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者物语
弓枪上的利箭对准了亘的头部正中。倒是比瞄准胸膛要好。大胡子男人不做声地往门旁一站,第二个人走进来了。此人较前面进来的人瘦小得多。他身穿长裾法衣,类似在利利斯镇的西斯蒂娜·托列巴德斯教堂遇见的戴蒙主教穿的那种。不仅如此,他右手持勺、左手持手镜的打扮,与西斯蒂娜像如出一辙。
“好像醒过来了嘛。”穿法衣的男子用格外高亢的声音说道,“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亘拼命搬动僵硬的舌头,好歹发出了声音:“托利安卡——医院。”
“没错,看来记忆没有消失。”
穿法衣男子微笑起来,仔细打量,他是个摸样纯朴的美男子——不,说不定是个女孩子?
“我是来找朋友的。”亘说话时声音发颤,“利利斯警备所的帕姆所长说,托利安卡魔医院里有个少年很像我的朋友,我们就过来看看。”
穿法衣的男子微笑着走近亘。他一走动,散布室内的修罗树叶便让路似的左右分开。
“所长也跟我们联系了,他说,胸怀邪念。目露凶光的女神走狗,已踏足我神圣的土地。”
“帕姆所长这样说的?”亘瞪大眼睛,“可告诉我们托利安卡魔医院情况的,也是他啊!”
此时亘终于醒悟了。他把我们诱骗到这里了。所长撒了谎,他并没有美鹤的消息。他为了让我们进入修罗树林,让他们抓住我们而撒了谎!
“原来是个陷阱……”亘无法抑制地喃喃道,带着颤音,穿法衣的男子依然面带微笑,走得更近了。他躬身凑上前来,与亘几乎气息相闻。
“你是‘旅客’。没错吧?”
亘没有回答。帕姆所长应该不知道这一点。
“即便不说,也是隐藏不了的。”穿法衣的男子继续说,“我们知道你在加萨拉镇干了什么事。我们得到情报了。帕姆所长也从一开头就知道了所有情况,假装不知而已。”
原来如此。没有听从基·基玛的忠告,就这样遭到报应?
“假如我是‘旅客’,会怎么样?”亘心里头咒骂着自己的怯懦,反问道,“对你们有什么妨碍吗?有什么不合适吗?”
穿法衣的男子脸上仍贴着那份笑容,平静地答道:“‘旅客’永远是我们的敌人。人人得而诛之,否则违背老神的教诲。”
难懂,不明白意思。“人人得而诛之”是什么?
不过,有一点是很清楚的,这些家伙全都是——
“你们都是老神教的信徒吗?”
穿法衣的男子咧嘴一笑,点点头:“一点不错。”
“利利斯镇的种族歧视闹得那么厉害,就是由于你们的影响?西斯蒂娜·托列巴德斯教堂不就是你们的教堂吗?表面上祭祀西斯蒂娜,其实就是老神教堂吧?对不?”
穿法衣的男子没有回答。不过,只需看他闪烁的眸子便已足够。
“原来如此。你们是在西斯蒂娜·托列巴德斯教堂为老神教秘密传教,对吧?帕姆所长也是在那里被拉进老神教的。”
“看来脑瓜子挺灵光的哩。”
穿法衣的男子这句话不是对亘说的,而是对他身后持弓枪警戒的男子说的。大胡子不吭声,把弓枪转而对准亘的脸。
此时,穿法衣男子突然挥动一下手。亘以为勺子要打下来,抬手去护头部,不过,不是那么回事,穿法衣男子只是把手镜举到亘面前。
“看吧,这就是铁证。”穿法衣男子带着诅咒似的腔调说道,“邪恶女神的走狗,在辨别灵魂的洁净之器——真实镜子面前,形如无物!”
的确,手镜上无所显示。即便贴近亘的鼻尖,也只映出他身后的白色石壁。
“女神走狗啊,你命该休矣。你将由吾等之手,归于污泥与罪孽的尘土!”
穿法衣男子脸泛红潮喊道,他一边蹦跳着站起,一边把勺子和手镜举到头顶,趁此空隙,亘鼓足浑身力气,双手猛力推他。奇袭成功了。穿法衣男子大叫一声倒地,把身后的大胡子也撞翻在地。大胡子仰面朝天摔倒,发出“咚”的悦耳声音。亘一跃而起,扑向门口。
“休想逃!”穿法衣男子趴在地上叫道。
他用勺子敲击一下地面,一阵风卷起,房间里的枯叶顿时活动起来。枯叶眼看着分成左右,堆成两座小山。亘一瞬间看呆了,但随即抓住门把,冲出走廊。
单调的石壁走廊一侧,开着无数个门,和自己刚冲出的门一模一样。另一面的墙壁则是连一扇窗户口也没有。走廊两边前方都显得模糊不清,不知通往何方。
亘向右边跑去。右腿好痛。走廊笔直延伸,没有尽头。只有门和白色石壁,如此一直延续下去。
突然,离亘三米远的门扉打开。开门的力过大,门扉撞在墙壁正缓缓关回来。陡然出现了枯叶堆。无数枯叶聚集,形成一个人的外形。这人形的个子较亘大一倍,大脑袋,就像旧电影里出现的木乃伊男子,向前平伸双手,堵在亘面前。
亘急停,疾速回望。身后的房门打开了,从中走出一个动作迟钝的枯叶怪人来,与堵住去路的家伙一模一样。
长廊充满了修罗树叶的气味。亘感到脚下摇晃、头晕眼花、视界模糊。
“埃德罗·瓦拉·萨博达安义·西格鲁。”
不知何时起,穿法衣男子站在走廊一头,把勺子和手镜交叉在胸前,高声祈祷着。
“出现吧,森林精灵啊。粉碎邪恶女神阴谋的战士啊,请与我们同呼:正义必胜!”
枯叶怪人一齐张开大口吼叫起来。合唱声如裂帛,响彻走廊。所有声响直奔亘而来。
这回苏醒过来了,一片漆黑。
右腿的伤一下一下抽痛。感觉是就地躺卧着,地板坚硬,手动弹不得,被捆绑起来了?脚也动不了,抬不起来。
想翻个身,出发“嘎啦”声。是锁链相碰的声音。可为何如此黑暗呢?对了,是罩了头套!
听见低声哼歌,不是一个人,是很多个声音。里的不太远。从哪边传来的?右边?左边?前边?后边?
脚步声传来,感觉有人的动静。一只手伸过来,揪住亘后领,粗暴地拉扯他起来。那只手又在亘的脖颈处做了个拆解什么东西的动作。于是,黑暗突然消失了。的确是被罩住了。现在已经解开。
在户外。已是夜晚。可以看见托利安卡魔医院的建筑物,也看得见修罗树林。
亘被大群人围在中间。人们身上套着特大号米袋子似的东西,个个手持蜡烛。眼的部位开了两个孔,头戴白巾。虽然看不见脸孔,毫无疑问都是安卡族。
这是一群以托利安卡魔医院为根据地的老神教教徒。
咒语般的歌声是他们唱的。他们围成一个圈。亘位于他们的中心,双手双脚都钉上了枷锁。
修罗叶的气味粘在鼻子下方,脑子混乱不清。
“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