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卧亭幻想
育子女士的先生,也就是里美的父亲犬坊一男,因为那次的事件而身亡了。还有,我记得应该是增夫先生吧,也就是二子山一茂的父亲,在事件发生的两年后,也因癌症去世。所以,二子山就继承了附近街上一间信奉释内教的神社,担任神主的工作。
二子山已经结婚了,也生了孩子,他的孩子好像让他非常困扰,不过今天他并没有把他的太太和小孩带来。
现在是新年正月时分,神社的神主应该很忙碌才对,但听说二子山的太太是位优秀的巫女,所以大部分的仪式庆典都由他太太一个人负责。而且二子山太太还是一位烹饪高手,曾经去法国烹饪学校上过课,因此二子山说他最近变胖了,就是因为常常吃太太做的美味大餐的缘故。
其实,就外观而言,改变最多的人就是他,整个身体圆嘟嘟的,连鼻子也变得又圆又肥。以前觉得他是个鼻孔大的人,但许久之后再次见面,他的鼻子竟然变成了狮子鼻,头发的发际线稍微往后退,头皮也有点出油,一副中年发福的大叔模样。刚见面时,还不知道就是他呢!而且他现在说话完全没有东京腔,反而是一口流利的当地腔调,更让人认不出来了。八年前,我见过他的父亲增夫先生,是一位身形如鹤的纤瘦老人,但他却长成这副模样,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一点都不像他的父亲。
小雪也长高了,刚见面时也认不出来她是谁,不过因为她现在正处于发育期,认不出来也是理所当然的。通子小姐和育子女士倒都没有什么改变,两人都是大美女,当然小雪也是越长越可爱。
这次聚会,真正第一次见面的人,就是那位名为日照和尚的法仙寺住持。他是个和蔼可亲的人,才相处两个小时,就觉得与他最亲近。上一代的住持不是个健谈的人,两代住持的个性真可说是天差地别。而且,他以前曾在冈山和津山的制药公司上过班,虽然说起话来很有乡下人淳朴的味道,但是对于医学或药学方面的知识,了解得非常多,算是一位博学多闻又有教养的人,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在乡下地方,都说宗教家是学问最渊博的人,用在他身上真的很恰当。就某个层面来看,身为神主的二子山先生也算是博学多闻,但因为二子山比较年轻,所以就一般人的观点来看,会给这位佛教派的住持更高一点的分数。
虽说他们两人分属神道、佛教的不同领域,所背负的责任也不一样,但却能够轻松地超越宗教和年龄的差异以及生长环境的不同,就像是旧识好友般相处得非常融洽。聊天之后才知道,因为他们采取分工合作的模式经营事业,所以才不会起争执。例如葬礼是佛寺的专业,神社绝对不会予以干涉。本来神道也有他们的丧葬仪式,但除非信徒强烈要求举办神道模式的葬礼,一般都是由佛寺来负责丧礼事宜。另一方面,结婚典礼一定是神道模式,佛寺绝对不会干涉这方面的事;婴儿诞生仪式也是神道模式,而且释内教属于出云大社的系统,膜拜的是结缘的神,很受年轻女性信徒欢迎,二子山说就是因为这样,彼此才能够如此和平地分工合作。不过,盂兰盆节的法事或扫墓等工作就完全是佛寺独占的领域了。
对两个宗教而言,一年四季里都有各种的庆典仪式要举办,但是他们两个人绝对不会让这两个宗教的庆典仪式有所抵触,而是以一种非常合理的方式来安排行程,所以他们才可以和平共存。如果伊斯兰教和犹太教也能够早早学他们这样做的话,估计就不会有战争或冲突了。
久别重聚的龙卧亭聚会,气氛是如此和乐,感觉好像在开同学会。再加上我曾经在这里遭遇过奇特的事,所以隔了八年再来拜访贝繁村,又将成为我一生中难忘的回忆。那时我亲眼看见的不可思议的现象,总觉得与犹太教的宗教现象很类似,感觉不是很真实。因为适逢雪季,所以只能把它当作是暴风雪景色下所看见的幻影罢了。
“对了,我待会儿要去贝繁车站接里美,会开四驱车去。”
二子山语调轻松地说着。
“啊,那么就麻烦你了。”育子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
“这雪积得很深,行进很不方便,可能连公交都停驶了。”
“你要开车去,没问题吧?”育子女士问他。
“这样的积雪对我来说,小事一桩!”二子山回答。
看外面的下雪情况就知道路不好走,但是年轻的二子山开车技术佳,在雪道开车根本难不倒他。听说他念大学时,还加入了汽车驾驶爱好者协会呢!记得他以前好像告诉过我,本来想要参加“巴黎一达喀尔拉力赛①”,不过后来因为资金问题没能成行。
①由巴黎出发,终点是非洲达喀尔沙漠的冒险驾驶赛。
日照好像也有驾照,不过他只会开一般的汽车,对于这种下雪的季节只能举双手投降,都是请施主来佛寺找他。如果一定要住持亲自出马,顶多只会开车到附近的龙卧亭而已,万一不得已要出远门的话,他就会向神主先生求助。这两个宗教就是这样互相帮忙,也就相安无事。
“刚刚我们聊到尸体会自己移动这个话题,接下来,应该谈谈在上面的大岐岛神社有人消失不见的事件了吧?”
我问大家,日照只是“嗯”了一声。
“这个嘛,大岐岛神社的事情,我也很想问问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毕竟我不是很清楚,所以也不好意思说些不好听的话。”
“对了,我该到里面帮忙了。”棹女士说完站起身,穿过布帘,消失在里面的厨房。
“关于那件事,应该已经众所皆知才对。”说话的人是坂出。
“没什么好隐瞒的吧。”
“那是什么样的事件?”我问。
“嗯,简单地说,应该也算是神秘失踪事件吧!”日照说。
“是人吗?难道又有人死了?”加纳通子小姐紧张地问。
“不是,没有死,而是活生生地失踪。不对,总之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人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
“谁失踪了?”加纳小姐又问。
“就是巫女,菊川先生手下的那位巫女失踪了。”
“菊川先生?”这次发问的人是我。
“就是大岐岛神社的神主。那位巫女名叫大濑,是个长得很可爱的年轻巫女,在十月十五日吧,也就是秋季祭典的那一天不见了。”
“你所谓的不见,是指失踪吗?”我问。
“不是,没那么简单,是消失了,像烟般咻的一下就不见了。”日照说完,大家都陷入了沉默之中。
“像烟一样消失?要如何像烟一样消失呢?也许她是跟男人一起不知跑到哪里去了?”通子发表了她的意见。
“不,这个男人还在村里,是他自己说巫女不见了。之前明明还在,但却突然消失不见了,听说消失之前两人还见过面。”
“在哪里见面?”
“神社的大殿。”
“也就是说,他们在神社的大殿幽会。”说话的人是坂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