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泪流不止

作者:[日]岛田庄司 时间:2022-12-31 09:02:35 标签:[日]岛田庄司 岛田庄司

  “为什么?”恩田立刻问道。看他那样子,仿佛觉得眼前的刑警是个多管闲事的麻烦人。吉敷碰了一鼻子灰,心想看来这位老人心中隐隐藏着一丝怒气呢。

  “刑警先生,您想和我这个已被判处死刑的人聊什么事儿呢?事到如今,您到这儿来是想问些什么呢?调查期早已结束,四十年前就已然结束了,还有什么好问的?”

  被对方这样一问,吉敷也只能沉默不语。对方说得一点儿没错。事到如今再去询问案情,只是徒劳,无济于事。这是自找麻烦,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吉敷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之前没对案情做过整理,纯粹只是来随口问问,想确认一下恩田是否是罪犯。再说得具体些,其实只是想亲自确认对方就是罪犯。吉敷并不想把整件案子推倒重来,他认为这种事情只要看看对方的眼睛就能做出判断。没想到事实并非如此。看着眼前这位老者的眼睛,吉敷却依旧感到茫然。什么感觉都没有。他觉得很不可思议,之前积累下来的经验,此时竟然完全派不上半点用场。

  该怎么办才好?问还是不问?吉敷稍稍犹豫了一阵,如果不问,这样那样地打圆场,解释自己来此的原因也挺麻烦。于是,沉默了一阵之后,他开口说道:“河合民夫一家三口,是你杀的吧?”

  恩田闻言耷拉着脑袋冷笑不止,这样的动作令吉敷不解。这时,正笑着的老人突然咳嗽起来。

  对方的咳嗽持续了好一阵子。尴尬的吉敷突然感到一种无力。那是一种在面对嫌犯时从未体验过的、近似于全身虚脱的感觉。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感觉,吉敷自己也不甚了解。他觉得老人与自己之间似乎隔了一堵厚厚的墙——那是一面构筑长达四十年之久,名为“时间”的墙。而且没那么简单就能消除。“恩田事件”一审的时候,自己还不过是个孩子,吉敷凭直觉认定对方似乎是在嗤笑这一点。

  “都这时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这四十年里,我一直不停地说这件事。刮风也好,下雨也罢,每天不停地说。判决书上不是写得很清楚吗?还有什么好问的?”老者抬起头说道,声音中还残留着咳嗽之后的痛苦喘息。

  “是不是你干的?”吉敷再次问道。既然开口了,就一定要问出个最终结果来。

  “是不是又能怎样?你会相信我说的话吗?你只是一名刑警,知道了又能如何?”

  “是不是你干的?”吉敷不放弃地追问。

  恩田猛地转过头来,恶狠狠地瞪着吉敷的脸,之前的笑容已消失无踪。

  “怎么可能是我干的?!”

  恩田的声音中包含着愤怒。吉敷一眼就看到,他那周围布满皱纹的眼眶里已泪水盈盈。因为碌碌无为、无端丢掉了四十年时光而产生的愤怒,使他的肩膀和下颚颤抖不止。

  “不是你干的啊……”

  吉敷毫无意义地重复着对方的话,沉思着。仿佛被对方的声音和气势所压倒,一时不知如何是好。恩田的反应不管从哪个方面来看都与吉敷的预想不同,正因如此,吉敷才会感到难以应对。

  “你要是真想听,我就说给你听好了。不过说了也没有任何意义,那件事我已经说了无数次了,每一个细节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昭和三十三年十二月九日,我一下午都在北上川河畔。虽然中途稍微离开了一两分钟,但都在距离不远的地方,可以说,我一直待在那里。”

  “你的意思是,你有不在场证明……”

  “嗯,没错。我有不在场证明。”

  “有人能替你证明这一点吗?”

  老人哼了一声。

  “如果能有人能证明的话,我也就不必吃这么多苦头了。寒冬腊月的,哪有人会跑到冰冷的河畔去挨冻?”

  “没人能证明,是吧?”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那天我在河边杀鸡,有两个小孩一直在旁边看着。”

  “也就是说,曾经有人在那里看到过你?”

  “可惜是两个孩子,后来我们曾到处找过那两个孩子。不光我老婆,还有律师和支持我的人,全都去找过。但毕竟距离案发已经过了三十年,最后还是没能找到。而且对方当时还是孩子,小孩的话,也没办法相信。”

  “也不是小孩的话就不能相信,只是没有找到,那就没办法了。当时那两个小孩大概几岁?”

  “六七岁吧,一个男孩一个女孩。”

  “你是否还记得那两个小孩的长相、着装之类的?”

  “我只记得那个女孩长得挺可爱,感觉像个城里的孩子。身上穿着红色的衣服。那个男孩子则是一身黑衣。他们两人我之前都没见过。”

  “你当时和他们说过话吗?比方说,有没有问过他们叫什么名字,或是住在哪里之类的。”

  “话倒是说了几句,不过没聊什么。只是‘喂喂’地打了几声招呼,然后就是‘不可以那样’这类的话。”

  “名字和住址都没问?”

  “没有,那两个孩子看起来像是其他镇上的。一脸好奇地看我杀鸡。如果是住在附近的孩子,是不会觉得杀鸡这种事有多稀奇的。”

  “其他镇上的孩子啊……”吉敷喃喃说道。

  这一瞬间,他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恩田之妻所说的话,与这句话联系到了一起。

  “恩田先生,当时你身上穿了件长外套,是吧?”

  “嗯,没错。那天虽然天气晴朗,但一直待在外边的话也挺冷的。”

  “是鸡血吗?沾到你外套上的血,是鸡血吗?”

  估计因为之前已经在法庭上讲述了太多次的缘故,恩田的回答听起来有些漠然。

  “没错,是鸡血。”

  语调冷漠平静,无法从中感受到半点感情。

  2

  “鸡血?你确定吗?”吉敷问道。尽管恩田表现得极为漠然,但对吉敷而言,却使他坚信恩田就是凶手的理由开始崩溃。

  “确定……”

  恩田投来厌恶的目光。

  “那不是人类的血?”

  老者的面容歪斜扭曲起来。

  “怎么会是人血?开什么玩笑!这种事根本就不可能。我的外套上怎么可能沾有人血。我自打出生以来连架都没打过。不过来到这里之后,倒变得会跟看守打架了。”

  “当时你的外套上沾了不少鸡血吧?”

  “这我就不大清楚了。因为那件衣服是深灰色的,就是之前有个美国演员曾在某部电影里穿过的,后来就流行起来了。是一件长外套,颜色接近黑色,染上血也看不太清。想来应该沾了不少吧,之前我在河边杀过好几次鸡,几乎每个星期都去,应该沾了不少。”

  “你每次都是在北上川河畔杀鸡吗?”

  “没错。”

  “总是在同一个地方?”

  “不,这倒不一定。虽然每次都稍有不同,但常去的也就四处地方。有的离家比较远,有的离家比较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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