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碳酸危机

作者:鹤来衣 时间:2020-02-16 22:09:39 标签:校园 年上

  “哦。”池烈小口啃着土豆饼,心情自然而然地好起来。吃到一半想起来什么,他抬头看了眼雁回,又把脸垂下去了。
  “怎么了?”
  “……少了点东西。”池烈用筷子指了指盘子。
  雁回贴在嘴边的杯子停住了,盯着桌上沉思了几秒,忽然不由得哼笑了一声。
  “你是想说我忘记给你买煎蛋了吗?”雁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声音抑扬顿挫,“好吧,是我不对……毕竟你需要补身体。”
  池烈看到他嘴角暧昧地笑起来,立刻辩驳道:“我说的是盐太少!你他妈才需要补身体!”
  “你青春期需要补身体有什么不对吗?”雁回满脸无辜地反问。
  “……”
  池烈闭口不说话了,“跟雁回多说无益”的道理明白,实际操作起来却总是很难。
  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了门,到达山脚的时间刚刚好。现在不是旅游旺季,缆车排队的人很少。由于是全露天式的缆车,沿索道平稳升到高处后,便能将银装素裹的壮阔景色一览无余。
  池烈忘了置身高空的寒冷,一直歪着脑袋盯连绵起伏的雪山。他忽然转头问了一句:“你恐高吗?”
  雁回摇了摇头,然后他看到池烈眼里很是失望。
  “这么想找到我的弱点?”
  被戳穿了想法,池烈矢口否认:“我就问问而已。”
  雁回想了想,喃喃道:“特别怕的东西暂时想不到,但讨厌的……倒是挺多。”
  池烈瞬间注意力集中起来,催问道:“都有什么?”
  “数不过来。”雁回也懒得细想,就随口说了句:“你喜欢的东西里就有不少我讨厌的。”
  话音刚落,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怔了一下。
  雁回意识到自己大概说了句容易令人误解的话,便轻描淡写地补充了句:“只是本来就不喜欢。”
  “……嗯。”
  池烈不再继续追问下去,把脸转到一边看风景,可是眼前的一切都过目就忘,雁回的那句话轻而易举地夺走了他全部注意力。
  喜欢的东西里有不少对方讨厌的。
  那么就是说,雁回记住了他很多喜欢的东西。
  池烈知道自己的阅读理解能力欠缺,不能完全懂雁回很多话的意思,想必雁回也觉得自己孺子不可教,所以也懒得解释。
  但这句话,池烈在潜意识里相信着没有搞错含义。
  那雁回喜欢什么呢?
  池烈试图回忆起一些东西,却大脑空白一片。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雁回几乎一无所知,甚至从没想过了解他。
  滑雪场新修建不久,器材崭新。池烈换好一套滑雪装备后,抬头看到雁回仍毫无准备的样子。他把池烈换下来的外套锁进储物柜,转身看了看,问:“都弄好了?”
  池烈弯腰扣紧靴上的夹子,雁回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我在休息站等你。”
  他讷讷地抬头,见雁回已经手插外衣口袋要离开了。
  原来一开始雁回就没有滑雪的打算,这项娱乐活动就算他讨厌的东西之一吗?池烈后知后觉地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忽然觉得这种感觉似曾相识。
  愣了一会儿,池烈拿好雪具来到室外,找到较空旷的地方放下滑雪板,踩上去固定好靴子。来游玩的人群集中在山坡下,自己这边倒有几分冷清。
  顿时不免兴味索然,不过池烈又很快就重拾热情,扶着雪杖调整好身体,凭着以前滑雪的经验和记忆徐徐下滑。最开始摔倒了几次,每次都要花更久的时间站起来,好在周围没有人看见,不至于感到特别丢脸。
  找到平衡感后,就能越来越享受这如同飞翔的滑雪乐趣。风从耳边呼啸而过,清凉的空气窜入鼻腔,池烈大脑如同雪一样空白,从山坡俯冲下来后脸颊冰凉冰凉的,又迅速发热。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如此反复运动了几十分钟,忽然感觉到疲惫了。
  厌倦是一瞬间发生的。池烈握着雪杖在原地歇了十几秒,热情迅速流失,他弯腰把滑雪板取下,抱着它们慢慢向前走到人群密集的地方。
  听着周围热闹的声音,池烈才重新对雪产生兴趣。他把多余的器材放到角落里,蹲下来抓了一大把积雪,在掌心按压成团,然后放到地上滚起来。雪球就这样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变大,忽然池烈感觉到前方有人,抬头就看见一个冻红脸的小男孩盯着自己。
  “哇!”他突然瞪大眼睛感叹起来。
  池烈被他这一嗓子嚎叫吓了一跳,瞪眼埋怨道:“你干嘛?”
  那孩子又连续“哇”了好几声,也蹲了下来,指着地上西瓜大的雪球说:“你好厉害啊!”
  莫名其妙被夸奖了,池烈心里免不了有点优越感,直接大方地把雪球推给他,“送你了。”
  男孩拿了雪球没有走,反而还不停地追问池烈怎么才能让雪球不碎掉。池烈被缠得没办法,就抓了一把雪给他示范,想不到对方特爱捧场,每滚大一圈就要称赞池烈一次。
  “你好烦啊……”池烈小声嘟囔着,但也没有把小朋友赶走,耐心地告诉他要先把小雪球按得严严实实后再放到地上。教着教着,这小孩又抬头冲远处喊了一声,池烈两眼一黑,发现他把更多的小孩都招呼来了。
  ——真的很烦!
  大概是这群小学生一起参加冬令营来了,他们穿着统一的队服,举手投足间都有模有样的。虽然说话表情都在努力模仿大人,但玩闹起来后,孩童天真烂漫的本性便自然流露,叽叽喳喳七嘴八舌,闹得池烈耳朵疼。
  雁回坐在休息站外的木质长椅上,慢慢抿着手里的咖啡,有些烫。他一抬头就能看到不远处的池烈,不知道什么时候把滑雪板卸下来了,雪镜也移到了额头上方。
  而且身边还多了几个比他矮小许多的孩子,围着他玩起雪来,让雁回感到不可思议。
  他看到池烈滚了个巴掌大小的雪球,刚放到地上被那几个小朋友争抢,少年皱着眉让他们停一停,自己又蹲下来做了两个大小相同的给他们。
  雁回看着看着,冷不丁笑了一声。也不是觉得眼前的画面有趣,就是池烈跪坐在雪地里聚精会神的样子,瞧着新鲜。
  太阳仿佛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将少年棕色的头发笼上一层琥珀般的光晕。他经常对那群孩子展露笑容,樱红的唇角上扬时,平常生人勿进的气场便立刻烟消云散。
  温热的纸杯在掌心缓缓转了转,雁回扬了扬脖子,喊了他一声。清透的喉音让池烈下意识转头望向声源,由于隔着一段距离,他环顾几秒才发现雁回坐在长椅上,一副无所事事的悠闲样子。
  他这一转头,雁回就终于能看到他的正脸——少年额头上的护目镜像发带一样箍起了碎发,干净利索地露出眉眼,五官在阳光下也更显英气逼人。
  “干嘛啊?”池烈大声问他,一开口有缕缕白雾从唇边飘出。
  雁回望着池烈那双清明透亮的眼睛,忽然忘记自己刚才想说的话了。
  喊了自己又不说话,池烈本来就对他不满的情绪又多堆积了一层。
  “妈的,神经病。”小声咒骂着,池烈又蹲下来继续堆雪人。
  他很讨厌自娱自乐的时候旁边有人盯着自己,陌生人的窥探会让他羞臊,而雁回的旁观更让他尴尬,好像自己在被他监护着一样。
  池烈想起来这似曾相识的感觉来源于何时了——在和面前这群孩子差不多的年纪时,每一次去游乐场,父母也是这样远远地看着自己。
  他们理解不了海盗船的乐趣,也懒得陪自己排一个多小时的队,视野每一次处于高空,池烈都是一个人享受到快感。只有在最后快回家时,他们才会问一句“还玩吗”。而哥哥又是关怀过剩的典型,一起出门要时时刻刻粘着自己,烦得池烈好心情荡然无存。
  当下回忆起这种感觉,池烈忽然没了堆雪人的耐心。他把手里的白雪团子捏了捏,转身丢向了雁回——
  “啪”的一声,黑色的外衣上立刻绽放开了白色碎片。
  雁回伸手拍了拍腿上的雪屑,无意识地蹙起眉,有些不明所以地望着池烈。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发怒,抱着滑雪板大步走了过来。
  “喂。”池烈走到雁回面前,把器材放地上,“你光坐在这儿有什么意思啊!”
  “那我还能干什么?”雁回反问他。
  在池烈眼里,只要有雪就到处是可以娱乐的地方,但雁回这样漫不经心的态度让他发觉到,好像不是每个人都和自己一样喜欢雪的。显然,雁回处在这白茫茫的地方就十分消极。
  既然不喜欢,那为什么还要来呢……就因为自己之前提了一句想滑雪吗?
  “下山吧。”池烈觉得玩得有些腻烦了。
  雁回起身把纸杯丢进垃圾箱里,手插回口袋向前走。
  池烈看着他漆黑得一尘不染的大衣,忽然萌生出了新的念头——雪是被雁回讨厌的东西,那干脆让他浑身都是雪,这人会有什么反应?在学校里他出了名的脾气好,池烈一直觉得这种性格是装的,但回忆起来雁回好像真没怎么对自己生过气。
  走着走着,雁回发觉背后的人没什么动静,于是转头看了一眼——
  眼前正好晃过一道影子,同时胸口多了份重量压制,让自己脚下不稳地重心失衡,身体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去。
  池烈惊喜自己成功把雁回推进了雪里,怕他现在起来报复,于是赶紧用手肘压住他的胳膊,小臂向前扒拉起周遭的积雪,想往雁回身上多丢一些。
  雁回眯着的眼睛慢慢睁开,看到池烈几乎趴在自己身上,还努力地在旁边刨着什么。耳朵蹭到冰凉的雪,快要没知觉了,雁回这才喃喃道:“你是要把我埋起来吗?”
  “冻死你才好!”池烈咬牙切齿地往他脑袋旁撒了一把雪。雁回条件反射地闭了一下眼睛,再睁开时,感觉视线有点模糊。
  池烈看到他浓密的睫毛上挂着几片星屑般的雪花,平白给雁回的脸添上几分柔和。他眼里没有怒意与不满,眼角眯起性`感的弧度,反而像是有意味深长的情愫蕴含其中。
  手上的动作不由自主地停了,池烈怔了一下想起身,然而后颈不知什么时候被雁回的手掌覆盖,轻轻下压了一下。
  池烈明白这个动作的含义。在雁回仰起头时,他没有抗拒或迟疑,迎合着贴上了对方的唇瓣。
  咖啡醇厚的苦涩在舌尖变得有些甜,池烈一下子就酥软了身体,整个人都几乎压在了雁回的身上。明明是自己最先处在了上风,可雁回却轻而易举地主导起两人的距离,池烈有些恼火又有些挫败地咬了他一下,不敢太用力,怕又像上次那样淌出血来。
  能察觉得出周围恐怕有陌生人的视线投射过来,池烈燥热着脸移开了。
  “还玩吗?”雁回躺在地上,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角。
  池烈直接无视雁回,迅速从他身上爬起来,捡起地上的滑雪板后头昏脑涨地向前走。
  雁回把头发上的雪块整理干净,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多狼狈,羊绒大衣更是惨不忍睹。还完器材后两人下山叫了辆车前往商业区,原本的计划是池烈买一套睡衣,现在反倒是雁回在商场里逛了起来。
  脱下来的外套已经送入干洗店抢救,三天后才能去取。雁回只穿了件单薄的针织衫,还好商场的暖气够足,不至于冷。池烈提着购物袋跟在他身后,经过的人很多的情况下,自己不大情愿跟他并肩走。
  池烈习惯一个人逛街,因为如果有人陪着,试衣服照镜子时他会觉得尴尬。
  雁回挑了几件都没有满意的,于是回过头冲池烈招了招手。
  “哪件更好?”
  池烈分不清布料的品质,平时买衣服只顾好看就够。雁回指的那两件他都瞧不出款式上太大的差别,便敷衍地回答了句“随便”。
  这时候导购在旁边温柔地插嘴道:“先生,在您左手边这套是今年冬天的品牌最新款,羊毛羊绒混纺面料,简约百搭,单穿叠穿都可以。而且您个子很高,这个款式就很适合肩宽——”她说着说着嘴皮就僵了一下,因为男人忽然回头看向了自己。
  他眼睛直直地盯过来,嘴角虽然笑着,但声音却相当淡漠:“请问试衣间在哪呢?”
  练习很久的介绍词被这个英俊的男人打断,导购仍然保持端庄的姿态为他指引路线。
  雁回转身冲池烈说:“陪我去试衣服。”
  “啊?我干嘛要陪你……”明明身边就有更专业的导购人员。
  池烈不耐烦地嘟囔着,不过雁回那个眼神好像容不得他拒绝,只能“啧”了一声跟上去了。
  到了试衣间门口,雁回刚进去半个身子,就把池烈也拉了进来。
  “喂!”门一关,池烈就有不祥的预感,“我要去外面等你。”
  雁回随手把门锁上了,懒懒地说道:“不行。”
  “你穿外套而已,又不怕被人看,干嘛非要来更衣室?”
  “这里没人打扰。”
  池烈站在旁边,看着他换上一件后又脱下来试另一件,对比之后开口问自己:“你说我选哪件?”
  从颜色上看,池烈更喜欢那件丁香灰的,但穿在雁回身上好像另一件蜂蜜色的更合适。犹豫了几秒,他诚实地回答:“都好看。”
  话音刚落,池烈察觉到这句话有歧义,又连忙补充了一句:“我说、说的是衣服,不是你!”
  雁回只是声音低低地笑,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显得有些轻浮。他漫不经心地问了一句:“那这三样你更喜欢哪个?”
  如果非要选一个的话,还是灰色吧。池烈指了指,然后看到雁回无奈地笑着叹气。
  搞不懂这个反应是对自己的品味不满意还是怎么样,池烈感觉受到了质疑,不爽地问他:“唉声叹气什么,是你让我选的。”
  而且他拿进来的衣服不就只有两件吗,哪来的“三样”。
  雁回什么也没有解释,把池烈选的那件大衣穿上了,然后看着镜子几秒,忽然又敞开扣子,转身裹住了池烈。
  惊得他一哆嗦。
  “确实这件更好,”雁回打量着镜子里那张快要恼羞成怒的脸,“可以把你也抱进来。”
  池烈挣开他,“你他妈试完了就赶紧出去!”
  “嗯,就这件了。”
  跟雁回在这小空间里待几分钟,池烈就觉得自己胸口发闷快要喘不上来气。好不容易出了更衣室,还觉得店员们看自己的眼神都怪怪的。
  结账的时候池烈看着那件自己帮雁回选的大衣,犹豫了几秒,还是忍不住提醒一句:“这件好像不是冬天穿的吧。”
  “没事,就穿这几天而已,凑合一下。”
  “哦。”池烈靠在柜台旁边等着他,眼睛不经意瞥到了收款机上显示的价格,在这种门店里是出乎意料的便宜。再仔细看一眼,发现是刚才漏数了个零。
  说好的“凑合一下”呢?!池烈当即在心里翻了无数个白眼,感觉以后自己再被周芸数落“败家子”都有反驳的底气了。
  买完一件大衣,雁回好像被激发了购物的欲`望,遇到感兴趣的店铺就进去转一圈。池烈跟在后面很不耐烦,连续催促了几遍才让雁回收敛。
  他正在眼镜货架前试戴,转头问池烈:“这副会不会太大?”
  “还行吧。”池烈敷衍地回答,“你不是不近视吗,怎么那么多眼镜。”
  “戴眼镜看起来会让人觉得好接近吧。”雁回把脸上的那副摘下来,换了个金丝框的戴上,“学校里大部分老师都戴着眼镜,我一开始只是买了几副试试而已,但后来就变成习惯性地收集了。”
  池烈倒是能理解他持续不停买同一种东西的心情,但并不觉得雁回戴上眼镜就好接近。或许在别的同学眼里,他无论做什么都是彬彬有礼的形象,可在自己看来都只不过是装腔作势罢了。
  雁回把眼镜摘掉放回木架上,回头看了看毫无耐心的池烈,决定还是不买了。
  “走吧。”雁回拎起地上的纸袋,边走边问他:“晚上蒸螃蟹吗?”
  “你自己做?”
  “嗯。”
  哪有人出来旅游还自己做饭的,“在外面买熟的不就好了。”
  “那我不做了?”雁回说,“看你昨晚吃得少,以为你不喜欢这里的口味。”
  “……”池烈心里一沉,本来他是想顺口接话“你随便,做就做吧”,没想到雁回又补充了后半句,仿佛他是否亲手做晚饭全都由自己说了算似的。他妈的,这混账真不是故意让他进退两难吗?
  而且,就算自己不喜欢当地饭菜的口味,雁回又凭什么有自信认为,他做出来的东西就一定能被喜欢?
  “我吃得少是因为不饿。”池烈抬高了声音,“我觉得外面买来的比你做的好吃多了。”
  “真的吗?”
  “嗯!”理直气壮。
  “那好吧。”电梯门一开,雁回大步走了出去,“晚上我自己做饭,你就叫外卖吧。”
  “???”
  雁回看到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气急败坏,脸上却还佯装着云淡风轻。头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了静电,像是刚睡醒一样蓬松,冒着毛茸茸的傻气。
  这让他心情顿时爽朗起来,浅淡的笑容让池烈瞧见了,以为他脑子又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瞪眼问:“你乐什么?”
  “没什么。”
  这种反应很让人火大。但怒意刚燃起来,池烈又压下去了,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能跟雁回较真,免得伤自己身体。
  离他们公寓不远的地方就是集市,这个时间点市场正拥挤,海鲜售卖的场地又湿又黏,空气里散发着咸腥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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