的夏兵不及抵挡便被砍下了头颅,赤红的血液随之飞起,整个北夏守备营在闪烁不定的刀光剑影中漂浮。
“草民叩见皇上。”
绛衣美人扭动着妖娆的身段向轩辕宸施礼,然后妩媚的旋开了舞步,嫣红的纱袖翩翩飞舞,一节玉臂从水红的轻纱中探出,淡淡的甜香弥漫开来,温热中饱含着邀约的气息。
名震天下的天魔舞,在美人刚柔并济的演绎下,越发的勾魂摄魄。
大帐里灯火烂漫,映得四壁焕然,轩辕宸看着舞动的丽影,神情渐渐恍惚起来。
那张相似的容颜让他迷茫,仿佛是那小妖精在使尽手段勾引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沉沦。
绛衣美人慢慢舞到了轩辕宸眼前,轩辕宸突然把他拽到自己怀抱里,伸手抬起了他的下颌。
那张让他日思夜想的面孔,让轩辕宸觉得欲望高涨。看着美人在他的掌心扭动,企图避开,那样的动作像极了缕衣,轩辕宸不禁微笑起来,五指略一用力,就将美人攥到了眼前。看着美人欲拒还迎的神情,轩辕宸迷惑了,不自由主地呓语出那个思念已久的人名:“缕衣……”
不等美人回答,轩辕宸猛地俯身咬啮下去。
想着压在身下的是那个小妖精,轩辕宸心中有无限的怜爱与无限的恨意交织,口中连连柔声呼唤,可是却绝不容情的将身下美人摧折到了极处。美人痛楚的眼泪在他舌尖上滚过,那凉意浸得他微微颤抖。
突然他唇齿间一片温热,美人不知度给了他什么,有如水倾刻鼎沸,滚入喉间,轩辕宸顿时觉得连胃里都被烫伤了。
轩辕宸大惊,陡然甩开怀里美人,扬手拔出腰间佩剑直指那美人。
美人不躲不闪,只冷笑着盯住了他。
突然“咣”地一声,手里的佩剑摔在地上,轩辕宸再也撑不住身体,无力的单膝跪在了地上。
“你……给朕喂了什么!”
美人冷冷笑出声来,一把抹下脸上的伪装,露出了本来面目。原来那张酷似缕衣的容颜只是精心易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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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轩辕宸既惊且怒,原来这人曾经是他的手下,后来跟着白羽清叛逃到缕衣那里的飞羽令七大杀手之一,瑶光。
“令主有命,要陛下身中剧毒,受尽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之苦!”
瑶光面无表情的传达着白羽清的指令,“这也是,皇上的意思!”
轩辕宸神色一僵,他当然明白,瑶光口里的皇上,正是瑶光目前效忠的金缕衣。
“陛下可知,自己中的什么毒?”
瑶光冷冷注视着轩辕宸,慢慢吐出的话语正中轩辕宸的要害。
“是陛下您当年亲手调制的烈性‘寸灰’,致先皇周鼎华于死命的‘寸灰’。”
……
一阵沉默过后,轩辕宸忽然爆发出癫狂的大笑,笑着笑着,一口血箭陡然喷了出来,地上铺的羊毛毡子立时染上片片猩红。
“原来,他竟恨我如此么?”
轩辕宸嗓音喑哑的呢喃着,指甲狠狠陷入肉里,他忽地仰起头盯着瑶光,“你是朕一手提拔,为何……咳咳……要倒戈相向!”
“陛下的确待我等不薄!”瑶光的声音蓦地尖锐起来,“飞羽令为陛下出生入死,立功无数,竟不能得陛下半分信任!令主叛出飞羽令固然在先,皇上却因此就要除掉整个飞羽令,让天枢那个野心勃勃的叛徒掌握大权,在令中屠戮我等,天权无辜丧命,天机重伤致残,天璇被逼的亡命天涯……飞羽令被陛下毁的七零八落,我岂能不为同伴报仇!”
瑶光的话让轩辕宸想起了当年的事,白羽清为了救那小妖精背叛了自己前去通风报信,他察觉飞羽令人心浮动,已经难以完全控制,于是起了杀心,用天枢为令主,让飞羽令内部自相残杀。天枢为了巩固在令中的权位大肆捕杀异己,飞羽令中的七大杀手除了投靠他的开阳和玉衡,其余死的死逃的逃,已经不成气候。
不过让轩辕宸没想到的是,白羽清投靠了金缕衣,在那小妖精的支持下杀了天枢等反对势力,重夺飞羽令大权,率领整个飞羽令投到了金缕衣手下,与北夏为敌。
那时候轩辕宸忙着征讨四方,见飞羽令实力大损,也就无心再理会此事。岂知飞羽令中的七大杀手师出同门,感情深厚,遭此重创,对他这个故主更是恨之入骨,如今终于有机会报这多年的冤仇,说到激愤之处,以杀人冷静自恃闻名的瑶光情绪开始起伏不定。
趁瑶光分了心神的一瞬间,一直虚弱伏地的轩辕宸突然一跃而起,拾起地上的佩剑扑向瑶光,与此同时,一只明亮的焰火被轩辕宸甩出大帐,直上夜空。
瑶光完全没有想到已经身中剧毒的轩辕宸内力如此深厚,竟还有余力反击,虽然应变奇快,却还是慢了一步,长剑挟着浓烈杀气破空而来,穿透他的前胸,迸出一朵血花,瑶光瞪大眼睛看着自己胸口的剑,张了张口,一缕暗红的血从唇角溢出,瑶光的身躯晃了几晃,终于缓缓倒下了。
轩辕宸喘着粗气,看到瑶光倒下,再也支撑不住,趴在地上大口呕起血来。
“陛下!”
附近守卫的亲兵看到轩辕宸放出的召集信号,迅捷蹿入大帐,见轩辕宸中毒倒地,俱是大惊失色。
“今夜……有刺客闯入大营,已被朕诛杀,刺客不会只有一人,整个营地戒严,捉拿……刺客余党;派人立刻……召集所有西征军将领……来见朕;速召军医为朕解毒,朕受伤之事……严禁宣扬,违者……斩!”
毒气攻心,铁青的颜色慢慢泛上轩辕宸的脸,显得异常狰狞。不过轩辕宸中毒虽深,神志却并未昏聩,有条不紊的吩咐下去,很快亲兵们就镇定下来,各司其职,按照轩辕宸的旨意去召集人马。
“啊————”
冲出去报信的亲兵刚刚迈出营帐,众人便听到一声惨叫,大帐门帘一挑,那个亲兵的无头尸首直挺挺倒下,重重砸在羊毛毡子上。
随后进来的那个人一身黑甲,浑身杀气腾腾,手中握着血迹未干的腰刀,直指轩辕宸。
“大周定北元帅卫彰在此,轩辕宸,束手就擒吧!”
北夏都城临潢,这一夜,波澜迭起,风声鹤唳。
临潢守将呼延烈登上城楼,遥遥地望下去,宽敞的街道被火把照的通透,街上黑压压一片,俱是宇王的叛军。
呼延烈沉着脸,一声断喝:“弓箭手!”
彪悍的军士挽起了长弓,弓弦绷得紧紧的,箭在弦上轻颤,杀气直迫眉睫。
夜幕中猛然迸裂出尖锐的刀光,如风掠过。对阵军中当先跃出一骑武将,平地一声吼,“呼延烈,轩辕宸大势已去,临潢已全在宇王殿下掌控之中,速速投降尚能活命!”
“呼延烈岂是叛主投降之辈,”呼延烈冷哼一声,高高地举起了手中的大刀,果敢地挥下,厉声大喝:“放箭!”
众军应声呐喊,城楼上万箭齐发,流矢如雨注,对阵中战马仆地,“咴咴”悲鸣。
临潢城里血腥弥天,战况激烈已极。
守将呼延烈拼死抵抗轩辕宇的叛军,然而毕竟手下人数有限,寡不敌众,眼见得临潢城门不保。
城下鼓声又起,阵阵震人心神,一个声音从混乱中传了过来:“呼延烈,大周骠骑将军朱彤在此,你后路已断,莫做无谓抵抗!”
呼延烈四顾惨然,下属战死无数,轩辕宇勾结周人将自己团团围住,临潢城注定失守,再战下去已毫无意义。
战死沙场是身为北夏勇士的荣耀,可是……为了那个女人,他宁愿放弃这种荣耀。
打定主意,趁着周人和轩辕宇的叛军尚未合围过来,呼延烈离了城楼,策马朝与战场相反的方向奔去。
迎面遇上一骑战马阻住去路,马上的叛军骑士挥剑劈来,夹着风雷之声,两马相错瞬间,呼延烈陡然吐气暴喝,大刀直奔对手面门,两刃相交,寒光凛凛,刀刃劈开了敌人的头颅,呼延烈头也不回,打马狂奔而去。
是夜临潢城中动荡不安,四处都乱哄哄的,叛军与驻守都城的军队在城门和一些街巷中激战,到处人心惶惶。将军府里的仆从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战斗吓的惊慌失措,四散奔逃,没有人再去理会将军新从西秦掳来的那个女奴。
谁也没注意到,那个女奴正紧紧地揽着幼子,缩在府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打算趁乱逃出去。
“娘,小愿好怕。”一双小手抱着宁玠的脖子,童稚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
“相信娘,娘不会让小愿受到一点伤害的。小愿乖,闭上眼睛睡一觉,醒了就能离开这里了,娘带你去找爹爹,你还从来没见过你爹爹呢。”
宁玠柔声哄着怀里的孩子,美丽的眼中交织着属于母亲的温柔与坚强。
“哦,小愿最乖了,娘要说话算话哦。”软软的童音听起来天真可爱,宁玠咬了咬牙,抱起慢慢睡着的幼子,偷偷往将军府的大门溜去。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而近,没等宁玠逃出将军府,一骑剽悍的黑马踢开了大门直闯进来,几个家仆被撞得飞了出去,连声也哼不出来。
呼延烈从马上翻滚下来,气都喘不上来,一眼看见宁玠,直直冲过来,不顾宁玠惊呼挣扎,抱起宁玠,上马又冲进了无边的夜里中。
奔马疾驰,风从耳边呼啸而过。
一路上阻拦无数,几度与死亡擦肩而过,宁玠紧张的连呼吸都恍惚忘记,只牢牢护住了怀里的孩子。呼延烈手中一柄大刀舞得密不透风,死死地护住宁玠母子,浴血拼杀了两个多时辰,他们才终于安全的闯出了临潢。
出了西城门,马蹄得得地慢了下来,呼延烈的手偷偷地搂住了宁玠的腰,低低声地说着:“宇王叛变,诬我谋反,如今叛军已经占领了临潢城。我是临潢守将,临潢在我手上失守,我死罪难逃。既然做不成大将军了,我就带你离开这里吧。我们去更北面的大草原,那里牧草丰盛,沃野千里,我在那里牧马放羊,搭一顶毡帐,娶你做我的妻子,养一群小孩……可好?”
“不好,”宁玠全身都在抖着,过了好久才道:“求将军放了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