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月光总说我撩他
乔领班没找到180的号,给了他一套175的,好在舒望原本就瘦,制服的大小倒是勉强,就是外套的马甲有些小,腰那个地方勒了一点,不是太舒服。
白衬衫收束着领口和腕口的禁欲,黑领带压在马甲里,两条弯细的挂链从左边的胸牌垂到右侧的胸针扣——“Long Island Ice Tea”——长岛冰茶,他今晚上的代号。
从员工通道里进,白色的墙渐渐灰暗,然后在喧闹着心跳的DJ声中,演化出蓝紫变换的光。一步跨进了康爵,就像跨进了另一个世界。
康爵,空杯的意思。
康爵酒吧,来这里,就是一个“醉”字。
在喧嚣里醉,在烦闷里醉,在放纵里醉,抛下所有现实,逃避所有艰难,用金钱换取自由,恣意长饮一杯。
台上的乐队耍着架子鼓和电音吉他,硕大的音响,主唱火红的头发穿着带铆钉的马甲,唱着舒望欣赏不来的歌。散桌里的客人们随节奏高举手臂扭动着身体,宽沙发的卡座隐没在暗处。
妖娆的、骚包的、帅气的、健硕的、冷酷的、普普通通的,男人们汇聚在一起,或在狂欢,或在搭讪,或是隐匿在暗处拥抱亲吻。
舒望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乔领班从散桌客人那边折返回来取酒,看见舒望,先是一愣:“你是舒望?”
“啊,对。”舒望礼貌地笑了一下,他笑起来好看,他的样貌还有着未褪稚气的饱满,五官却分明而漂亮,眼睛深邃,眼角微微挑起,有些凤眼的味道。
乔领班看了他两下,从酒柜那拿了酒又看了他两眼,然后凑过来问他:“小孩儿,你成年了没有?”
舒望笑了声:“早成年了,我都23了。”
乔领班笑说:“我以为你还上高中呢。哎,那什么你跟着我就行了。服务生的工作好做得很,你试试。”
“行。”舒望爽快地答应一声。
康爵里分包间、卡座和散桌。
包间自然是楼上有专人服务的包厢。散桌比较随意,吧台边有高脚座椅,T型舞台下方也有散桌绕着围簇,客人们多是三三两两的、独来独往的、来寻求搭讪和邂逅的。
卡座里则多半是些一起来的情侣、朋友什么的,只图热闹畅快,又不希望有人随意来打扰的狐朋狗友。
乔领班托着酒盘往舞台底下去,一面问舒望说:“你是小王他朋友还是男朋友?”
舒望笑说:“我是他老乡。”
乔领班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睛也笑得眯起来:“没找个男朋友?”
舒望收敛了嘴角一点笑:“没有。”
乔领班多看了他两眼,没说话。
服务生的工作就是将客人引到座位上,再促进他们消费,这样的工作对于舒望这样漂亮的“小孩儿”来说并不难做。
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好看,难做的是他在这里笑不出来。
“哎,别走啊,你再多说几句话嘛,多说一句,我多加一瓶酒好不好?”
这样的客人太多了。
嘴上开玩笑的,低声过来问他联系方式的,动手动脚的……烦透了。
舒望的脸色在散桌的一位醉酒客人面前彻底沉了下去,拍开他的手,维持着最后一点礼貌:“抱歉先生,请您自重。”
客人已经有些醉了,又要来拉他的手。
舒望厌恶地连连往后退,乔领班赶紧隔开他们两个,对客人讲:“先生,您喝多啦,实在难受就去隔壁的酒店休息吧?”
乔领班回头给舒望使了几个眼色,舒望退回到吧台那边去,捏着鼻梁觉得十分地糟心。
王家小子的阿公被车撞了一下,没什么大问题,但是小王他妈非要他回家去看看老人家,他这才给王家小子代个班,没想到是这么烦人的。
调酒师甩着花样的雪克壶,摇荡时候节奏欢快,酒器上的反光像流银一样倾泻,吧台浅槽里点了一把酒火,在桌面上跳动着。
乔领班从散桌那边回来,看着舒望笑了下:“以前没来过这样的地方吧?”
舒望摇了摇头:“抱歉啊,给你惹事了,那人呢?”
“这算什么惹事啊,更恶劣的也有呢,不过他们惹不起康爵,我们二位老板厉害着呢,”乔领班说,“那人给送去隔壁了。”
“隔壁?”
“啊,对,隔壁那个康爵酒店是大老板的。一边酒店一边夜店,左右手赚钱两不耽误,”乔领班笑笑,“你要是不习惯做这事就找个地方自己清净去,别早退就行,下班时候要点到。”
舒望点了点头,将手里的酒端去了散桌。服务生他也当过,可从来没在夜店里当过服务生,太乱了。
乔领班靠着吧台休息了一会儿,门口匆匆过来个服务生:“乔哥,桑爷来了,叫你去拿酒。”
乔领班站直身子:“拿哪瓶啊?”
“花鸟限定的那瓶響,说是在后边的酒柜里锁着呢,钥匙在你那没?”
乔领班觉得奇怪:“钥匙在我这儿,桑爷怎么要拿那瓶酒啊,他不是要送人的吗?大老板也来了吗?”
“没有,桑爷带了个客人,”服务生从吧台端了鸡尾酒冲乔领班扣了扣脑袋,“好像姓傅?”
舞台两侧的厅柱中间被镂空出单人的像牢笼一样的小场地,之前有客人登上去跳舞,不过这会儿歌手已经把气氛吵起来,红头发的歌手个性张扬,很有魅力,大家都围在舞台那边。
厅柱这边显得冷清一些,冷调的蓝紫色灯光透着暧昧,舒望垂手捏着酒盘站在厅柱的阴影里放风。
正赶上音乐的间歇,前边的脚步声掩盖在恣意的笑声里,消消乐欢快地唱着“Bonus Time!”,在夜店喧嚣的环境里十分地突兀。
舒望抬头看了一眼。
来人穿着一套骚粉色的休闲西服,外套搭在臂弯,里边是白底细灰条纹的衬衣,领口开着两三个扣,抱着手机欣赏了下手机上的战绩,跳起来去勾旁边人的肩:“非啊!儿砸!爸爸的战绩终于超过林烝那个傻逼了!”
舒望猛然抬头盯紧了他旁边的那个人——傅知非?!
他唇间夹着烟,看着消消乐的界面,吐字不甚清晰,声音却足够性感:“白痴。”
他们两个脚步转去旁边的卡座里,始终没有注意到阴影里的舒望。
舒望下意识地摸着心口愣了半天,傅老师怎么会出现在gay吧里?
6.礼物,纾愁,好
“啊——”桑野瘫在沙发座椅里,把脚架上了桌,长叹一声,“舒服!”
傅知非拿过桌那头的烟灰缸,掸了掸烟,又抽了一口。
桑野手一伸:“我也要!”
傅知非摸了根烟扔给他,桑野从沙发里爬起来用手肘捅捅他:“哎,我说非啊,别不开心了,你看看你,脸色和屎一样臭。”
傅知非往沙发里一靠,声音寡淡低沉:“滚蛋。”
桑野凑过去,往傅知非的打火机上借了个火,重新把自己砸进沙发里,从座椅里摸出个盒子扔过去:“哎,寿星公,生日快乐啊!”
还自带一句声效配音:“咻——”
傅知非抓了一把,随口道:“谢谢儿子。”
桑野捏着烟的手都是笑得一抖,火星闪灭从烟叶上些微亮着,桑野夹着烟的手点了点他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幼稚,咱们的辈分还要捋吗?”
傅知非也笑:“咱们的辈分乱了二十年了,捋得清吗儿子?”
“我靠,你个不要脸的,”桑野指着那盒子笑骂说,“你看看那是什么玩意儿再问我吧小孙砸。”
傅知非晃了晃盒子叼着烟一边拆,一边说:“听这话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拆出来一个飞机杯。
傅知非:“……”
傅知非叹了口气,想把手上的东西扔桌上,又觉得不合适,拿着东西抬手敲了敲桑野的头:“你怎么这么骚。”
桑野在旁边打滚笑出了鸭子叫,抱着脑袋喊“哎哟”:“你别打我啊!傅老师在某些方面太青涩了,这个你不服我不行。”
傅知非撇过头去小声骂了句操,叼着烟含糊不清楚。
桑野听了更是夸张地拍桌,傅知非把礼物装回去扔在他脸上,桑野慌忙挡了:“哎,不要扔脸啊,破了相你赔?”
他晃晃那玩意儿坏笑说:“真不要啊?全自动的啊,我还给你贴金镶钻了啊!我看你拿回去这下半辈子和它过挺好的。”
“滚蛋吧,”傅知非笑骂句,“我是找不到人的人吗?”
桑野把礼物放在一边,乔领班送了酒来,三得利威士忌和风醇韵,琥珀色的酒液倒在酒杯里轻轻一晃,淡淡的香味就飘到了鼻尖。
桑野抿了一口:“傅老师不是找不到人的人,是根本不去找。你看看你和家里人犟着多少年了都,这四五年总有了吧?板板六十四的守着你那一套贞操有什么用?该接受不了的就是接受不了,咱也别强求,过自己的不行吗?”
傅知非啧了一声,桑野凑过来又变得不正经:“哎,我说傅知非,你不是憋出毛病来了吧?年过三十不行了?”
傅知非没好气道:“你才不行了。”
桑野笑说:“我就真不信你一点情感需求都没有。”
傅知非叹了口气:“有又怎样,没有又怎样?”
他这样说,桑野反倒没多问。玩笑归玩笑,真要是傅知非心烦的事儿,想和他说的自然会说,不想说的他也不多过问,八卦谈天是一回事儿,朋友之间又是另一回事儿,他分得清楚得很。
傅知非心里也清楚得很,他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也没什么不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