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洛圣诞探案记/圣诞奇案
“他对莉迪亚说话并不那样,”马格达伦说。她气冲冲地又加上一句:“不,他从不对莉迪亚说那样的话,我真不明白为什么。”
乔治飞快地瞧了她一眼,又把目光移开。
“噢,行啦,”他含糊不清地说,“一个人是一定要有生活费的,在父亲这个年纪——而且健康状况又这么差——”
“他真的——病得很重吗?”
“噢,我可没那么说。他还是相当结实的。无论如何,他希望有他的家人陪在身边一起过圣诞节。我认为我们很应该去,这也许是他最后一个圣诞节了。”
她尖刻地说:
“你是这么说,乔治,可我想,实际上他可能还要活上好几年吧?”
她丈夫微微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答道:
“是——是的,他当然可能。”
马格达伦扭过脸去。
“唉,”她说,“我希望我们去是对的。”
“我对此毫不怀疑。”
“可我讨厌去那儿!艾尔弗雷德是那么沉闷乏味,莉迪亚又瞧不起我。”
“瞎说!”
“她就是的!我还讨厌那个人模狗样的男仆。”
“老特雷西利安?”
“不,是霍伯里。总是像猫一样蹑手蹑脚地走来走去,还假惺惺地笑。”
“是这样吗?马格达伦,我看不出来霍伯里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他只是让我神经紧张,没别的。我们别再多说什么了。我明白了,我们一定得去。可不能去惹那个老头。”
“对——对了,你说到点儿上了。关于佣人们的圣诞晚餐——”
“现在别——乔治,什么时候再说吧。我要打电话给莉迪亚告诉她我们明天五点二十之前到。”
马格达伦匆匆地离开房间。打完电话之后她上楼来到自己的房间,坐在写字台前。她把桌子边的活动板放下来,在各种各样的格子里翻着。账单像小瀑布一样纷纷地落了下来。马格达伦一边理着,一边试着将它们分门别类。最后,伴随着一声不耐烦的叹息,她把它们又卷起来扔回到原来放着的地方。她用手摸摸自己柔顺的金发。
“我到底该怎么办?”她喃喃自语道。
6
在戈斯顿府的二楼,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向一间可以俯瞰门前车道的房间。
那是一间用旧式的华丽家具布置起来的房间。那儿有织锦的墙纸,昂贵的皮扶手椅,龙纹的浮雕大花瓶,青铜雕像——每一样东西都是既豪华奢侈又很结实的。
在一张大太师椅上,那是最大最富丽堂皇的一张,坐着一个瘦而gān瘪的老人,他长长的手像爪子一样,放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根镶金的手杖放在身旁。
他穿着一件破旧的蓝色睡袍,脚上穿着软底拖鞋。他的头发全白了,脸色huánghuáng的。一个寒酸的、不起眼的家伙,你也许会这么想。但他那高傲的鹰钩鼻,还有那黑而生动有神的眼睛,可能就会让一个旁观者改变他的看法。那里面有着激qíng、生气和活力。老西米恩·李突然呵呵地笑了起来,那是一阵饶有兴味的大声的笑。
他说:
“嗨,你把我的口信带给艾尔弗雷德夫人了?”
霍伯里正站在他的椅子旁边。他用温顺谦恭的口气答道:
“是的,先生。”
“我跟你说的每一句话?一点儿不走样,是吗?”
“是的,先生。我没犯任何错误,先生。”
“对,你不会出错,你也最好不要出错——否则你会后悔的。她怎么说的,霍伯里?艾尔弗雷德先生怎么说的?”
霍伯里平静地,毫无感qíng色彩地复述了所有的经过。老人再次哈哈地笑了起来,兴奋地搓着手。
“太好了……第一流的……他们会一直想着,琢磨着——整整一下午!太好了!我现在要他们上来,去叫他们。”
“是的,先生。”
霍伯里无声无息地穿过房间走了出去。
“还有,霍伯里——”
老人看看四周,然后暗暗地骂了一句。
“这家伙走起路来活像只猫,从来不知道他在哪儿。”
敲门声响起之前,他一直静静地坐在椅子里,用手指抚摸着自己的脸颊。
艾尔弗雷德和莉迪亚走了进来。
“啊,你们来啦,你们来啦。坐在这儿,莉迪亚,我亲爱的,坐在我身边。你的气色真好!”
“我刚才出去了,外面很冷。后来我的脸就火辣辣的。”
艾尔弗雷德说:
“您怎么样,父亲?您下午休息得好吗?”
“一流——绝对一流,梦见了过去的好日子。那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时我还没安定下来,成为一个社会中坚。”
他突然呵呵地笑出声来。
他的儿媳默默的坐在那儿,脸上的微笑仅仅是出于礼貌。
艾尔弗雷德说:
“这是怎么回事?父亲,多了两个客人来过圣诞节。”
“啊!这个嘛!是的,我——一定要告诉你们。今年对于我来说将是一个盛大的圣诞节——盛大的。让我看看,乔治和马格达伦要来——”
莉迪亚说:
“对,他们明天五点二十到。”
老西米恩说:
“可怜的木头人。乔治!什么都不是,只会废话连篇,可他还是我的儿子。”
“他的选民们喜欢他。”
西米恩又笑了。
“他们也许认为他诚实。诚实!还从没有一个姓李的是诚实的呢!”
“噢,别这样,父亲。”
“我得把你除外,我的儿子,除了你以外。”
“戴维呢?”莉迪亚问。
“戴维嘛,经过这么多年,对于能再见到这孩子我是很惊奇的。他那时候是一个多愁善感得可笑的毛孩子。他的妻子什么样?不管怎样,他没有娶一个比他小二十岁的女郎,像那个傻瓜乔治一样!”
“希尔达的信写得很好,”莉迪亚说,“我刚刚又收到她的一封确认的电报说他们明天一定到。”
她的公公看了看她,那一瞥是敏锐而且有穿透力的。他笑了。
“我从来都拿莉迪亚没办法,”他说,“我告诉你。莉迪亚,你是一个很有教养的女人,这是可以看出来的。我知道得很清楚。可遗传有时是件滑稽的事,只有你一个人像我——在这个家里只有你。”
他的目光闪动起来。
“现在来猜猜谁来过圣诞节。我给你们三次机会,我用五便士硬币打赌你们肯定猜不出来。”
他看看这一个又看看那一个。艾尔弗雷德皱着眉头说:
“霍伯里说您在等候一位年轻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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