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成了仇人的男宠
赫连迟抓着药包的手微微发抖,云千轻阖双眸。
竹林小径,人影攒动。
“皇兄,我早说过他不安分,”赫连安不知从何处冒出来,冷笑着靠近,“现下原形毕露,人赃俱获,不处以极刑,难服众人!”
“赫连安?”云千怔愣,视线在赫连安与赫连迟身上逡巡,茫然地开口:“原来你们……都计划好了。”
原来,是这样啊。
赫连迟目光闪烁,赫连安挥袖:“来人,把他给我绑起来!”
“下落天牢,不日问斩!”
最近略忙orz
第二十九章 爱恨
第二十九章 爱恨
赫连安带来的人将云千捉了起来。
赫连迟手里依旧捏着那枚小小的黄纸包,云千垂眸,终究转过眼睛,不再看他。
云千被扔进血腥气浓重的牢狱,他凑拢一团脏兮兮的干草,就地卧下。
白天被赫连迟狠狠入侵过的地方依旧隐隐作疼,不由自主地回忆起赫连迟那时的神情。
从让他去见乌子实,到竹林饮酒,再摸出那枚黄纸包,似乎一切都顺理成章。
而赫连安呢?安王费尽心机除掉自己,又是何必。
云千轻声叹口气,罢了,若能给他个痛快,倒也算赫连兄弟仁慈。
狱卒道:“起来,安王要审你。”
言罢不由分说将他抓起来,送入了旁侧的审讯室,云千被束缚在人字架上,恹恹地抬眸,赫连安旁边站着深色阴晴未定的赫连迟。
云千嗤笑:“我好大的面子,劳安王与陛下连夜亲自审讯。”
“掌嘴。”赫连安冷笑,侍立一旁的狱卒撸起袖子,赫连迟身旁的月影忽然道:“陛下,请让臣施刑。”
赫连迟只是盯着云千,没有回答。
月影走到云千面前,深深地看他一眼,再向狱卒使眼色:“一边去。”
狱卒规矩地退下。
月影复又望向云千:“对不住了,公子。”
那一耳光并不重,云千轻蹙眉头,月影留了力气,虽则不知道原因,但他下手可比赫连迟那轻多了。
云千自嘲地扯扯唇角,有什么区别么,月影不过是与赫连迟沆瀣一气的奴才而已。
“云千,你与乌子实意图谋害陛下,人赃俱获,你可知罪?”赫连安厉声问。
“知罪。”云千兴致缺缺地说:“别审了,浪费时间,都是我一手操持的,可以了么?”
赫连安望向赫连迟:“皇兄,他认罪了。谋害圣上,当以死罪论处。”
赫连迟脸色愈发阴沉,他怒极,拂袖而去。
云千认罪后,赫连安却并不放过他,眼见赫连迟与月影离开,面容狰狞地望向虚弱的云千,笑如恶魔:“你晓得本朝十大酷刑么?”
旁边的狱卒倒抽一口凉气,云千淡漠地垂眼,赫连安站起身:“罪俘云千不知好歹,用刑!”
天牢狭窄,头顶有一扇极小的窗户,月光洒进来,照亮了墙壁上鲜红刺目的血迹。
角落里窝着的人一身白袍染得血红,十指鲜血淋淋,呼吸微弱得几不可闻。
云千轻咬牙关,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的,将小腹的剧痛掩去一半,他侧躺在干草堆中,艰难地吐息。
脚步声很轻,到他身后便停了下来。
来人将他抱起来,拂开他染湿的鬓发,汗水同黏腻的血液在那张向来清丽的面上纵横交错。
云千只能听见他沉重的呼吸,来人在给他上药,指尖划过破烂的皮肉,云千蹙了眉头轻嘶:“疼……”
“忍一忍。”他说。
云千倒抽一口凉气,并未曾睁开眼睛,哑声道:“不用你同情,赫连迟,滚。”
赫连迟恍若未闻,继续给他上药,云千咬住了他的手腕,生生压迫皮肉,吮吸他的鲜血。
“我恨你。”云千咬牙切齿,痛楚让他难受得几乎窒息:“我恨你与赫连安。”
赫连迟拂过他的面颊,冰凉的湿润染湿了指尖。
云千,原来会哭么。
晚安~
第三十章 过往
第三十章 过往
当年他多风光啊,虽是苏国来的质子,但没有人不尊重他。
就是长安城有名望的富家子弟设宴玩乐,也纷纷以请到他作陪为一大幸事。
他们说,苏国云千谁的面子也不给,就只有二皇子赫连迟在,他才会赏脸。
他们说,那个人啊,高傲得很,背地里又说,装这般清高,迟早摔得很惨。
赫连迟俯身,将他的眼泪混着铁锈气的血痂一同卷进腹里,沉声道:“别哭了。”
云千再未曾开口同他说一句话,赫连迟抱着他坐了一整晚。
怀中的人许是药效的缘故,不久便沉沉入睡,赫连迟枯坐,看着月光在冰冷的铁器上划出波光粼粼。
如果能重新开始,如果先遇到的人是云千,会不会,不一样。
赫连迟不敢想,信誓旦旦要杀死他的人,不正是云千么?他们之间,早已没有信任可言。
他带他喝酒,便是给他一个机会,若云千真的下手呢?
那杯酒,赫连迟会喝下去。可是云千没有,赫连迟等了很久,等他露出马脚,或者告诉自己,乌子实给了他什么。
云千什么也没做。
既没有干脆利落地鸩杀他,也没有一言一语的解释。
云千他只是,不屑一顾。
宁肯承受无尽的痛苦,也不愿与他有任何纠缠。
当年长安城二皇子赫连迟的好友,那位形貌卓绝的云千殿下,在彷徨又漫长的岁月,化作他心头一道剪影。
黎明将至,赫连迟站起身,极尽温柔地抚摸过睡梦中那人的面颊,迈步离开天牢。
若云千但求一死……那么,给他。
心脏的位置,似乎很疼。
赫连迟将萧御景召入宫中,面露疲倦:“下个月三号行刑,萧太傅有什么要说的么?”
萧御景极为平静,似乎早料到如此,拱手答:“云千本性顽劣,陛下容他苟活至今,已是他半生修来的福分。”
“你……”赫连迟眉头拧做八字,沉声问:“关于云千,萧太傅又晓得多少?”
“他不是唤你义父么?”赫连迟扯扯唇角,笑容极是难看:“他过去的模样,朕似乎一无所知。”
现在细细想起来,他对云千,似乎真的了解不多。
只晓得他是苏国来的质子,晓得他也曾风头一时无两,晓得他是多少深闺女儿的梦中人,晓得他笑起来,好看得让人恨不得将全世界捧到他面前。
可是云千已经不会对他露出那样无所顾忌的笑。
冷笑、嘲笑、讥笑,两人的相处,除了恨只剩算计和折磨。
“他小时候……过得并不好。”萧御景依旧恭敬地拱着双手,语气古井无波,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云千生母只封了一个夫人头衔,生下他后便因产褥热病逝。先王不喜欢他,因为云千那模样,和死去的昭夫人太像。”
“昭夫人?”
“是千儿生母。”萧御景欲言又止:“昭夫人本是臣的……爱人。”
那年少女二八年华,许了羽扇纶巾的世子一裁墨发,他还以玉簪,寄给她的信上,那两句,他至今未忘——
子之于归,宜室宜家。
戏文里唱的公子小姐,哪一出不是说的他们,后来先王微服出巡,看中了漂亮的小姐,平民怎敢与天子作对。
烧了私定终身的青白信笺,她被八抬大轿送入深宫。
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第三十一章 龙种
第三十一章 龙种
你看他固执又脆弱,总是受伤的那个,却不知道,正是他,肩负着那些久远又晦涩的过往,一步一步地往前走。
萧御景望向沉思的赫连迟,拱手道:“是臣多舌。”
“他小时候,没什么朋友么?”赫连迟忍不住问。
萧御景惊讶,摇摇头:“没有,昭夫人在生下云千之前便被先王打入冷宫,昭夫人去世后,他在后宫更是无所依傍。”
“多亏韶锦公主的娘亲华妃照应他,”萧御景平静地说,“千儿生来孤独,自幼失去怙恃。”
“陛下或许听过,三年前,千儿以寂寂无闻的质子身份登上王位,便是臣与华妃暗中襄持。他其实……”
“不愿意。”赫连迟心有灵犀。
萧御景笑了笑:“他愿意也好,不愿意也罢,他注定坐在那个位子上。”
赫连迟沉默:“不过朕已将苏国……”
“是天意。”萧御景打断他:“昭夫人入宫之后,臣心灰意冷,遁入终南山,学奇门遁甲、两仪八卦,唯独卜筮之术有所成。”
“萧太傅向来卦无遗策,”赫连迟颔首,“朕晓得。不过萧太傅从不轻易用卦,朕好奇萧太傅肯为云千破例?”
“陛下……”
“你厌恶他。”赫连迟站起身,负手而立,背对萧御景:“为了什么?”
“他是先王的骨肉。”萧御景扯扯唇角。
赫连迟回身斜睨他一眼:“先王抢走昭夫人,却并未善待她,而你,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寂寂无闻的冷宫里孤独死去。”
“臣为了报复先王,也是顺应卦象所示,将千儿扶上王位。”萧御景毫无避讳,坦然接下他的话。
“再等着朕一举攻破金陵,将他带回长安?”赫连迟冷笑。
“五年前将千儿送来长安做质子也是臣的主意,”萧御景轻笑,眼中甚至有几分得意,“千儿遇上你,是命中劫数。”
因为与云千相遇,又因为他无故离开,彻夜难眠,辗转反侧,心心念念要掐着他的脖子质问,他为何不听他解释,为何陷害赫连安。
到头来,才发现,两人都被算计了。
从头到尾,兜兜转转,自视甚高的帝王与清高孤独的质子,都陷入别人设下的圈套,互相折磨纠缠,至死方休。
“为什么告诉朕这些。”
“臣想用带走云千,请陛下恩准。”身后的萧御景忽然撩起衣摆,跪在地上:“千儿于陛下已没有利用价值,请允臣带他离开长安。”
离开长安……赫连迟有些恍惚,云千不知说过多少次,他要离开长安,离开赫连迟。
赫连迟面露疲惫:“为什么?”
“想必陛下业已知晓,千儿是凤族。”萧御景坦白。
赫连迟不答,算是默认。
“凤族血脉凋零,子嗣堪忧。”萧御景俯首:“无论如何,千儿应留下后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