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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饭,舞蹈,恋爱

作者:豆荚张 时间:2020-11-02 03:09:00 标签:狗血 乡土

  最终小孩儿和她之间,到底是谁先停下来的,我已经不记得了。我只记得,外面天气晴朗,阳光灿烂,她对我说:“煦儿,明天可能要变天。”
  我怎么看都不像,又不想反驳刚刚痛哭过的她,只好讷讷地问:“为什么啊?”
  她说:“我觉得……这几天,我已经好几次这样觉得了。”
  听起来是个荒谬的根据,即便在那个情景下,我也没办法对她报以真诚的信服。所以,这件事我根本没放在心上,而第二天也并没有下雨。
  但是,第三天下了。
  她看了,很开心,甚至特地把我拉过去,说:“你看,我三番五次有感觉的事情,果然是真的。”
  这天之后,她看似心情不错的日子就结束了。一直到离世,她都处于一种凝滞的沉默中,大段大段的时间中,不言语,也不关心任何事情。
  因此,我每次想起她生前的样子,那次关于天气的对话,就会浮现在脑海中。它越来越呈现出莫名其妙、违和的模样,同时也越来越印象深刻。
  以至于,那句“三番五次有感觉的事情,果然是真的”,成了我的墨菲定律,而且极其玄幻地一直在应验。
  ——当我在谷羽家楼下遇到关砚的时候,我脑子里立刻想起了这件往事。
  事实上,关砚出现的这天,谷羽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星期没回来住了。
  准确地说,从我过来的第二天开始,他就基本上一直呆在节目组。节目录制进入最紧张也最密集的阶段,他只好就近在影棚附近的酒店休息。
  我们的联系,甚至比隔着大半个中国的时候还少。也许因为物理距离近了,网聊就少了。他回信息比以前懒了很多,也简短了很多,说的最多的话是“等我回家”。
  但他一直没有回家。
  本来我们说好了,我不急着工作,等他闲一些,先陪我玩一玩,结果我等不到。
  独自呆了三四天,无聊到把他的蔷薇藤都用小铁丝固定了一遍之后,我去朋友介绍好的西餐厅上班了。
  为此,谷羽老大不高兴,哼哼唧唧地埋怨了一顿,一天没再接电话。
  我夜深回到颐明园那栋楼,抬头看九层,竟然见到一点光亮,连忙给他打电话。他接了,声音有点疲惫,恹恹地“喂”了一声。
  “你在家里?”我问。
  他顿了顿,语气略带犹疑:“你回到了?”
  “是啊,你在家吗?”
  还没等到他的回答,我就看到走廊下等着的关砚。
  我非常顺畅地认出了他,只有短暂的辨认过程,短暂到可以忽略不计。
  十六年的时光,固然在他身上留下很多痕迹,把他从英俊的年轻才子,变成看起来平庸许多的中年男人,但眉眼之间仍有某种令人过目难忘的东西。
  那种东西,使得相认极其简单。
  我脑子里闪过裴鄢雅那句话,闪过自己怀疑了不止一次的事情——谷羽早就知道我是谁了,还闪过一瞬间的失措和没有早日坦白的悔意。
  在我的设想中,无论如何,我应该先告诉他,再见不得不见的人。
  “煦哥,你……等我会儿,我马上就下去了。”谷羽的声音把我的思路拉回来,我下意识分辨他说这句话的状态和心情,却不能确定事实如何。
  而关砚就站在我面前,从他朝我望来的眼神看,他没有认出我。
  这是当然的。八岁的我和二十四岁的我,差别实在太大了——可是,如果谷羽早就认出了我,他凭什么呢?
  “好。”我决定把场面交给谷羽。
  挂了电话,我没有往前走,也没有对关砚表现出任何异样情绪。我们隔了两三米的距离,都在等同一个人。
  很快,谷羽就下来了。他穿着一件非常宽松的长卫衣,几乎到要膝盖,帽子盖在脑袋上,像是把整个人都包裹在了那件衣服里。
  他这个样子,让我想起那些被偷拍到的明星。他也真的挺像个明星。
  “小羽!”关砚看到他开门出来,立刻迎了上去,态度十分殷切。
  谷羽只微微点头,然后向我望过来,目光意味不明。我犹豫了片刻是否走过去,他在廊下的光里顿了顿,便主动过来了,近到有淡淡的草木系香水味钻进我鼻腔中。
  “煦哥。”他轻轻用手肘碰了碰我,欲言又止。
  我和他对视,便立刻确定了——他真的知道。
  我复杂地看着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也看着我,好像在等我的态度。
  我们大眼瞪小眼,好像彼此应该心中有数,可事实上都很茫然。
  ——我一直挂心他知不知道我是谁,犹豫什么时候坦白,然而他已经知道了,此刻我也终于知道他知道了,于是我憋着满肚子的“什么时候知道的”、“怎么知道的”、“知道了是什么心情”、“怎么想我的”……却没法儿立刻问。
  而他,和我想象中本该生气、本该质问的模样不一样。反而好像在怕我会生气,等着我质问什么。
  这其中,必然有我们信息不对等的地方。
  虽然,本来就不对等。
  这样对视了一会儿,我余光瞟到那边踟蹰的关砚。他刚才受到谷羽那样冷淡的对待,却依旧满脸殷切,眼看谷羽朝我走来,也不敢多问——活灵活现一个讨不到孩子欢心的二爹。
  “他没有认出我来。”我飞快地对谷羽轻声道。
  “哦。”他很轻地叹了一声,抿抿唇角,然后从衣服口袋里抽出手挽起我,走到廊下,依旧态度冷淡,慢条斯理地对关砚说,“我男朋友,姓郑。”
  闻言,关砚有点吃惊,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容满面地说:“小伙子挺帅的,挺帅的。”
  大概是为了讨谷羽的欢心,他看我的眼神充满赞许,我恍惚想起他小时候赞扬我的样子。比起裴鄢雅对我舞蹈天赋的嫌弃,他倒是对我玩乐的天性很宽纵,常扮演慈父。
  “您也看到我人了,还见了我男朋友,放心了吧?”谷羽道。
  “放心,放心多了。”关砚点点头,双手交握,搓了搓,“那行,我就不打扰了,回去给你妈交差去,她一定会高兴的。”
  “您可别,她高兴就见鬼了,我可记得她要操镜子砸死我那会儿呢。”谷羽凉凉地说,刷了卡,就打算进去了。
  关砚还在献殷勤:“她会想通的,我帮你劝着点儿。”
  谷羽轻笑一声,没说什么,拉着我进门了。
  要不是他的手挽着我,轻轻的颤意透过衣服传过来,我也以为他真的像他那语气那表情一样拽呢。拐个弯,进了电梯间,他轻轻吁出一口气。
  “煦哥,”他扭头看着我,眼神有点不安,“那个……你,爸……”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打破他不知道从哪里开口的纠结,佯装冷静地问。
  这不是我真正的心情状态,但我胜在面对比我慌乱的人时,会变得更能装。如果此刻他淡定,那么我就要原形毕露了。
  “挺早的……大概,在你为了逃避我,整天呆在其他店里的时候。”电梯来了,我们进了电梯,他抬头盯着楼层显示,接着说。
  “是跟你们家好好混明白的,跟她一起玩久了,越看越觉得她眼熟,加上她说你们的妈妈是跳舞的,就琢磨上了。你不在的时候,我也去接过她下学,跟她的舞蹈老师聊过天儿……像裴老师那样的艺术家,在海宝教书,谁能不记忆深刻?所以,稍微打听一下,就完全知道了。”
  我无言以对。这比我的想象早很多,松了口气的同时,我觉得自己像傻子。
  “那你为什么不向我问清楚?”
  “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知道我是你弟弟啊,我怎么知道你怎么想?万一你根本就不想跟我对质这些呢,我去问,不是揭你伤疤吗?”
  说到自己的立场,他又理直气壮起来,还扭头瞪了我一眼:“你自己想想,在你平静的生活里,突然跑来一个外地人想睡你,而且这人还是你弟弟,篸不篸得慌?”
  ……说得也是。
  我道:“你发现我是你哥哥,还继续撩我?”
  他回:“你还不是知道我是你弟弟,也跟我回来了?”
  我无言以对。这时,电梯到了九楼,他快步走出去,然后开了家门,反手把我拖进去。
  我们面对面,他看着我,眼神和平时笑嘻嘻的样子不一样,和撩我时经验老道的样子,也不一样。他的眼里,只有严肃。
  “因为我喜欢你。”他摘下了帽子,语速慢,气场强,一字一句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就算你是我亲哥,我喜欢你,就不会放过你。”
  不得不承认,他的话让我热血沸腾。我忽然明白他那句,但凡我有任何别的目的,他都会恨我的意思了。
  ——他没有把我的居心想得太好,但他希望我别无二心。
  “我跟你回来,不止是因为我也喜欢你。”我抱住他,他身上的卫衣太宽松,使他整个人都更柔软了,“我爱你,已经爱了很久很久。”


第二十三章 咕咾肉
  说完这句话,我心中顿时轻松了许多。就好像它原先负担着一团很重很重的东西,由于负担了太久,若非被卸下,我都已经意识不到它的存在。
  于是,更多问题我也没有心思再去追究。
  抱着他,就像抱着一轮月亮。小心而紧张,想攥紧又怕太用力。回首我口中的“很久很久”,才知道,我这么多年偷偷关注他,是因为什么。
  这一刻我确实期望,他将来想要一起回海宝拍结婚照的人是我。如果不是我,我不知道自己能躲到世界哪一个角落去逃避难过。
  这份心情,就像某些印象深刻的梦境在脑神经中留下的印迹一样,过了好几天都没有消散。
  我做菜的时候,清点餐厅食材的时候,清理后厨卫生的时候……它和谷羽的脸,都会猝不及防地在脑海中窜过,挠得人一阵心颤。
  “据我的经验,出现这种情况,你就应该去见他。”米珏坐在我面前,切着一块六分熟的澳洲牛排,占了黑椒酱汁,抬眼看着我,“真的,你去找他吧!你不是还没去过他们节目组吗?”
  这种事情,我本来也没想过要倾诉。
  米珏不知道从哪里知道我的工作地点,找上门来,说自己也已经入职一家还不错的互联网公司,要我请她吃饭庆祝。
  我既然掏了厨艺又掏钱包,自然话多了两句。
  她如是劝我,一点也看不出来吃醋难过。
  凭我对她的了解,她的话不是惺惺作态,是真诚建议。这令我有点搞不懂女生的心思,一时语塞。
  她接着说:“你记得高一那会儿吗,我们不同班了,我每天都非要从靠近你们教室的楼梯下来,绕那么远,没别的原因,就是碰运气见你。”
  “……记得。”但这和我的问题有什么关系。
  我疑问还没出口,她就封上了我的提问准备:“心情是一样的。我想你,所以我去见你。就算碰不上你,看看你们教室,我也觉得舒服很多。你现在,不就是没受到他本人邀请,不好意思自己跑去么?”
  我不太情愿地承认了。
  她“呵呵”笑了一声,摇摇头,一脸嫌弃:“不好意思,不就是要面子么?把面子看得比他重要,那我觉得,你也没有那么喜欢他。要不,你还是考虑和我复合吧。”
  她的语气嘲弄戏谑,说到最后那句,垂下了眼帘,视线盯着牛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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