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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酸危机

作者:鹤来衣 时间:2020-02-16 22:09:39 标签:校园 年上

  直到深夜他才被人晃着胳膊醒来,对上张五官阴柔的脸。
  雁回按揉着眼皮直起腰,冲他点了点桌上的杯子沙哑着说:“重新调一杯。”
  “你也太挑剔了。”抱怨的声音,“困的话就回去睡啊,非要再继续喝。”
  “今天想喝到尽兴再走。”雁回清清嗓子,手指插入额前的头发中,发现时间已经过了零点。
  调酒壶摇晃的声音甚是好听,雁回拨拉着几下屏幕,也开始玩起了池烈沉迷的游戏。他戳了几下就失去了耐心,实在没兴趣点开第二次,简直浪费时间。
  “怎么,心情好?”酒干脆利落地倒入杯里。
  雁回接过来饮了一口,熟悉的浓烈味道浸满舌头,让他精神了些,声音也比平时清爽:“谈不上好,就是……突然觉得上班也挺有意思的。”
  “嗯,毕竟你只需要面对一群孩子嘛,他们又没什么心机。”
  Zac低头一边搅拌一边应和着雁回的话,只当对方是普通的感慨罢了。等他抬头看到雁回正直勾勾地盯着酒杯,才忽然被那双阴郁的眼睛吓了一跳。
  ……这哪里像感觉“有意思”才露出的眼神啊。
  出于担心才礼貌性地问了一下:“你没事吧?”
  雁回闻声抬头,又露出了他平时完美的笑容,眼里的戾气随即消散。
  “真是搞不懂你……阴晴不定的。”Zac无奈地叹口气,“而且你最近都很少来了吧,是去忙着谈恋爱了吗?”
  “没有。”雁回淡然一笑。
  “没有吗?明明你刚才一醒就立刻回消息了,还笑呢。”
  雁回挑了挑眉,瞥了眼暗下去的屏幕,“噢,那个是学生。我的。”
  能被雁回提起来的学生无非就那么一个,Zac心里了然,回想了一下那个孩子的长相,“我记得,以前你带来过,打了你的那个。”
  “你就记不住点儿别的吗?”
  “没办法,他胆子太大了嘛……没想到你还能一直挺关心他的。”Zac说着说着,忽然恍然大悟地“啊”了一声,瞪大眼睛问:“等等,难道你是在跟他谈吗?”
  “没有。”雁回二次否定了他的猜测,漫不经心道:“亏你想得出来。”
  “也是啊,那孩子当时看起来就挺讨厌你的。”
  雁回笑着没有答话,垂下头慢慢地喝了口酒。
  “现在你们关系变好了吗?”
  “稍微吧。”雁回心不在焉地把自己与池烈的关系变化概括为这两个字,没有过多解释,只是补充了一句:“比我想象中还要好一点。”
  不过光是拥有那么“一点”,就足够让他自多作情一次了。
  虽然明白有更直截了当的方法来为自己争取到更多的满足,但“拥有”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尽头是“失去”,好不容易发现的乐趣如果变成了负担,那他可又要失眠好一阵。
  雁回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拿起手机晃了晃,“我回去了。”
  “下次什么时候来?”Zac问他,“我周四周五不上班。”
  “看心情。”雁回喝够后就变得懒散,头也不回地走了。
  ★★★
  寒假的时间安排已经确定,高三年级只有短短半个月的假期,大家叫苦不迭却也无能为力。雁回一边安慰他们的情绪,一边发下去了一套崭新的练习册,嘱咐着他们开学要写好交上来。
  “期末考试完,年级还要针对你们的成绩开会,大家一定要重视起来。”雁回低头看了眼手上的表格,“下面我念到名字的同学跟我出来一下。”
  他念了四五个人,最后一个就是池烈。
  楼道里,雁回言简意赅地提醒他们最近的成绩有些下滑,要好好利用接下来的几天认真复习,期末考试排名会影响下学期的分组。然后又拿着手上的册子,挨个跟这几个学生分析成绩起伏,谈完话的就可以回教室了。
  池烈毫不意外自己被雁回留到了最后一个。
  等确认完前一个同学已经进入教室,雁回才把手里的东西放在窗台上,拉起池烈的胳膊让他离自己更近。
  池烈及时地止住了他的动作,甩开手催促道:“要说废话就快点儿,外面冻死了。”
  “我办公室里暖和,要去吗?”
  “啧。”池烈听到这个地点就心跳加快,紧皱眉头,“赶紧说重点,我还要回去玩……写作业呢。”
  他越是想往后退,雁回就越把他拽得更向前,池烈稍一反抗就被对方顺手搂住了腰,眼看着又要得寸进尺,池烈才别着脸妥协:“你别在教室门口发神经!这有摄像头。”
  雁回充耳不闻地环着他的腰,就算有几层衣服遮挡,也能感觉到纤瘦。
  “放心,我这里拍不到。”雁回把人一寸一寸地往自己怀里压,“你最近理综有进步了,我是来表扬你的。”
  “表扬完了就快放开!”
  雁回看他板着脸四下张望的仓皇模样,忍不住笑着叹气:“你在这方面还真胆小啊。”
  池烈不假思索地反问他:“你他妈难道想被发现吗?”
  趁雁回出了下神的工夫,池烈摆脱了他的手臂,继续埋怨起来:“我可用不着你来表扬,你在学校离我远点儿,我就谢天谢地了。”
  雁回刚想说什么,下课铃声正好响起,他便不动声色地和池烈保持正常距离。
  “我还有课,先走了。”他收拾好窗台上的东西,回头看了池烈一眼,“你好好复习,我听数学老师说,这次题目很难。”
  “哦。”池烈目送着他转身离开,想收回视线进教室,可眼睛就是不听使唤一样盯着他,直到背影彻底消失了才转动了下脖子。
  迈进教室的时候还迎面碰到了同学,池烈止不住一惊,心口怦怦直跳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用余光扫了一圈大家的表情,都一如既往地正常,这才慢慢安下心来。
  在他们眼里,自己还是普通的同班同学,雁回也还是那个受他们爱戴的班主任。不,对于他们来说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如此的,不会有什么变化。而自己来说,雁回早就变成了无法定义的存在。
  不知道什么样的距离才安全,总之也不想完全把他推开。偏偏雁回又相当肆无忌惮,池烈不敢由着他乱来,于是只剩自己战战兢兢了。
  可具体担心什么,池烈心里也没有个准确的答案,连模糊不清的轮廓都无法形成。唯一能肯定的是,自己好像真的不是那么……害怕被发现。
  甚至当他与同学们共处一室的时候,会开始暗暗期待他们其中能有人察觉出自己和雁回的异样,如果想象出了他们震惊的表情,池烈心理上反而会获得更多的慰藉。
  这恐怕是连雁回都发现不了的、只藏在自己心里的、更糟糕的秘密。
  ★★★
  或许那天雁回真的有把自己说的话听进去,直到期末考试他都没再做什么过分的亲密举动,最出格的也只是在自习课上用手捏了下池烈的耳朵,就算被其他人发现,大概也只是认为班主任在教训不听话的学生罢了。
  前几门考试池烈答得还算顺利——当然只是就他个人而言的“顺利”,成绩上看依旧是倒数的水平。最后一门是英语,池烈写起来最轻松的科目,然而在雁回拿着厚厚的一沓试卷走近考场的刹那,他就不由自主地精神紧绷起来。
  印象里,这是雁回第一次在这个考场监考,不知道他是什么样监考风格。池烈刚愣了下神,差点忘记接过前面人传过来的答题卡,他急促的动作马上被雁回看得一清二楚。
  雁回提醒大家把考号涂好后,就闲庭信步般在考场里来回转,路过池烈座位旁虽然没有多停留一秒,但还是让池烈心里不自在了一下。等他晃悠够了,就坐在了教室后方的监考席,池烈更是如芒在背,总有种被监视的错觉。
  不过这次作文有些难度,池烈写着写着就忘记了雁回的存在,等他把答题卡都涂完,一抬头发现雁回就站在自己面前。
  池烈猝不及防地倒吸凉气,惊魂未定地瞪了他一眼,用口型说了一个“滚”字。
  雁回歪着头,黑色的发丝缓缓垂下来,有几分惺忪随意。修长的手指在答题卡上敲了敲,池烈盯了半晌才发现选择题的数量不对。
  自己从听力部分开始就少涂了一个,导致后面全部错了位。
  没想到被雁回发现了这种低级错误。
  池烈埋头用橡皮逐个擦掉重新填写,不敢抬头看雁回一眼,想必他又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
  考试还有二十分钟结束的时候,另一个监考老师不知什么原因出去了,只剩雁回监考。于是他从教室后方踱步到讲台边的座位,这个位置一抬眼就能看到池烈。
  在指尖旋转的笔忽然掉到桌上,池烈下意识望向雁回,看到他正双臂抱胸地偏头打量自己,脸上挂着戏谑般的浅笑。
  考场里很安静,最多只能听见铅笔摩擦的声音。池烈剜了雁回一眼,见他还是用那种暧昧的眼神关注自己,便低头毫无畏惧地把手机掏出来,发送过去一条消息。
  “我要提前交卷。”
  池烈用余光看到雁回正打字回复自己。
  [上流婊`子]:交卷也要在教室里坐到打铃。
  “麻不麻烦啊,反正现在只有你监考。”
  [上流婊`子]:我监考和你交卷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池烈无语凝噎,这人装傻充愣的时候真他妈很气人。
  [上流婊`子]:你乖一点儿,这里还有别的同学呢。
  [上流婊`子]:不过我也觉得,这个时间和地点很适合我们。
  池烈愣了愣,疑惑起来:“适合什么?”
  雁回那边很快发来两个字。
  ——私通。
  池烈登时脸上一热,打字按键都不稳了:“滚滚滚滚滚谷咕咕鸟”。
  撤回,重新输入:“滚!!!”
  本想着发完这条消息就把手机塞回口袋,然而被雁回分了神,池烈心不在焉地把摸索了一下就松了手,不料手机直接掉到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吸引了全场考生的注意。
  池烈低声咒骂了一声,弯腰捡起来后,看到雁回已经慢慢地走了下来,停在自己身边。
  “交上来。”
  一副监考老师抓包的严肃口吻,连脸上的表情都一本正经起来。
  池烈倍感无语,但这么多人盯着他们,又不能发作,只好翻了个白眼把手机递给他,并用口型警告雁回:给我等着。
  ★★★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试卷和答题卡都从后向前传到了雁回手里,他用极快的速度整理好塞回纸袋中,没有多看池烈一眼就出了教室。
  池烈咬牙切齿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他先是回了班里,没有发现雁回的人影,便又去艺术楼里找他,然而连办公室都锁上了,池烈才反应过来雁回故意躲起来戏弄自己。
  “这混账……”
  池烈出了校门,才发现雁回的车就停在不远处。
  他趁四下没人才走过去,敲了敲车窗,接着玻璃就慢慢摇了下来,里面传来雁回的声音:“进来。”
  池烈拉开车门坐进去,第一件事就是扯起雁回的领口质问他:“手机!”
  雁回轻轻笑出声,从容不迫地把池烈的手掰开,温言道:“我交给教务处了。”
  “……”池烈愣住了,脱口而出就是脏话:“操——”
  “开玩笑的。”不等池烈说完,雁回又坦白了真相。看到池烈脸上由惊诧转为愤怒的表情,他又忍不住多笑了几声,把手机拿出来还给了池烈。
  池烈觉得胸口都被他气得发闷,一把抓过来属于自己的东西,念叨着:“你大爷的,你有病啊!”
  雁回心情愉快地发动引擎,车子开始移动的时候,池烈才想起来自己早该下去的,他看着雁回往前开了几十米,回头问他:“去哪儿?”
  雁回理所应当地回答:“当然是找个隐蔽的地方。”
  池烈眉头皱得更深,警惕道:“你要干嘛?”
  雁回理直气壮地回答:“跟你做见不得人的事。”
  池烈:“……”
  车子在某个偏僻的地方一停稳,雁回就伸手按住了池烈的后颈,对准他的唇瓣深深地吻了下去。池烈没有躲,也没有暗自较劲地抗拒,就这样任由雁回舔弄自己,甚至开始被他牵引着沉浸在微醺般的缠绵里。
  雁回每一次吻他都像是一场斯文的入侵,明明行径野蛮无比却偏要伪装出温柔。池烈只能不断地为他妥协让步,最终败下阵来,却仍不愿意承认对方凌驾于自己之上。
  等到呼吸都产生了热度,唇舌才渐渐分离开,雁回又再厮磨了一阵才彻底罢休。他满意地看着池烈近在咫尺的五官,那张凌厉的脸此时透出狼狈的红,这副表情足够让他心神荡漾好一阵。
  虽然很想把手探入进少年的绝对领地,去把他揉捻得脸色更红眼睛更湿,但此时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雁回便及时止住了欲`望,慢慢靠回自己的椅背上。
  驾驶座的车窗摇了下来,寒气扑面而来,让池烈清醒了许多。
  他听到雁回用打火机点烟的声音,又听到雁回对自己说:“十四天假期,分我五天。”
  一时间没明白什么意思。
  “想带你出去转转。”雁回吸了口烟,把烟雾吹到了池烈身上。
  池烈透过灰白模糊的丝丝烟雾看着雁回,恍了下神。
  “……去哪里?”
  “还没想好。”雁回望着前方的道路,喃喃道:“总之得是个……没人找得到我们的地方。”
  进入寒假的第一天就下了场雪,白光透过窗帘直接照醒了池烈。他皱眉翻了个身继续睡,片刻后又忽然睁开眼,强忍着困意拿手机。
  十二点半了。
  通知栏有几条未接来电,池烈把手机从静音切回正常模式,然后把电话拨通。
  “醒了吗?”电流里传来醇厚的声音。
  池烈闭着眼疲惫地“嗯”了一声,接着听到对面说:“那我现在去接你。要吃什么?”
  “随便……”池烈说话含糊不清,显然还没能克服困意。电话那边也没有多催促,笑着说了个时间就挂了电话。
  池烈又躺了十分钟后,才使劲揉了几下眼睛起身下床,出房间后确认家里没人便放心地去洗漱了。
  刚醒来的时候有很强烈的不真实感,等困意散去后又感到局促。池烈把前一晚收拾好的行李箱拖出房间,盯着它发了几秒钟的呆。
  接下来要跟雁回相处好几天的时间,池烈怀疑自己是否真的能做到从容地应对他,毕竟连邀请都是心血来潮答应下来的——在雁回挑衅般地问了句“敢跟我走吗”后,自己第一反应是气焰嚣张地丢下一句“去就去啊”。等回过神再想问雁回理由的时候,对方已经不给自己任何反悔的机会了。
  池烈深呼吸后长叹一声,拎起行李箱下楼。雁回的车停在了小区门口,夹着烟的手搭在车窗上,看到池烈后没有下车,只把后备箱打开让他自己放上去。雁回从后视镜里盯着池烈的动作,等人上车后就把烟掐了,递过去早餐的纸袋。
  “这个点只有快餐了,你将就一下。”雁回慢慢倒车,偏头看了眼池烈问道:“你跟家里人打过招呼了吗?”
  “没。他们不管我。”池烈低头拿出纸杯,闻了一下是最讨厌的咖啡味,又原封不动地放回去了。
  “消失五天要是按失踪处理,我可负不了这个责任。”
  池烈嫌他啰嗦,又懒得解释家里人平时真的不限制自己出行,以前自己一个多礼拜没回过家池裕林也不会多问的。不过这次万一被池钰知道就难办了,哥哥发起神经来可能真的会带一个警队出来找人。
  于是池烈为了保险起见,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简单说明了一下。
  “下午三点的飞机。”雁回轻描淡写地说,“身份证带了吗?”
  “嗯。”
  雁回余光瞥了他一眼,把车速稍稍放慢了些,等池烈吃完再加快去机场的进程。到达目的地后,雁回去贩卖机买了罐牛奶丢给池烈,然后去把后备箱的行李提出来。
  甘甜温热的甜奶缓缓流进胃里,池烈才觉得新一天真正地开始了。他从雁回手里接过自己的箱子,向前走的时候能听到滑轮碾压雪地发出“咯吱咯吱”的松脆声响。
  大概不是出行的高峰期,机场大厅没有想象中人多,行李托运和安检的队伍都很快。两人在登机口外坐着等待,雁回低头看手机,再抬眼时看到池烈把喝空的牛奶罐扔了。
  上唇边沾了圈乳白色的印记,池烈没等发觉,刚一重新坐下就被雁回搂住了脖子。他的脸慢慢凑过来,单薄的唇瓣轻轻贴到自己嘴上,旁若无人地亲吻起来。
  呼吸间都是对方身上麝香和烟草的味道,池烈嘴角被啄得发痒,发现登机口的工作人员往这边看了一眼,便立刻皱眉推开了雁回。
  雁回若无其事地抽回身子,继续低头看手机,但另一只手却不安分地揉`捏池烈发红的耳朵。
  池烈觉得胃里有一团发着光的暖流,正湿漉漉地缠绕上自己的骨骼。靠近心脏的位置隐隐发热,那是一种极其不安稳的舒适感,微妙地升温,又悄无声息地沉下去。雁回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很多次都有这样的感觉。
  “走了。”雁回听到登机广播后把手机放回口袋,拍了拍池烈的肩膀。
  “嗯。”
  ★★★
  没等起飞,池烈就睡着了,头靠在窗户旁,安逸沉稳。
  雁回双臂环抱在胸前,偏过脸看他。池烈脱了外套搭在腿上,于是修长白`皙的脖颈完全`裸露在外。从下颚到若隐若现的锁骨,少年的肌肤线条堪称完美,喉结处更是散发着这个年纪的男生介于青涩与性`感之间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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