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蓝调
「真感谢。」我说,「我是诚心诚意的。妳真的很努力要救我。」
面对我的感谢,她不以为意,只是有点脸红,做了一个小手势以后又继续开车。我又更喜欢她了,但是再怎么喜欢她,也没办法阻止我离开乔治亚这鬼地方的念头,愈快愈好。或许我可以多留上一、两个小时,然后再请她载我去巴士站之类的地方。
「我想请妳去吃午餐。」我说,「聊表谢意。」
她继续开了四分之一英里才决定如何回答我,她转头对我微笑。
「好。」她说。
她很快地把方向盘往右转,上了郡道后加速朝南开回马格瑞夫,路上还经过了安诺那间光鲜亮丽的新餐厅,之后直接往镇上开。
【注释】
❻「洞穴俱乐部」(the Cavern Club):一九六一年到一九六三年间,披头四合唱团在此演出超过三百场。该俱乐部在一九七三年暂时关闭,经过改建之后,又在一九八四年重新开张。
第9章
我跟她一起在警局外停好车,从局里拿出我的财物袋。然后我们又上路,她在镇上的闹区放我下车,约好几个小时后在警局碰面。我站在星期天早晨热腾腾的人行道上与她挥手道别,感觉已经好多了,好像又活了过来。接下来我要继续访查瞎子布莱克的故事,然后请萝丝可吃午餐,接着逃离乔治亚州这个鬼地方,一去不回。
所以我花了一点时间在镇上闲逛,东看看西看看,做一些本来该在礼拜五下午做的事。这地方实在不大,老郡道从北到南穿越镇上,称为闹区的地方也只有三、四条街,街上的小店与办公室隔着郡道一一立两旁,每栋建筑都隔着用来送货的巷子,直接通往建筑后方。我看到一间小杂货店、发廊、运动用品店、诊所、律师事务所以及牙医诊所,一栋商业大楼后面是公有土地,四周有白色的尖木桩围栏跟装饰用的树木。街上的商店与办公室上方都装了雨篷,延伸到宽阔的人行道上,人行道上放着板凳,没人坐在上面。事实上,因为是星期天早晨,所以整个地方都是空的,镇民居住的地方离这里都有好几英里路。
从闹区往北一直走下去,经过几百码公有土地后就来到了警察局跟消防队,继续往上走半英里左右,则是安诺餐厅。安诺餐厅再过去半英里,只要往西转就是通往瓦伯顿监狱的路。从那个转角处往北走,一直到仓库与交流道为止,离我站的地方有十四英里路,沿路的郡道上全都杳无人迹。
我可以看见小镇的南边有一片小区的绿地,上面有一座铜像,还有一条住宅林立的街道一路通往西边。我漫步到草坪上,看到上面矗立了一个不怎么醒目的招牌,上面写着「贝克曼车道」。这是哈伯住的地方。沿路每一处看来都没什么差别,因为这是一片长方形的宽敞绿地,有时往左或往右弯,绿地上还有一栋白色的大型木造教堂建筑。教堂四周被樱桃树包围,草坪上工整停放的是一辆辆车身明亮素净的车子。我几乎可以清楚听见管风琴的鸣奏声以及人们的吟唱声。
在小区绿地上被塑成铜像的,是一个叫做凯斯伯.帝尔的家伙,他在大概一百年前干下了我不太清楚的大事。差不多位于贝克曼车道正对面的,是另一条住宅林立的街道,一路通往东边,转角处一间便利商店孤零零地矗立着。这就是整个马格瑞夫镇,城镇规模不大,没多少地方好逛的,只花了我三十分钟就把整个镇给看遍了。
但这里是我看过最安静的城镇,令人感到讶异,几乎每一栋建筑都是全新的或者重新整理过,道路像草地一样平顺,人行道也很平坦干净,没有坑洞裂缝,也没有突起的地方。办公室与商店虽小,但看来好像每周重新粉刷似的,草坪、植物与树木也修剪得一丝不苟,老凯斯伯.帝尔的铜像看起来就像每天清晨都被人擦得亮晶晶,教堂的白漆亮得刺眼。到处都有国旗在飘扬,在太阳底下闪耀着红白蓝的光芒。这整个地方整洁到让人紧张兮兮,生怕走过会留下鞋印。
※※※
东南角便利商店里卖的东西实在太棒,让我觉得即使礼拜天早上它也应该做生意。店是开着的,但生意不怎么样,整间店里只有收款机后面站着一个人。但是他们有卖咖啡,所以我在小长桌前面点了一大杯咖啡坐着,然后买了一份星期天的报纸。
头版新闻还是有关总统的报导。他现在人在加州,试着向军火商解释为什么他们在过了五十年的黄金岁月之后,好运会戛然而止。他在潘萨可拉市宣布裁减海岸巡防队的预算以后,后续的冲击还在酝酿。海巡队的船只已经在周六晚上进港,除非政府拨发新的预算,否则不会再出海。报纸上写社论的那些家伙对这件事都议论纷纷。
我听到一阵开门的声音,所以放下了报纸抬头看。一个女人走了进来,在长桌另一边拉了凳子坐下。她比我老,大约有四十岁了,一头黑发,苗条的身上穿着昂贵的黑衣服,肤色苍白,白到几乎发亮。她移动时因为紧张而全身绷紧,我看到她的肌腱像细绳一般缠在手腕上,因为害怕而显得神色慌张。柜台那家伙悄悄走向她,她点咖啡的声音细如游丝,尽管她就在我旁边,而且房间又那么静,我还是几乎听不见。
她并未停留太久,喝了半杯咖啡,双眼一直望着窗外,看到外面来了一辆大型载货卡车后,她浑身发抖。那是一辆全新的卡车,显然还没有拿来载过货。开车的人为了开另一边车门而在车内动了一下,因此我瞥见他一眼──看起来是个顽强的角色,长得很高,宽阔的肩膀上生就一副粗脖子,一头黑发披在长长的衣袖上,年约三十岁。肤色苍白的女人像个游魂似的离开凳子,站起身来,又喝了一口咖啡。当她打开商店大门时,我听到车子引擎轰隆隆空转的声音,她上车后车子还是没有离开,仍然停在街道旁。我把凳子转向柜台那家伙。
「那是谁啊?」我问他。
那家伙看着我的样子好像把我当成外星人。
「那是克林纳太太。」他说,「你不认识克氏夫妇吗?」
「有听过这号人物。」我说,「我才刚到这镇上。高速公路附近那座仓库就是克林纳一家的,对吧?」
「对。」他说,「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克林纳先生在这里是大人物。」
「是哦?」我说。
「当然。」那家伙说,「你有听过那家基金会吗?」
我摇摇头,一口喝完咖啡,然后把大杯子推回去要求续杯。
「克林纳成立了基金会,」那家伙说,「对镇上有很多好处。他们是五年前来的,来了以后我们每天都像过圣诞似的。」
我点点头。
「克林纳太太还好吧?」我问他。
他一边帮我续杯,一边摇摇头。
「她生病了,」他说,「病得很重。她的脸色惨白,对吧?有点缺乏血色,看起来就大病在身,或许是结核病。我知道结核病对于病人的影响。她以前是个美人,现在却像住在衣橱里面似的,对不对?她病得很重,我敢跟你打包票。」
「卡车里那家伙是谁呢?」我说。
「克林纳先生前妻的儿子,」他说,「现在这位克林纳太太是他的第二任妻子。听说她跟这个小孩处得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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