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人的山顶
“啊,你是……,”
“我是汤浅,前些日子突然打搅你,很抱歉。”一阵寒暄后,贵久子告诉了他一个意外的消息。
“这,这是真的吗?”
冷不防听到这样一个消息,熊耳一时感到措手不及了。假如这是事实的话,事情可就不妙了(对于熊耳来说是如此)。
“还没向第三者核实,但我想这大概是真的。在这种事上说谎立刻就会被揭穿的。”
熊耳拿着电话沉吟着,他不知道应该怎么做才好。
“不过,我仍然有些怀疑真柄。我确实把影山的头盔给了他,可他为什么要用别的头盔调换呢?我觉得他们两人之间一定还有某种秘密。”
贵久子没有说明由于自己,两个男子感情之间产生了裂痕的事情,但从她的口气中,可以听出她对真柄反常的亲事十分不解。
熊耳也同样如此,他一直把真柄对贵久子的惑情看作重要的作案动机。
“我应该怎么办呢?”
贵久子追问把电话贴在耳朵上沉默不语的熊耳。这是夹在两个男子中间(正确地说是在对死去的男子的回忆和现实中活生生的,但可能是杀人犯的男子中间),微妙地动摇不定的女人在请求对她的指南。
可熊耳无法回答她。把警官作为“人生指南”的老师,可算找错了人。
“两三天内我到东京去。在这之前,请你了解一下真柄的未婚妻是怎样一个人。”
熊耳只能这样答复她,就象对部下发号施令似的。可他没料到,他的这种答复正是动摇不定的贵久子求之不得的。
五
给熊耳打过电话后,不知为什么,贵久子的心安定下来了。尽管熊耳笨嘴拙舌,地方口音浓重,并没有什么感人的力量,但却使人感到了他的一片好心,体贴地在为自己排解忧愁。
“了解一下他未婚妻的情况。”
熊耳的指令很符合他的警官身份,对贵久子此时此刻的心情来说,也是一个最适宜的答复。
贵久子没有向熊耳透露自己的推论,但估计他是忖度到自己的心情,所以才给了自己这样一个指令。若真是如此,熊耳一定猜到了自己对真柄的缠绵之情。他也许把自己当作未婚夫尸骨未寒,就做出这种事情的轻浮女人了。
贵久子放下电话后,不觉羞红了脸。
真柄的未婚妻的身份很快就弄明白了。她是个大家闺秀,是真柄任职的银行副行长平冈英一郎的女儿,名叫英子。
真柄任职的银行有一个沿袭下来的习惯,每年举办一次可带家属参加的工作人员旅行。据说真柄是在旅行时,一直引导和父亲英一郞同来的平冈英子到目的地——低山,并在以后渐渐亲近起来的。
英子被真柄迷住了,声称除了真柄她决不和别的男人结婚。其父母没有办法,只好去了解真柄的品行和家庭,结果十分满意。于是,便正式求婚了。
真柄工作以后,一直住在一个远亲经营的公寓里。他的老家在和歌山县,家里是大渔业主,在当地也算是名门望族了。至于他个人,登山是他唯一的乐趣,又被选入了K2登山队。这一切条件都使他处于很有利的地位。
这前无先例的“倒提亲”的婚事,使银行内部的人们大为震惊。
“如果这门亲事是发生在影山被害以后,真柄的作案动机仍然不能否认。他会不会是为了夺到我而杀害了影山,但以后由于碰上了千载难逢的好亲事才变卦了呢?就象中井敏郞那样。”
这种推论太令人难堪了。难道勇往直前地不断向更高的山峰、更困难的路径进军的登山家真柄,内心世界会如此龌龊吗?难道他会仅仅为了丰厚的“嫁妆”,就放弃了不惜杀害情敌也要弄到手的女人吗?
支撑贵久子这种想象的精神支柱,是她相信真柄爱着自己。
“不!不能这样想。这种过于自信的假定是错误的。”贵久子自责地想。做这种想象,说明自己的灵魂太卑鄙了。
真柄是没有作案动机。至少自己的存在不能成为他的动机。贵久子告诫自己。
又过了一天,熊耳来到了东京。这回他还给贵久子带来了苹果脯。听了贵久子的介绍后,他说:“真柄订婚的日期是个问题。”
看来,熊耳的想法与贵久子不谋而合。
他是在时近黄昏的时候到的东京。当晚就住在贵久子家附近的旅馆里。虽然贵久子几次劝他住到家里来,但他还是谢绝了。
第二天一大早,熊耳就开始了活动。他整整跑了一天,调查了真柄和影山生前的活动,从两个人的工作单位、真柄工作银行的总行、山岳会,到真柄平时常去之处,都粗粗地跑了一遍。
对真柄的调查尤其要小心从事。他的婚事正在进行,处于一个重要的关头。要是让人知道有个警官围着他屁股后头转可就不好了。
熊耳马不停蹄地调查了三天。结果查明提亲的事是在影山死前开始的。真柄和影山之间除了贵久子,并没有任何芥蒂。
无端地浪费了宝贵的时间和精力,结果却使真柄成为清白无辜的人了。没办法,熊耳准备乘第三天的夜班车返回信州。
总不能这样利用署长的好意照顾,而总是一无所获啊。
三天徒劳无功的奔波使熊耳憔悴了。他利用列车开车前的时间,在新宿的一家咖啡馆和贵久子见了面。
“他完全没有了犯罪的动机。”熊耳沮丧着脸,喝了口咖啡。
“让你辛苦了。”
贵久子说着,也不知自己是喜还是悲。
“不过……,”
熊耳一口喝光咖啡,抬起了眼睛。他的小眼闪闪发光,与憔悴的面容形成了鲜明的对照。
“我无论如何也解除不了对他的怀疑。”
熊耳知道是由于自己的疏忽才把有明显他杀痕迹的尸体火化了。现在,他职业的责任感和义务感使他无法打消怀疑,搞明事情的真相已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影山先生和真柄总是两人一起行动。除去他们所属山岳会的训练和集体登山时,两人总是结为一组。他们留在登山史上的几项记录,几乎都是两人共同创立的。就连我们也认为他们是一对天生的结组伙伴。”
熊耳已经直呼真柄,不加“先生”了。这说明他没有理会几天来调查的结果,反而坚定了对真柄的怀疑。但是,熊耳的一番话,其实更加证实了真柄的清白。天生的结组伙伴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找到的。他们性命相托,休戚与共,不但技术与体力要相互弥补,甚至呼吸都要协调。他们可以从对方微小的表情变化、一举手一投足上判断出对方在考虑什么。只有这样的患难之交,才能以性命相托。
有什么理由要杀害这样的朋友呢?
“他们两人之间一定有着什么芥蒂。我们应该扎扎实实地了解他们的登山经历。遗憾的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我想把这事拜托给汤浅小姐。”
说到这里,熊耳从兜里掏出了揉得皱皱巴巴的“小憩”牌香烟。
上一篇:花骸
下一篇:死亡的狂欢(短篇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