娑婆
提灯想了想,当下也没别的理由敷衍,便道:“是。”
鹤顶红神色愈发怪异。
楚空遥伸出指尖抻平他额前皱出来的高低眉:“你当初执意要跟着,这会子又何必疑神疑鬼。”
鹤顶红躲开:“动手动脚的,做什么。”
楚空遥偏头,含笑道:“小鸟,用完我,就嫌弃起来了?”
“我几时用……”
鹤顶红话到一半,咬住舌头:毯子没离开那会儿,他确实一直逮着楚空遥躲老虎来着。
正说着,远处人群里传来高昂的一声大喊:“大哥!”
这声音显然是冲他们所在的方位来的,即便不是,也足够引起一条长街的人的注意。
众人朝声源处看去。
下一刻,提灯听见谢九楼叹了口气。
曲鸳。
原来这曲鸳在宅子里闲不下来,他们离开不过半日,他便闷得浑身不自在。又惦念着提灯去时的叮嘱,怕自个儿执意跟进山要惹得提灯生气,便打起主意,带了三两随从,绕过虎啸山,在山下他们必定会落脚的镇子里等着。
才到一天,曲鸳无事在镇上游荡,便撞见了他们。
他瞅着谢九楼背上背的弓,新奇得紧:“原来大哥进山是寻宝去了?”
谢九楼不置可否,拉着提灯要去找客栈。
“……客栈我找好了!早给你们定了四间房!跟我来!”
曲鸳一片盛情,他们本还客气了一下,直接被一句“救命之恩”给堵了回去。
客栈订的最好的上房,不出意料,提灯被安排在曲鸳隔壁,鹤顶红在最后,中间是楚空遥和谢九楼。
进客栈时楚空遥同谢九楼擦肩而过,低声道:“你和提灯睡小鸟那间,小鸟睡我那儿。”
如此每一个住人的房间,都和下一个隔了一间空房。
“你和鹤顶红住一间?”谢九楼问,“他会答应?”
楚空遥慢慢摇着扇子:“这你不管。我有法子。”
这几日正是踏青节,镇子里烟雨蒙蒙,入了夜的沿河两道,青石板缀着三两青苔,沾着雨水,有在檐下卖些解馋小食的,也有推了摊出来卖各色灯笼的。
曲鸳拾掇着各人吃了顿好酒,自己先酩酊大醉被搀扶回去,也不知是装的还是真醉了。
不多时鹤顶红和楚空遥也不见了人,谢九楼与提灯心思本就不在酒上,意兴阑珊喝了几口,便上了楼。
提灯装模作样往曲鸳给他安排的房里走了几步,谢九楼忽然伸手抓住他小臂,一把拽他进自己怀里。
刚撞进谢九楼的怀,提灯便两眼一晃,被扛起来往最后一间厢房去了。
他两眼只看得见走廊的地,还有谢九楼修长小腿下的后脚跟。
接着是连续的门框碰撞。
提灯被放在床褥上,曲起两腿,接纳谢九楼倾覆而来的身体和错乱的吻。
他那只缠裹着皮革的左手才在外头吃足了风,眼下更比平时更添几分凉意。
提灯就着这份凉意,伸手到谢九楼腿间,肆意撩拨。
衣衫松散,临门一脚之际,谢九楼缓缓从他身上蹭起来,胳膊撑在提灯两侧,带着几分酒后的沙哑含笑道:“叫几声阿海海听听。”
提灯双手从后攀着他的肩,才刚被吻得没了神魂,喘着气问:“什么?”
谢九楼稍稍低下身,另一只手还放在提灯衣裳里,只拿鼻尖蹭了蹭提灯颈项,抬头道:“叫几声阿海海给我听。听高兴了,我就给你。”
第45章 45
45.
谢九楼眼睁睁看提灯的双目在瞬息间清醒,然后慢慢睁大,最后望着他僵住。
他拨开提灯方才和他胡闹时散到下颌的几缕头发,仍噙着笑缓缓道:“不是总把我当成他?今夜我不计较,当一回你的阿海海。”
提灯手指头蜷起来,有一下没一下刮抠他肩上的料子。
“怕什么?”谢九楼凑近,两人鼻尖抵着鼻尖,“独对他叫得出口,对我——我就不配听了不成?”
提灯是极听他话的,不过迟疑少顷,便微微张了嘴,又和他对视许久,才垂下眼,极小声地唤道:“阿海海。”
谢九楼顿觉骨头缝儿都酥了。
遂闭上眼,伸手下去按住提灯小腹,将身一送,耳边传来提灯猝不及防的低吟。
他一口咬在提灯颈侧,舌尖舔舐着那里的细肉,感受着怀里人身体的颤抖:“再叫一声。”
提灯别开脸:“我不……嗯——!”
“再叫一声。”
提灯屈紧了腿,眼里泛起雾来,叫也叫得断断续续:“阿……阿海海。”
“大点声。”
“阿海海……”他抱住谢九楼,彻底埋首在对方颈下,身体和床一样荡得厉害,“阿海海……”
这一叫便再没停下来。
今夜不知是他们太过激烈,抑或这床本就年久,房里动静竟比以往每一次都大得多。
行至夜半,提灯汗水沾湿眼睫,半阖着眸子,已说不出一个字。
谢九楼给他拢好里衣,圈着人轻轻啄了几下,正打算起身去打点水进来,便觉着身下这床发出了不明显的异动。
下一瞬,床体向一侧微倾,摇曳着就要往下倒。
接着便轰然一响,床板从中折断。
竟是塌了。
谢九楼眼疾手快,在木床坍塌那会儿环住提灯,翻身便和提灯对换了位置,脊骨撞地时,提灯已稳稳由他搂住伏在身上。
二人面面相觑,一时头脑蒙得没缓过神。
又过几息,房间大门被人一脚破开,曲鸳领着几个小厮张牙舞爪冲进来:“哈哈!臭鸟!想不到吧——”
话音未落,便戛然而止。
只见内陷的床榻间一袭湖蓝外袍自谢九楼手下横扫而起,随即落在提灯身上。
他将提灯原本泄尽春光的一身裹了个严实,再扶着人起来,随后徐徐转身面向曲鸳,神色阴沉。
这时曲鸳才见,谢九楼尚且一身完整,不过敞着里衣,露出紧实的腰腹和裤腰边缘的淫纹。
一室寂静。
原来曲鸳还记着先前初遇时同鹤顶红发生的口角,一直伺机想寻个机会捉弄一回,方能出一口气。上回在自己宅子里太过匆忙,这次便趁着先他们一步到了镇上,特意在自己给鹤顶红定的厢房里动了手脚,又在吃酒时装醉提前离席,回了房便把耳朵贴在门框上,等了半夜只为等到这房里坍塌的动静,趁热赶来看鹤顶红笑话。
热是趁了,笑话却没看成,只看到披着谢九楼衣裳的提灯。
两拨人无言相对,曲鸳脸上的笑还冻着,提灯没什么情绪,谢九楼沉着脸,先对提灯开了口:“站着风大,到隔壁睡去。”
说完也不再看谁,一径路过曲鸳及那几个小厮,拉着提灯朝走廊去了。
才踏出门几步,曲鸳算反应过来,几步追出门槛,指着他二人瞠目结舌道:“你……你不是……他大哥?!”
谢九楼止了步。
他原先只当曲鸳是小儿脾性,关于自己和提灯,同对方多说倒怕伤人的心,于是随曲鸳怎么想,只念着萍水相逢也就过去了。
眼下却被作弄得难得动了怒,闻言便侧首过去,只用余光冷视身后,眼风凛如刀刃般反问道:“我几时认过?”
曲鸳嗫嚅片刻,竟不知如何反驳。
窗外朔风拍打窗棂,又卷到廊下,掠过谢九楼挺拔而高阔的后背,吹起他垂下的发梢,衬出他一身冷冽之气,真有几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谢九楼收回目光,抬手推开身旁房门,楚空遥也搂着烂醉的鹤顶红出现在楼道口。
二人对上视线,皆一挑眉,旋即各自搂着人进了房。
只有曲鸳还在风中凌乱。
那边楚空遥早在席上就给鹤顶红灌了足足三瓶清酒,拉着人离开时鹤顶红已失大半神智,任楚空遥如何拉扯,毫不反抗。
他没有直接拽着人回房,而是带鹤顶红出了客栈,到青石板小桥下的河岸长廊漫步吹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