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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舞蹈,恋爱

作者:豆荚张 时间:2020-11-02 03:09:00 标签:狗血 乡土

  他的眼睛忽然像湖泊,我就这样,沉入他的湖泊。
  我情不自禁地说:“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让你的心病永不复发。”
  一丝愕然从他眼中一闪而过,接着导演那边喊了“好”,这条镜头就这样完事儿了。他放下手,跟导演说想先吃饭,问能不能等会儿再拍需要他本人出镜的部分。
  导演准了,摄影师们一走,桌前就剩下我们两个。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细品慢食,一块肉嚼了半分钟,评价道:“口感很特别,你用了红酒。”
  我知道他对葡萄酒颇有一些研究,点点头,说:“猎人谷的Syrah,澳洲红酒最经典的味道,我毕业的时候人肉背回来的,加起来能有十来年了。”
  他抬眼望向我,片刻,笑了笑,说:“谢谢你,我会认真吃的。”
  他便真的认真吃完了一碗饭,半份菜,这是他进食量的上限了。此刻店里给他们这一行人做的午餐,也都上了桌,大家纷纷停工吃午饭,倒只有他无事可做了。
  我将他的碗筷收起,转身回饭店后面的家,他跟来了。
  没有人说话,碗筷被我随便放在了客厅桌上,空出的手毫不犹豫地握住他手腕。我们推搡着进了我的房间。
  早上起来已经晚了,我没有拉窗帘,房里一片昏暗。关上门,暗上加暗。
  我把他按在门后,低头吻住他。这种事情,我在他面前像小学生,几乎只是凭借本能和内心所求纠缠他,他却全然顺着我,任我胡乱摸索和入侵。
  我心头燥得要命,脑子里一点也不能想他要走了,一想到这点,就有一股强大的情绪攫住我的心脏,生出一种类似痛的感觉。
  我想,我才是那个“喜欢得有点超乎想象”的人。我一边胡乱地亲他,一边后悔最初没有接受他简单直白的撩拨,没有让他达成三天计划。
  后悔让我更加发狂,我的侵占失控,令我们都有点窒息。他推开了我,喘着气,眼睛看着我。我以为他要说什么,然而喘顺这口气之后,他只是再次和我吻在一起。
  这次他带着我,用灵活的舌尖勾引我,领我在他嘴里探索,我学会了闭上眼睛,与他缠绵。
  这个吻缠得很长,很湿,煽情得我简直要失去理性。手便顺着他的肩往下滑,摸下去掐住了他的腰。他很瘦,腰细而薄,但有肌肉。
  我头一次知道,摸一个男人可以让我烧得这么厉害,我几乎立即起了反应,欲望膨胀得惊人,身体冲动得像毛头小子,压过去蹭他。
  他突然笑了,和我分开。
  “煦哥,”他捧着我的脸,眼神和刚才的吻一样煽情,嘴唇上沾着不知道谁的唾液,亮晶晶的。这双嘴唇现在说什么都像在念咒语,他道,“你来北京吧,好不好,我等你。”
  我便中了咒,回答他:“好。”
  然后他抱过来,一边很轻慢地亲吻我的脖子,一边松开了我的皮带。
  连收拾带拍摄,他们在这边待到傍晚。
  一个下午的时间,这边有拍摄的消息就在镇上传开了,所以他们走的时候,有一大堆小镇围观者送别。
  我在路边看着黑色保姆车离去,直到它在远处的岔路口转了弯,才收回目光。
  静下来之后我想了想,这仿佛还是我第一次送别一个人,感到巨大的不舍与不甘。不光是心理层面的,还有意犹未竟的生理层面。
  其中后者,是谷羽故意给我制造的。
  在幽暗的房间里,他用手给了我极大的享受,用舌尖撩拨,甚至挑衅了我所有裸露的皮肤,让我隔靴搔痒一般地体会到他是怎样一个妖精。而我要完全品尝到这个妖精,必须去找他。
  我为他着迷失神的时候,他自信,近乎得意地说:“你没有办法不来找我的,对吗?”
  对。我没有一点办法。
  我们的关系起源于成年人的默契和规则,他也用成年人的手段牢牢擒住我。大大方方,清清楚楚,童叟无欺。
  “我最多等你三个月,如果我的节目录完了你还没来,咱们就当露水情缘。”他说。
  我再次回答“好”。
  三个月有多长?
  在海宝,它是一家餐厅换一次菜单的时长,是我家院里熬到桂花开的时长,是郑行郑好大半个学期的时长……三个月过去,这里的一切是会有那么一些变化,但一切都仍然是熟悉的模样。
  然而在北京,在那些庞大而繁忙的城市里,三个月长得足够翻天覆地,足够一个人变成另一个人。他给我三个月时间,真是大方到可以用仁至义尽来形容。
  可我在这份仁至义尽的期限里,却有些迷失。
  放眼望去,目之所及,一切都是我熟悉的、习惯的、赖以生存的。正如老郑所说,我从来没有提出过要离开这里,那是因为,我也确实没有想过离开。
  八岁,不是一个记事特别多的年龄。我记忆中印象深刻的画面,除了离开北京大院那一幕,就是来到海宝镇的一幕。
  彼时,裴鄢雅带我在省会城市的姐妹家住着,那天海宝秋季开海,临近四面八方的人都过来吃海鲜,我们也是过来吃海鲜的。
  裴鄢雅拉着我站在沙滩上,海潮涌上来又退回去,水又清又蓝,远处海天相接,美得震撼,美得壮阔。
  她开心得整个人都有些兴奋,把我抱起:“煦,我们留在这里吧,再也不走了,好不好?”
  很神奇,我记得她说这句话时的每一丝表情。她的笑容是开怀的,眉眼是快乐的,眼神是亮的。
  长大以后,我发现那个神态可以称为“新生”。
  后来,她真的再也没有离开。所以我潜意识中也认为,我这一生的归处,就是这里。哪怕我离开,也是暂时。
  然而现在,这个认识被打破了。
  如果我真的走了——为了谷羽而走,那么我可能就要违背和裴鄢雅的约定,为此,我心有不安。
  何况,我也没有准备好见关砚,还未摆平重逢的忐忑。
  这份不安和忐忑,在我每一次想到“离开”两个字时都在加重,它令我犹豫不决。
  而随着和谷羽分开时间的加长,犹豫也越来越甚,“启程”这件事,便被我有意往后推,甚至拒绝安排。
  直至他离开半个月后,我在网上看到了《舞界传奇》的先行片花。
  片花中,四个导师全部公布,各有所长,各有风格。而他,是其中美得最惊心动魄的那一个。
  他对着镜头说“你,要和我一起舞蹈吗”,我立即感觉自己花了半个月时间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身心,如同过了电,焦躁得不行。
  我打开微信,我们的对话记录最后一条是前天。
  他已经进入录制期,不再能够十一点睡觉了,那一条信息,他用语音跟我说“吃不饱,睡不好,想吃,想睡”。
  最后一个字语气恶狠狠的。
  我的回复,是一个很土很老的表情:一碗饭和一双筷子。
  他后来一直没理我。我猜他一开始不理,是有点和我闹不开心的,后来可能是忘了。我倒是没有忘,可我有点不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找他才好,一拖就拖到了现在。
  按道理,我该哄哄他。
  于是我在那个片花里截了几个他的gif,发过去。挑选图片的时候,又看到我们之前去黄天翔家那次我给他拍的照片,便也给这些图加了字做成表情包,一并发给他。
  过了几分钟,他回过来一句:要原图。
  一秒钟后,追加:要修过光加了滤镜不能美颜过度的高清图。
  再一秒后,又追加:不要美图秀秀风。
  ……
  我乖乖打开电脑,用正经图片处理软件给他整那几张图。半个小时后,终于把宁静性冷偏和风的高清大图发给他,他随即发了微博。
  配文:怀念假期,想念朋友,期待相见。
  然后截图,发微信给我。
  我心里顿时豁开了一道口子。名为“谷羽”的诱惑,就从那道口子长驱直入,把我的意志死死勾住。
  我想起他——那个我偷偷关注了十几年的他,那个和我没完没了聊天的他,那个让我恨不得死在他手上的他……我几乎无法呼吸,费尽力气才让自己获得一口新鲜空气。
  回过神来,我终于决定,着手赴约。
  很久以后再回想当时,我才发现,我对他的迷恋,像野兽猎食,是无可救药的本能。他是我最渴求的美食。


第十六章 油爆河虾
  老郑这一关很好过,我去提的时候,他偏着头听我说话。不问我为什么走,也不看我,只谈店里的工作安排。我把我的计划同他讲过一遍,他便点点头。
  “好,没有问题。店里这么多人,你带出来的都很能干,安排调整一下就可以了。”他一副很放心的样子。
  谈罢工作,我垂眸看着地上,他也没有离开,我们爷俩儿就这样默然坐在院里。外面忽然传来郑行郑好吵吵闹闹的声音,我们都往门口望去。
  我抬眼望了望他的头发,不可避免地扫到银白迹象。他才四十五岁,年纪上还算盛年,可这些年过分操劳,衰老便光顾得有些早了。
  我张口道:“叔,小行和好好……”
  “没事,下个学期就高年级了,高年级可以住校了。”他抢过话,转回头,叹了口气,“都长这么大了,自理不是难事,就是怕他们舍不得你。他们从小是你带大的……”
  说到这里,他有点不好意思:“那时候你才十四岁,两个小孩子天天要你操心,你从来没有抱怨过,这么多年,叔还没有机会说一声谢。”
  我想说“谢什么谢”,可没说出来。
  我是不需要得到这声谢,他却需要说出这声谢。
  “我也不是不回来了,逢年过节有时间,我就会回来的。”我尽量语气轻松,“谁家没个外出打工的崽啊,我就是我们家那个出去见见世面的。”
  他听了,笑笑,低头轻声说是。
  不一会儿,两个小孩儿在外面吵来吵去没结果,一如既往跑进来找大人讲道理,我们的话题便中止了,这次谈话也就了了。往下,照我想的安排就行。
  四家店都有成熟的经营模式,大家也都有自己的工作习惯,我脑袋上虽然顶着个小老板的头衔,平时东管管西管管,其实就是一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手上的事情多而杂。
  和老郑说完之后,我也逐渐和店里其他人说了,然后择日、择人开会。
  最后一波召集开会的,全是我自己带出来的人,有厨师,有店长,照例先说明了我走的时间和安排建议。大家都是知根知底的人,这一部分小半刻钟就协调明白了。
  接着就是七嘴八舌对我追根究底,为什么要走啊,去哪里啊,还回不回来啊……都是关心的脸,我虚虚实实应付着回了,大家也不在意真假。最后订下个时间给我办送别宴,各自散去。
  郑家宝留了下来,两根食指不停搅动,坐在这张桌子离我最远的地方。刚才的七嘴八舌里,一句也没他的份儿,这不符合他作为我大徒弟的身份。
  我知道他有话想问,也没走,等着他开口。
  “师父啊,”他终于松开两根手指,一双被肉挤成缝的眼睛目光精亮地看向我,满脸可疑表情,问,“你到底为什么要去北京啊?”
  我抬了抬眉毛:“到底想问什么?”
  他吸了吸鼻子:“煦哥,是不是谷老师请你去的北京?”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淡淡地反问,并不露声色。
  我身边这么多年没有人,到了适婚年纪也对这些事态度冷淡,周围八卦我的人不少,各种说法都有……这些我都清楚。我既不在意,也不愿意解释,更不愿意让人知道太隐私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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