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劝君莫惜金缕衣

作者:共君一醉一陶然 时间:2020-10-29 05:34:30 标签:强强 宫廷侯爵 宫斗 竞技

  一把从地上揪起无力反抗的轩辕宸,扯着他的领子拽到面前,缕衣阴恻恻的笑着,咬着牙一字一句的对着轩辕宸说:“你对朕怎么样也就罢了,可是你不该插手朕和周鼎华的恩怨,更不该……不该害死周鼎华。你记不记得就是这样的冰天雪地里你砍了他一条胳膊,就是你在朕的箭上暗涂□□,让他死于非命……你不记得了是不是?朕记得可是一清二楚,刻骨铭心,日日夜夜都恨不得扒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生生啖尽你的血肉。朕恨你,你说朕该不该为自己报仇,该不该为周鼎华报仇,你说,你说啊!”
  缕衣越说越激动,倏然发出一声凄厉的号叫,声音尖锐的不似人声,双手死死卡住了轩辕宸的脖子拼命摇晃,状如疯魔,长长的头发在呼啸的冷风中狂乱的舞动,血的颜色弥漫到他的眼睛里,凄厉哀绝,像是鬼的哭。
  轩辕宸没有反抗,任由缕衣阻断他的呼吸。
  这一次,他是要死了吧……
  痴痴望着对面的人影,轩辕宸眼中掠过的是十四年前瀚海黄沙中的生死与共,是北夏皇宫龙床上的交颈痴缠,是渴求爱恋他的一片真心,是憎恨他时刻铭记周鼎华的满腔怒火,是对他虐待折辱抹杀他的尊严傲气,是以霸主之尊扶持他由一个小小校尉登基称帝,是在天崩地裂的一刻不顾性命的挽救呵护……他恨过他伤过他也帮过他救过他,十几年恩怨情仇,他终是陷进了对他的迷恋中不可自拔。恍惚纠葛了半生的爱恋与怨恨,也许在今天就要结束了,死在心爱的人手中或许便是他这称霸天下的大夏国主无法逃脱的宿命。
  喉咙被死死掐住,轩辕宸拼命的张口,发出“荷荷”的声响,吃力地张开双臂,那种姿势仿佛是想要拥抱什么,想要抓住什么,他的目光深情眷恋,却注定无法拥抱对他只怀有满心憎恨厌恶的小妖精,注定无法抓住这半生水月镜花一般的梦和爱恋。
  接触到轩辕宸依旧炽热甚至是充满爱慕怜惜的目光,缕衣像是被尖利的芒刺狠狠扎了一下,陡然推开轩辕宸,远远地躲开他的目光,宛若激斗过的野兽粗重的喘息着。
  “朕不会让你这么痛快的死掉,朕……”缕衣猛抬起头,眼中一片猩红,几乎要滴出血来,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朕也要让你尝尝肝肠寸断,痛不欲生的滋味!”
  轩辕宸抽搐了一下,慢慢直起身来,目不转睛的注视着缕衣。他的脸是沉静的平和的,完全不见面临极刑的慌张挣扎,甚至还带了淡淡的温柔,无论是与往日张狂跋扈的模样还是和方才失魂落魄的形象都判若两人。
  看到这样陌生的轩辕宸,缕衣不由的怔了一下。
  轩辕宸缓缓伸出手,似乎是想要触碰缕衣一下,手指顿留在半空中,却毫无预兆的、苦涩的笑开了。
  “缕衣……”轩辕宸用他这辈子想都没想过的、温柔到几乎滴出水来的语气,缓慢却清晰地对着心爱的人诉说。
  “忘了周鼎华,也放过你自己吧。你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我看了会心疼……”
  缕衣的瞳孔骤然放大。
  他知道轩辕宸绝不会求饶,以为他在生命走到尽头之际会说出几句维护他帝王尊严的慷慨之辞,但他没想到轩辕宸说的竟然会是这么一句话。
  而这句话,恰恰戳中了他心痛的根源,像一支利箭深深扎进他的心里,又像是把本已结痂的伤疤生生揭开,让已脆弱不堪的心更加鲜血淋漓。
  周鼎华,是他毕生的痛,不能言及的痛……
  “拖下去……来人,把这个混蛋给我拖出去!”情急之下缕衣连自称都忘记了,只是发了疯一般狂吼。
  殿门大开,守在殿外的卫彰立刻带着人进来按住了轩辕宸往外拖。
  霎时狂风大作,殿内的纱幔在风中凌乱的抖动,像招魂的白幡在吟唱着灵魂的挽歌。
  缕衣皂色的衣袍被罡气鼓起,齐齐向后飞去,乌发在狂风中张牙舞爪的四处飘散着,衬得那张绝艳的脸庞愈发苍白。眸中幽黑一片,沉暗得可以吞没一切光亮。
  “把他给我拖出去,剖开肚腹,把肠子拽出来,一寸一寸细细的切断。尸体扔到朱雀大街上,曝晒三日,任由行人踩踏成肉泥!”
  他胡乱挥动着手臂,凄厉阴鹜的笑着,脸上的表情歇斯底里。
  “轩辕宸,我也要你和我一样品尝品尝肝肠寸断生不如死的痛,我也要你和我一样忍受骨肉成泥心死成灰的绝望,你和我都是杀害他的凶手,我已经在地狱里煎熬,你怎么可以独自逍遥,哈哈哈哈哈……我要把你一起拖下地狱,我要你给他赎罪,我要用你的血肉你的国家祭奠他,哈哈哈哈哈哈!”
  在缕衣凄绝的狂笑声里,轩辕宸被卫彰拖出了大殿,临出殿门那一刻,轩辕宸深深回望缕衣最后一眼,柔情填满了轩辕宸幽深如海的眼睛,他竭尽全力看着缕衣,用尽生命最后一点力气看着那个他爱慕了一生的人,也是置他于死地的人,想要把他的样子,狠狠揉进灵魂深处……
  嘴唇喃喃翕动,卫彰似乎听见轩辕宸一直在轻轻重复着一句话。
  “我爱你,我的小妖精……”

  第 107 章

  还是那个梦。
  梦里的雪似乎没有一刻停息过,总是有无数雪片在记忆深处挥之不去,仿佛纷飞的白蝴蝶悠悠坠落在心底,融化出一片哭不出的泪痕。
  四下里暗得没有一丝光,无数双含血的眼睛从黑云中涌了出来,有杨靖的,有周晟的,有江琰的,有周云朗的,有林家姐妹的,有鸾瑄公主的,还有刚刚死在他手里的轩辕宸的,他们用目光撕扯着他,要把他的心都撕裂。他在挣扎,在呼救,在哀求,可是不会再有人来拯救他,那人死后,他的一生就已经注定了孤独。
  那些眼睛中最愤怒仇恨的、也是最悲怆绝望的一双眼睛对他来说是如此熟悉,曾经情深似海的眸子里如今溢满了清晰刻骨的怒火和哀恸,那样的落差就像一把锋利无比的锉刀在心口挫磨,疼痛不断蔓延,从尖锐彻骨到逐渐麻木,绵绵的散入四肢百骸,融进骨血,注定了终生都不得解脱。
  他觉得自己陷进了一个无法脱身的沼泽,每每伸出手想要去触摸那人眉眼时,却总会看见那张脸的轮廓扭曲起来,仇恨的眼神像淬毒的利箭深深射向他,狰狞无比。
  那人仅剩的左手凭空出现了乌黑的宝剑,如同黑色闪电,直冲着自己刺来,瞬间透心而入……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想叫却叫不出半点声音来,只能清晰的感觉到胸口破了一个大洞,鲜血哗哗的从身体里狂涌而出,而自己的生机也随着那些血一丝一缕的流逝。耳畔,是那人对他所下的对后一道诅咒:
  金缕衣,我——后——悔——爱——过——你!
  缕衣惊呼一声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口血箭冲口而出,大片猩红的血染上床头华丽的锦褥,血腥气息四处弥漫。
  他浑身虚脱一般喘着气,寝宫里一片黑暗,他借着窗外朦胧地雪光看着被自己鲜血浸透的床褥,古怪的笑了起来。
  我已经为你杀了轩辕宸,最该死的那个人也快死了,周鼎华,或许过不了多久,你的大仇就可以彻底得报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缕衣蓦然狂笑起来,笑得浑身都止不住的颤抖,时过境迁,大梦方醒,只留下满心空洞死寂,悼念着不及挽留便已支离破碎的爱情。
  “陛下,您……您这是怎么了!”
  睡在枕旁的人惊得紧紧抱住他,次第亮起的宫灯映出皇后卫璃焦急的脸庞,看到龙床上的鲜血,卫璃的脸色立时煞白,用几乎扭曲声音急切的吩咐贴身宫女:“还愣着干什么,快……快去请御医啊!”
  “不必了,”缕衣抬手阻止了那个小宫女,“朕没大碍,不必再唤御医过来了。”
  “陛下……”卫璃还待再劝,却被缕衣不耐烦地推开了,“朕出去走走,谁也别跟着。”
  说罢也不理会卫璃在身后请求他添件厚衣的声音,起身便走,到最后几乎是跑了起来,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只是在深夜宫廷的回廊中狂奔,却不知道自己在发泄什么。
  夜空又开始飘起雪花,卷着浓浓寒息的风在他的面上呼啸卷过,一点点青色的痕迹干涸在他的眼睛里,深邃而迷离。
  停下来的时候,缕衣才发现,原来他不知不觉竟又跑到了御花园,那颗曾经见证他与周鼎华爱情的连理树下。
  白羽清不知何时出现在御花园回廊外的一片阴影里,默默立在那注视着连理树下的人。
  白茫茫的天幕中,白羽清茕茕独立,手中原本撑着的伞早被他抛在风雪中,不知滚到何处去了,暴雪满头满脸满身袭打着他,像刀锋划过脸庞,刺得人生疼,锦袍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冰,连他无声的呼吸也带出一串白色水汽。
  他却僵立着一动不动。
  缕衣在看漫天白雪,他在看雪中寂寞的缕衣。
  他想感受和缕衣一样的寒冷,风呼呼刮过,刺骨的寒冷清晰的刺激着他的头脑,让他更加痛苦不堪。
  缕衣啊……我日日夜夜就守在你面前,为何你眼中所见、梦中所念,都只有一个死了九年的周鼎华?
  为何我,夜夜都不能入你梦来?
  迷恋了他那么那么多岁月,到底有多少年,连白羽清自己也有些模糊,数都数不清了。可是除了被当做可以利用的工具,被当做用来发泄的器皿,缕衣的心里,何曾有过他一星半点的位置?
  这样的爱情,让人恨,让人伤,让人痛。白羽清在罪孽里不断挣扎着,却始终摆脱不开那感情的束缚,只能由着心上人把它化作最锋利的刀,一刀一刀凌迟他的心。
  痛不欲生。
  缕衣昂起颈项,冰冷的雪花结结实实的砸在了他的面上。雪落的声音细细碎碎,象是苍天沙哑的哭泣,毫无遮挡的灌入他耳中。
  眼前的连理树高大如旧,一大一小两棵分枝仍旧亲密的缠在一起,只是当年亭亭如盖的绿树而今早已枯萎,空留下鸳鸯交颈的姿势让人感伤。
  夜雪密集的敲打着残枝,不时传来树枝断折的声响,静谧的夜里,听来分外寂寥。
  九年一觉,许多往事如浮尘万缕早被岁月消磨的苍白残破,有心去抓时,却像片片雪花一般在指尖化作泌凉的雾气,袅袅消逝。
  ——缕儿,这是连理树,老宫人都说,在树下许愿,可以和心爱的人长相厮守。
  ——缕儿,我喜欢你,一生、只爱、你一个人。
  ……
  连理折断,物是人非,午夜梦回,形影相吊,向东哭,向西哭,却是故人已长绝
  缕衣觉得胸口好像尽是鼓荡的风,空洞洞的,什么都扫得干净。
  无边的寂寞彻底包围了他,他以为自己足够冷酷无情了,可是却不知道经年累月积淀的感情会在周鼎华死后才逐渐爆发出来,像慢性剧毒,一点一点渗入骨髓,早已无可救药。
  他再骄傲,心底深处还是希望,有一个人,能在这凄惶的夜晚拥着他,能在他噩梦醒来时守着他,低声喃喃,我懂你的一切,我懂你的心,你的伤,你的痛。
  可是能拥着他安慰的人,已经被他亲手射穿了。
  ————————————————5.28更——————————————
  颊上肌肤一动,有一滴冰凉的水珠,落在了他展开的掌心。缕衣抹了把面颊,满手都是湿漉漉的。
  缕衣张开嘴,没有声音的笑着,泪水却止不住地流下。只要一想起周鼎华就会把心底刚刚结痂的伤口再一次连血带肉的翻开,血迹碎肉狰狞地横陈在那儿,捂都捂不住,可是他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思念,惟有一遍一遍的折磨着自己才能稍稍缓解心底的痛楚。他再也忍不住,仰头长啸,暗红色的血又一次喷了出来,洒在洁白的雪上,凄艳的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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