Y之构造
我现在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作为一个教师的生活、自己的地位,都无所谓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让那个女人只属于我一个人。
是的,一定是这样的。我愤怒!我悲痛!我绝望!我不知道该干什么,不知道将来会怎样,自己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自己控制不了自己。
啊!痛苦啊!我好痛苦啊!那个女人,并不是什么绝世美女,我为什么就忘不了她呢?为什么就这么痛苦呢?
为了忘记那个女人,我试着去喜欢别的女人,我拼命喝酒,借此淡忘那个女人。世界上有魅力的女人有的是,为什么偏偏在一棵树上吊死呢?
可是,有魅力的女人虽然到处都有,但是没有一个愿8意跟我来往的;那个女人已经是半老徐娘,还能够接受我这个年纪的人,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现在,我总认为那个女人是我年轻的时侯错过的,是命中注定要跟我结合的,只有她才适合我。我为了她,就算自己毁灭了,也在所不辞。我现在担心的是,她要离开我,我不希望她离开我,如果非要毁灭的话,我愿意跟她一起毁灭。
现在回想起来,我第一次跟她提出分手的时侯,她要是哭着说不想分手就好了。我对她说:从此以后再也不给她打电话的时侯,她要是哭着求我一定要给她打电话就好了。但是,那个女人却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什么分手就分手,不打就不打。她这样说,反而叫我离不开她……车轱辘话又说回来了:我放不下她,不管怎么样:只要我下决心跟那个女人分手,就一定能分手。可是我做不到,我做不到啊!
现在,我特别想死;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陪着那个女人一起死。这是软弱无力的我,留给自己唯一的一个安心而快乐的空想,一起死是不可能的,那我就先把她杀了,然后自杀。
我巳经痛苦得不想活下去了,古川老师,您随意嘲笑我吧。我真的十分痛苦啊。现在是暑假期间,所以我能静下心来,给您写这封信。平时每天都在办公室里见面,这样的信,我写不了。
写完这封信以后,我不敢再着一遍,就会装进信封的。投进邮筒之前,也许还要犹豫一阵;但最后的结果,一定是投进邮筒。
小渊泽茂敬上
八月八日
看完以后,吉敷竹史抬起头来,跟古川老师的眼睛撞在了一起。
“怎么样?可以说是遗书吧?说那两个人是殉情,这是比什么都有说服力的证据!我要把它作为证据交给警方。”
吉敷竹史看着天空,想了好一阵才问:“这封信为什么……”
“不知道。突然收到的。恐怕是下决心去死了吧。”
“我要问的是,这封信您为什么到现在才拿出来给我看?这么重要的信!”
“我觉得这是小渊泽茂的耻辱,也是人家的隐私。但是,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我也就顾不上那么多了,还是孩子们的前程要紧。我想,小涮泽茂会理解的。”银发的中学教师,振振有词地说。
“这封信我先收起来了。”吉敷竹史说完,也不等古川老师说同意,就把信装进了自己西服上衣的内兜里,然后迈步向前走去。古川追上来,两个人肩并肩地向前走。
默默地走了一阵,路越来越窄,眼看着走不下去了,两个人才转身往回走。还是默默地走,一直走到古川家的大门口,谁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进去吧,坐一会儿,喝杯冷饮。”古川邀请道。
吉敷竹史摇摇头:“不了,还有事呢。”
“刑警先生,我绝对不是想收买您。对我提供的证据,您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难道行无反应主义?”
“古川先生,我不管你说什么,事实就是事实。这封信可以被看做一封遗书,但它不是遗书。它不能成为小渊泽茂和岩田富美子殉悄的证据。”
古川的血一下子冲到了头顶,怒气冲冲地说:“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啊?你这样做的话,小渊泽茂的灵魂不会安息的!刑警先生,你太年轻了,太年轻啦!不懂什么叫通融,更不懂得如何通融地解决问题!”
吉敷竹史转身走向自己的车,一边走一边说:“就是不懂!”
吉敷竹史走到车前,拉开了车门。
02
在盛冈警察署刑警队的办公室里,吉敷竹史跟菊池刑警会合了。菊池刑警早晨哭红了的眼睛,虽然此刻已经不红了,但还是没有精神。吉敷竹史问他鸟越由佳里在哪儿,菊池刑警说:“在隔壁的屋子里睡觉呢。她父亲刚才来过电话了,知道女儿在警察署,就放心了。她母亲下午三点左右返回盛冈。”
“吉敷竹史先生,我……”菊池刑警对吉敷竹史说,“我无论如何不能相信,鸟越由佳里他们能干那种事。昨天晚上的事,就像做了一场噩梦。”
吉敷竹史默默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前,菊池刑警赶紧跟了过来。
刑警队的办公室和平时一样嘈杂。想起今天早晨那安静的环境,真不敢相信竟会是在同一个地方。
“啊?”吉敷竹史忽然叫了起来。
“怎么了?”菊池刑警忙问。
“你看,那不是鸟越由佳里吗?”
菊池刑警顺着吉敷竹史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人行横道线上,一个穿着白衬衫的小女孩,手里拿着一束鲜花,正在朝着跟车站相反的方向走去。
吉敷竹史转身跑出刑警队办公室,顺着楼梯往下跑。菊池刑警紧随其后。
跑出盛冈警察署大门,看见小女孩儿鸟越由佳里的背影正在缓缓远去,吉敷竹史和菊池刑警拔腿就追。
追上之后,吉敷竹史抓住鸟越由佳里的肩膀:“你怎么也不跟我们打个招呼就跑出来了?你要去哪儿?”说着低下头看着小女孩的脸。
鸟越由佳里的目光呆滞,一句话都不说。
吉敷竹史摇晃着由佳里的肩膀:“你怎么了?到哪儿去?说!”
“我得去接我妈妈去。”鸟越由佳里说话的声音很高,很细。
吉敷竹史盯着鸟越由佳里的脸,说道:“接妈妈去?车站不在那个方向啊。”
鸟越由佳里忽然剧烈地摇晃起脑袋来,摇得非常剧烈,吉敷竹史甚至担心她把脑袋摇坏了。而且摇头的意思是什么也不明白,她在否定什么呢?
吉敷竹史看了看手表,一点半。距下午三点还有一个半小时呢。
“菊池,这孩子的母亲回盛冈的车几点到?”
“三点十五分,‘山彦一八一号’。”
“知道了。到时侯你去车站接这孩子的母亲,我送她回家,然后直接去车站。”
“我和你们一起去不行吗?”
“不必了,我一个人比较好。鸟越由佳里同学,咱们走吧。”
吉敷竹史说着,拉起鸟越由佳里的手,便大步向前走去。菊池刑警只好转身回盛冈警察署。
不管吉敷竹史说什么,鸟越由佳里就是不说话。吉敷竹史领着她朝河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