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蓝调
但他的计划并未得逞,我没被干掉,亚利安兄弟党一败涂地,红人帮的家伙则坐收渔翁之利。几个人伤势很重,监狱里乱成一团,史白维也慌了,他按下警报器,召来镇暴队伍,并且匆匆将我们赶到六楼,把我们留在这儿。按照文件上面的记载,我们从报到那一刻开始就应该待在这儿了。
真是湮灭证据的高招。即使狱方进行调查,我也会全身而退,因为史白维选择的退路是当作我们没有去过三楼。现在他手头上有好几个伤员,可能还有一个已经挂了──我猜他们老大一定已经因为喉咙受伤而死掉,而且史白维绝对知道是我干的。但是他不可能抖出来,因为根据他的说法,我从来没有在那儿出现过。
我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轻轻叹口气。史白维的计划很明显,毫无疑问,而且他的退路可以说天衣无缝。尽管计划失败,但退路还是很高明。但是干嘛杀我呢?我不懂。就算勒住我的那个家伙屈指把我掐死好了,史白维冲进来时看到的是一具浴室地板上的弃尸,一具伸出肿胀舌头的弃尸。但是又为什么呢?史白维何必大费周章?我有哪里碍到他吗?我们素昧平生,无论在监狱外,或者在这该死的监狱里面,我从来没有机会接触他,他干嘛对我设下这个周延的杀人计划?我实在是想不透。
第8章
哈伯在我对面的床上睡了一会儿,醒来前身体还挣扎了一下,全身扭动,刚开始看来有点恍神,但最后还是想起自己身在何处。他举手看现在几点,却没看到劳力士表,只看到那一道肤色苍白的痕迹。他伸手去推鼻梁的时候才想起眼镜已经不在了,于是叹了一口气,啪一声又倒头躺在有花纹的监狱枕头上。这家伙真是凄惨。
我可以理解他的恐惧,但是他看起来很泄气,好像刚刚掷骰子时输掉似的,好像他本来预期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是希望却落空,所以又陷入了绝望之中。
接着我也开始想通了。
「那个死者本来想帮你,对不对?」我说。
「我不能告诉你。」他回答。
「我必须知道这件事。」我说,「或许你找他帮忙,或许你有跟他谈过,或许这就是他被杀掉的原因。似乎因为你也开始跟我谈这件事,所以现在轮到我也可能被干掉。」
哈伯点点头,在他床上前后摇摆,并且深深叹了口气,双眼直视着我。
「他是个调查员。」他说,「我请他南下来阻止这件事。我不想再被牵扯进去,我不想犯罪,我怕得要死,想要退出。他本来要帮我脱身,并且阻止这个阴谋,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曝光了,而且还被做掉.现在我也没办法脱身了。而且如果他们发现是我把他叫来的,一定也会宰了我。如果他们没有杀了我,搞不好我也得蹲好几辈子的牢,因为现在这件该死的事情已经露馅了,而且很危险。」
「那家伙是谁?」我问他。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说,「我总是用代号称呼他,他说这样比较保险,真不敢相信他们还是找上他。我觉得他好像很厉害,老实说我觉得你跟他很像,因为我觉得你也很厉害。」
「他去那间仓库做什么呢?」我问他。
他耸耸肩并摇头。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说,「我安排他跟另一个家伙在那儿见面,但为什么他们没有杀掉另一个家伙?我不懂他们为何只抓到一个人。」
「跟他碰面的那个家伙是谁?」我说。
他停下来,摇摇头。
「我已经告诉你太多了。」他说,「我一定是疯了,他们会宰了我。」
「这件事牵涉到谁?」我问他。
「你没听见我说的吗?」他说,「我不会再多说了。」
「不用跟我说名字。」我说,「这是一件大事吗?」
「天大的事。」他说,「前所未见的。」
「有多少人涉案?」我说。
他耸耸肩,想了一下我的问题,在心里计算人数。
「有十个人。」他说,「不包括我在内。」
我看着他,耸耸肩。
「如果只有十个人,听起来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说。
「但是还有雇来的帮手。」他说,「如果有需要的话,他们随时可以插手。我的意思是,不包括我的话,算起来有十个熟知内情的核心人物。行动虽然有点勉强,但是相信我,是件大事。」
「你安排去跟调查员见面的那个家伙呢?」我说,「他在那十个人里面吗?」
哈伯摇摇头。
「我也没有把他算进去。」他说。
「所以涉案的是你、他跟那十个人?」我说,「一件天大的事?」
他闷闷地点点头。
「前所未见的大事。」他又说了一次。
「而且现在已经走漏风声了?」我问他,「为什么?因为这个调查员到处问东问西吗?」哈伯又摇摇头。他看起来坐立难安,好像这些问题正折磨着他。
「不是。」他说,「理由跟他完全无关。现在就好像出现了一个天大的破绽,一个漏洞,所以风险很大,情况愈来愈糟。但接下来会有两个可能:如果我们渡过这一关,那就不会被人察觉;如果过不了关,就会闹出前所未见的大新闻,相信我。但不管怎样,成败都在一瞬之间。」
我看看他。前所未见的大事?他看起来不像是做得出这种事的人。
「那这件事还要多久才结束?」我问他。
「快结束了。」他说,「或许再一个礼拜。我猜从明天开始还要一个礼拜,到下礼拜天就结束了,或许我可以活着目睹这件事。」
「所以下礼拜天以后你就没有生命危险了?」我说,「为什么?下礼拜天会发生什么事情?」他摇摇头,转头看其他地方,好像看不见我,也好像我没有坐在那里问问题。
「Pluribus有什么含意?」我问他。
他不肯回答,只是继续摇摇头,双眼因为恐惧而紧闭。
「是什么的代码吗?」我说。
他没有听进去,我们的对话结束了。我放弃问他,又陷入一阵沉默,事实上我也该闭嘴了。我不想知道更多,什么事也不想知道。既然我是个局外人,又何必跟着哈伯去蹚这趟浑水?那个光头的高个儿就是我最好的借镜。我不想跟他一样在仓库门口遭人朝头上开了两枪,全身骨头被踹断,还被人用硬纸板草草掩藏。我只想安然等待礼拜一的来临,活着走出这里,希望到下礼拜天我就远离这里了。
「好吧,哈伯。」我说,「我不再问问题。」
他耸耸肩,点点头,坐着很久都不发一语。然后他又开口说话,小小声地,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谢了。」他说,「这样比较好。」
※※※
我在窄床上翻来覆去,看不能小睡一会儿。但是哈伯却显得很不安,他不断翻身,辗转反侧,一直大声叹气。我又快被他惹毛了,所以我转头看他。
「真抱歉。」他说,「我很焦躁,跟人讲话会让我好过一点,如果我是自己待在这儿,一定会疯掉。我们能不能聊点别的?你呢?说说你自己吧。你是做什么的?李奇。」
我对他耸耸肩。
「只是个无名小卒。」我说,「我只是个过客,到礼拜一我就要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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