畸形屋/怪屋
“真是的,苏菲亚,你好象--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啦。”
“我只不过是诚实无欺。你了解布兰达的立场,这是你说的。现在听听我的立场,我不喜欢那种编造艰苦的遭遇好嫁给一个有钱老人的年轻女人。我有十足的权利不喜欢这种类型的年轻女人,我毫无理由要假装我喜欢。而且如果这是血淋淋的事实,你也不会喜欢那个年轻女人。”
“她的故事是编造出来的?”我问道。
“关于有了孩子?我不知道。我个人认为是编出来的。”
“而你气愤你祖父上了当?”
“噢,祖父并没有上当。”苏菲亚大笑出声。“祖父从来不会上任何人的当。他要布兰达,他想将计就计,扮演英雄救美,娶到个奴婢。他知道他在gān什么,而且一切按照计划进行得顺利极了。从祖父的角度来看,这桩婚姻完全成功——就象他所有的事业一样。”
“聘用罗仑斯·布朗为家庭教师是不是你祖父的另一项成功?”我嘲讽地问道。
苏菲亚皱起眉头。
“你知道,我不确定这是不是他的另一次成功,他想要让布兰达保持快乐、有趣。他也许想到光是珠宝衣服还不够。他也许想到她想在生活中增添一点罗曼史。他也许料到象罗仑斯·布朗那样的人,真正温驯的一个人,正好可以利用上。一份美丽、带着感伤意味的jīng神上的友谊,可以阻止布兰达跟外头的人有染。我不认为祖父做不出这种计划。他是个有点邪门的老人,你知道。”
“他一定是。”我说。
“当然,他不可能预见这会导致谋杀……而这,”苏菲亚突然激烈地说,“就是我并不真的相信是她gān的真正原因所在,虽然我很希望这样相信。如果她计划谋杀他--或是如果她和罗仑斯一起计划--祖父应该早就知道。这恐怕对你来说好象有点牵qiáng附会——”“我必须承认的确是。”我说。
“但是你不了解祖父。他当然不会假装不知道人家要谋杀他!所以你看!我面对的是一面白墙。”
“她害怕,苏菲亚,”我说。“她非常害怕。”
“怕泰文勒督察长和他的那一群随从?是的,也许他们是有点吓人。我想,罗仑斯大概正在歇斯底里状态中吧?”
“确实。我想,他真是丑态毕露。我不明白女人看上象他那种男人什么。”
“你不明白吗,查理?实际上罗仑斯很xing感。”
“象他那样弱不禁风?”我难以置信地说。
“为什么男人总是认为野蛮人才是唯一吸引异xing的人?
罗仑斯是xing感没错--但是我不指望你会了解这一点。”她看着我。“布兰达是勾引住你了没错。”
“不要胡说。她甚至并不真的漂亮,而且她当然没有--”“施展魅力?是没有,她只是让你为她难过。她实际上并不美,她一点也不聪明--但是她有非常特出的xing格。她能兴风作làng,她已经在你我之间制造了麻烦。”
“苏菲亚。”我吃惊地大叫。
苏菲亚走向门去。
“算了,查理。我得去准备午餐。”
“我去帮忙。”
“不,你留在这里。有个男人在厨房会让兰妮惊慌失措。”
“苏菲亚。”她走出去时我叫她。
“什么事?”
“只是个有关仆人的问题。为什么你们楼上楼下都没有个穿着围裙戴着小帽的仆人帮我们开门?”
“祖父请了个厨子,“一个做家事的女佣,一个侍奉客人茶点的女仆和一个随身侍仆。他喜欢仆人。他付他们的薪水很高,当然,他们对他忠心耿耿。克里梦西和罗杰只有白天来的一个清洁妇。他们不喜欢仆人--或者该说是克里梦西不喜欢。要是罗杰不每天在城里吃一餐大餐,他会饿死。克里梦西所谓的吃饭就只是吃些莴苣、马铃薯和生胡萝卜。我们曾经有段时间请了仆人,后来妈妈有一次大发脾气,他们就都走了,然后我们请了白天的帮佣,然后重新再请仆人,这样轮流下去。现在正值我们请白天帮佣的时期。兰妮是永久驻守的佣人,以备紧急之需。现在你可知道了吧。”
苏菲亚走了出去。我瘫坐在一张缎面大椅子上,全心思索着。
我已经在楼上了解了布兰达的一面之词。现在我又在这里了解了苏菲亚这一面的看法。我完全了解苏菲亚观点的公正--那可以称之为里奥奈兹家人的观点。他们气愤一个陌生人用他们认为的卑鄙手段闯进了他们家大门,他们完全有权利这样,如同苏菲亚所说的:这个事实可不好受……不过,还有人道的一面--我所了解而他们并不了解的一面。他们是,一直都是,富家子弟。他们完全不了解在现实生活中居于劣势者所受到的诱惑。布兰达·里奥奈兹想要财富、美好的东西和安全感--还有一个家。她宣称她用让她的老丈夫快乐来换取这一切。我同qíng她,当然,当我跟她谈话时,我是同qíng她……现在我是不是仍然那么同qíng她?
问题有两面--不同角度的看法--那一个角度是真实的……真实的角度……我前一晚睡得很少。我提早起chuáng陪泰文勒一起来这里。
现在,在玛格达·里奥奈兹客厅温暖的花香里,我的身体在大椅子垫枕的拥抱之下松懈下来,我的眼皮下垂……想着布兰达,想着苏菲亚,想着那老人的画像,我的思路逐渐朦胧起来。
我睡着了……
阿加莎·克里斯蒂 著
第10章
我逐渐地清醒过来,以至于起初还不知道我刚刚睡着了。花香扑鼻。在我眼前有一白色圆形小斑点在浮动着。过好几秒钟我才知道我所看到的是一张人睑——一张在我眼前一两英尺外悬浮着的脸。当我的官能恢复之后,我的视线变得较为jīng确。那张脸仍然有它小jīng灵的意味——一张圆圆的脸,有着鼓鼓的眉毛,往后梳的头发,有点象圆珠子的黑色小眼睛。不过这张脸确确实实连在身体上的--瘦骨嶙峋的小身体。它正热切地注视着我。
“嗨,”它说。
“嗨,”我眨眨眼回答。
“我是乔瑟芬。”
我已经推断出来。苏菲亚的妹妹,乔瑟芬,我推断,大约是十一、二岁。她是个丑得出奇的小孩,长得跟她祖父非常像。在我看来她可能也有他一样的头脑。
“你是苏菲亚的男朋友?”乔瑟芬说。
我承认她说的没错。
“可是你跟泰文勒督察长一道来,为什么跟泰文勒督察长一道来?”
“他是我的朋友。”
“是吗?我不喜欢他。我不会告诉他一些事。”
“什么样的事?”
“我知道的一些事,我知道很多事。我喜欢知道一些事qí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