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之灾
“噢,毫无疑问的,”马歇尔说。“当杰克在证据充分之下被定了罪时——陪审团只花了十五分钟时间——就警方来说事情已经结束了。但是如今,随着死后的特赦报准,案子又重新开展了。”
“那么警方会重新调查?”
“我想是几乎可以确定的事。当然,”马歇尔若有所思的摸摸下巴接着又说,“过了这么一段时间,由于这个案子的一些特点,他们究竟能不能达到任何成果是令人怀疑的……我自己就感到怀疑。他们或许知道那屋子里的某个人有罪。他们或许精明得知道这个某人是谁。但是要找到确切的证据可就不容易了。”
“我明白,”卡尔格瑞说。“我明白……不错,那就是她的意思。”
律师猛然说:“你是在说谁?”
“那个女孩,”卡尔格瑞说。“海斯特·阿吉尔。”
“啊,是的。年轻的海斯特。”他好奇地问道:“她跟你说什么?”
“她说到无辜的人,”卡尔格瑞说。“她说重要的不是有罪的人而是无辜的人。现在我明白她的意思了……”
马歇尔以锐利的眼光瞄了他一眼。“我想可能你明白。”
“她的意思正如你在说的,”亚瑟·卡尔格瑞说。“她的意思是一家人又再度受到怀疑了——”
马歇尔插嘴。“几乎不算是再度,”他说。“以前一家人从来就没受到怀疑。一开始就明明白白的指向杰克·阿吉尔。”
卡尔格瑞挥开他的插嘴。
“一家人会受到怀疑,”他说,“可能长期受到怀疑——也许是永远。如果其中之一有罪,他们可能不知道是那一个。
他们会彼此对视——怀疑……不错,这是最糟糕的事。他们不会知道是哪一个……”
一阵沉默。·马歇尔以平静的眼光打量着卡尔格瑞,但却一言不发。
“那很可怕,你知道……”卡尔格瑞说。
他瘦削敏感的脸显露出内心的感受。
“是的,是很可怕……一年一年的继续不知道下去,相互对视,也许猜疑会影响到彼此之间的关系,破坏爱、破坏信任……”
马歇尔清清喉咙。
“你——呃——这不是说得有点太逼真了吗?”
“不,”卡尔格瑞说,“我不认为。我想,也许,对不起,马歇尔先生,这一点我比你更明白,我可以想象,你知道,这可能表示什么。”
再度沉默。
“这表示,”卡尔格瑞说,“将要受苦的是无辜的人……而无辜的人不该受苦。只有有罪的人,这就是为什么——这就是为什么我不能撤手不管。我无法就此离开说‘我已经做了正确的事,我已经尽力弥补了——我已经尽了公道了。’因为你知道我并没有尽到公道。没有让有罪的人定罪,没有让无辜的人脱离罪恶的阴影。”
“我想你有点冲动,卡尔格瑞博士。你说的是有一些真实性,无疑的,但是我看不出到底——呃,你能怎么办。”
“是的,我也看不出来,”卡尔格瑞坦白地说。“但是这表示我不得不尽力试试。
这就是我来找你的真正原因,马歇尔先生。我想——我想我有权利知道——背景。”
“噢,好吧,”马歇尔语气微微轻快地说。“也不是什么秘密。我可以告诉你任何你想知道的事实。除了事实之外我无可奉告。我从来就没跟他们一家人亲近过。我们公司代表阿吉尔太太多年了。我们帮她处理一些法律上的事还有建立各种信托基金。阿吉尔太太本人我相当熟,我也认识她丈夫。
至于‘阳岬’的气氛,住在那里的人他们的气质个性,我只是如同你可能会说的,透过阿吉尔太太得知的二手资料。”
“这一切我十分了解,”卡尔格瑞说,“但是我得找个地方着手。我知道孩子都不是她亲生的。他们全都是收养来的?”
“不错。阿吉尔太太本名是瑞淇儿·康斯坦,非常有钱的鲁道夫·康斯坦的独生女。
她母亲是美国人,本身也是非常有钱。鲁道夫·康斯坦有很多慈善事业,同时养育他女儿长大后也对这些慈善事业感兴趣。他和他太太在一次空难中死去,而瑞琪儿后来把她从她父母亲那里继承来的巨大财富贡献在我们可以概括地称之为慈善的事业上。她本身对这些慈善行为感兴趣,亲自处理一些社会福利事务。就这样认识了里奥·阿吉尔,他是一位牛津大学指导教授,对经济学和社会改革非常感兴趣。要了解阿吉尔太太就得了解她生命中的一大悲剧就是她无法生孩子。就像许多好人一样,这项无能逐渐使她的整个生命蒙上一层阴影。在求诊过各种专家之后,显然她永远不可能有希望做母亲,她得尽可能寻求慰藉。
她先是收养了纽约贫民窟的一个孩子——就是现在的杜兰特太太。阿吉尔太太几乎完全将自己奉献给跟儿童有关的慈善事业上。一九三九年大战爆发时她在卫生署的赞助之下建立了一座战时育幼院,买下了你去过的那幢房子,‘阳岬’。”
“当时是叫做‘毒蛇岬’。”卡尔格瑞说。
“是的,是的。我相信那是最初的名字。啊,对了,也许到头来比她自己挑选的名字——阳岬——更适合。一九四0年她收容了大约十二到十六个孩子,大多是监护人令人不满意或是无法跟他们自己家人一起撤退的孩子。这些孩子被照顾得无微不至。他们有个豪华的家。我劝过她,向她指出,经过几年战争之后,孩子将很难从这种奢华的环境中回到他们自己的家中。她不理会我的话。她深爱那些孩子,最后计划从他们之中挑出一些,那些来自特别令人不满意的家庭的孩子,或是孤儿,加入她的家庭。结果便有了五个孩子:玛丽——如今嫁给了菲利普·杜兰特;麦可,在乾口工作;蒂娜,一个混血儿;海斯特;还有当然,杰克。他们把阿吉尔夫妇看作是他们的父母亲长大成人。他们都受到金钱能买到的最好教育。如果环境真有影响的话,他们都应该很有成就。
他们确实拥有每一项优势。杰克却向来都令人不满意。他在学校里偷人家的钱,不得不被带走。他上大学第一年就惹上麻烦。两度差一点就被判刑入狱。他一向脾气难以控制。然而,这一切,你或许已经猜想得到了。两度侵占公款都由阿吉尔夫妇出面摆平。
两度花钱让他建立事业。两度事业都垮了。在他死后零用金还是照付出去,真的还是付出去,给他的遗孀。”
“他的遗孀?从没有人告诉过我他结过婚了。”
“哎呀呀,”律师懊恼地拇指搓响一声说。“我不小心,我忘了,当然,你没看过报纸上的报导。我可以说阿吉尔一家人本来没有一个知道他结过婚了。他一被逮捕之后他太太马上非常沮丧地出现在‘阳岬’。阿吉尔先生待她非常好。她是个好年轻人,在乾口的一家舞厅伴舞。我忘了告诉你有关她的事或许是因为她在杰克死后几个星期就改嫁了。她现在的丈夫是个电工,我相信,住在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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