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麻烦是我的职业
“拿钱的机会你都不要了,我可一分钱没有。”
她笑了笑,又往嘴里塞了一根香烟,我走过去给她点上,她抬起眼睛看着我,眼睛里闪着火花。
“也许我已经有一笔财富了。”她轻声说。
“也许这就是为什么那老头之前雇了那个胖子——这样你就不能让他改变主意。”我重新坐了下来。
“谁雇用了那个胖子?”
“老基特雇用了一个叫加斯特的胖子,他在我之前负责这个事。你不知道吗?今天下午他被杀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以便让她足够震惊,但她没有动弹,嘴角依然露出撩人的微笑,神情依旧,发出微弱的呼吸声。
“这事和我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吗?”她平静地问。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是谁杀了他。他死在他的办公室,不是中午就是更晚一些的时候被杀了。事情可能与基特的这事没有任何关系,但它发生得实在太凑巧了——我刚接这工作,刚约好跟他谈谈,他就死了。”
她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所以你认为是马蒂做的。你肯定告诉警察了吧?”
“我当然没有。”
“老兄,你泄露了一个挺重要的消息啊。”
“是啊,不过让我们一起商量下价钱,最好低点。因为要是警察知道了这事,不管他们对我做什么,同样的甚至更多的状况也会发生在你和马蒂·埃斯特尔身上——前提是他们知道了的话。”
“怎么听起来有点像威胁啊,”女孩冷冷地说,“你刚才说的那些我只能用这词形容了。褐眼睛,别跟我玩得过火。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菲利普·马洛。”
“好,菲利普,听着,我曾经在社会名流录上是有名字的,我的家人很善良。是老基特毁了我父亲——他虽然没做什么违法勾当,用的都是适当的、合法的手段对付我父亲,但他的这种手段就像高跟鞋毁坏人的脚一样,是慢性毁灭——他彻底摧毁了我父亲,他自杀去世,我母亲也随即过世,我妹妹从东部学校回来了。我要照顾我妹妹,或许我就变得太他妈不注意赚钱的方式了,什么钱都敢赚,结果就是:或许不久的哪天就轮到我来‘照顾’老基特了——即使我要通过嫁给他的儿子来实现。”
“继子,养子,”我说,“没有血缘关系。”
“老兄,那也一样会狠狠地伤害他。再过几年那男的就会非常有钱,我可以做得更绝——即便他确实嗜酒成瘾。”
“小姐,你在他面前可不会这样说吧。”
“不会吗?侦探,看看你后面。你耳朵要灵敏一些才行呐。”
我站起来,快速转身。他站在离我约1.2米的地方。他肯定是从哪个房间溜出来的,然后蹑手蹑脚走过地毯站在我身后,而我一直忙着耍小聪明,完全没有留意听他的动静。他身板大,一头金发,身着简单的运动套装和开领衬衫,系着条围巾,满脸通红,眼睛一眨一眨的,聚焦不太好,想是那天早上有点醉了。
“趁你还能走的时候赶紧滚,”他嘲笑我,“我刚刚都听见了。哈莉她想怎么说我都行,我喜欢。闪开,不然我把你的牙齿打进你的喉咙!”
我身后的女孩笑了,我不喜欢这样。我跨前一步走向这个高大的金发男生,他眨了眨眼,尽管他高大个儿,却是个好对付的人。
“宝贝,打倒他,”女孩在我背后冷冷地说,“我喜欢看硬汉被打倒。”
我回头向她抛了个媚眼,这是个错误。他可能不清醒,但面对一个傻站在那儿不动的人,他还是可以打中的。我回头时他给了我一拳,没有准备的受别人一拳很痛。他出拳很用力,打在我颚骨的后端。
我向侧面走,试图迈开步子,走丝绸地毯溜出去。我一会儿栽倒在这儿,一会儿栽倒在那儿,头猛地撞在一件比它坚硬的家具上。
那一瞬,虽然看不太清楚,我仍看到他红着脸,胜利般地嘲笑我。我为他感到一丝难过——即使是在那个时候。
黑暗渐近,我走了出去。
我醒来的时候,光透过窗户正好照在我的眼睛上。我脑后隐隐作痛。除了痛,还感觉那黏黏的。我慢慢地挪动,像一只猫到了一间陌生的房子。我坐在腿上,伸手去拿长沙发旁边的小凳子上的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奇迹般地,我竟稳稳抓住了酒瓶。我栽倒时头撞上了爪子模样的椅腿,这比小基特给我的一拳还痛。我能感觉到下巴隐隐作痛,但它没有重要到要写进我的日记里。
我站了起来,狂喝威士忌,环顾四周,也没什么好看的,房间空荡荡的,一片静默。还记得这里有一股好闻的香水味道。这种香水就像树上残留的最后一片叶子,只有等它飘落你才会发现它竟是最后一片,只有等它飘散不见,你才会意识到它的淡淡清香。我的头又开始作痛,我用手帕摸了摸黏黏的地方,确定那没什么好大喊大叫的,接着又喝了一口酒。
我坐下来,酒瓶放在膝盖上,听着远处的交通噪音,看着漂亮的房间。哈丽特·亨特里斯小姐是个好女孩,她不过是认识几个不好的人,但谁没有呢?我不应该对这样的小事持太多偏颇。我又喝了一口酒,瓶子里的酒少了很多。酒很滑口,不知不觉就喝了下去。喉咙都还没感受到酒的味道酒就已经下肚了。这酒就像是一些我不得不喝的东西,我又喝了好几口。我的头现在感觉没什么问题了,感觉好了很多,好得想唱《丑角》(戏剧)的开场曲了。是的,她是一个好女孩,如果她自己付房租,那就再好不过。我这么做都是为了她,她确实很漂亮。我又喝了一些她的苏格兰威士忌。
酒瓶里还剩半瓶酒,我轻轻摇了摇,把它塞进我的大衣口袋,戴上帽子走了出去,按了电梯,电梯一上来我就下去了。我走出电梯来到大厅。
霍金斯,那个房管,又倚在桌子尾端,盯着阿里巴巴油桶。
之前那个职员在做着跟之前一样的动作:摸着他可爱的胡子。我对他笑了笑,他也朝我笑了,霍金斯向我微笑,我又朝他笑笑。
每个人都很好。
我第一次走了前门,给了门卫一点点小费,走下台阶,沿着小径走到大街上,找到我的车。加州的黄昏踏着匆匆的步伐已悄然而至,真是个美好的夜晚。西方的金星很明亮,闪耀如路灯,如生命,如亨特里斯小姐的眼睛,又如一瓶苏格兰威士忌。这提醒了我,于是我拿出那个装着威士忌的方形酒瓶,小心地拔出木塞,又塞回去,然后塞进衣服里。要喝到家还是足够的。
我回去的路上闯了五次红灯,还好运气不错,没人来撵我。
我将车差不多停在我的公寓楼附近前面,就在路边不远。我乘电梯到我住的楼层,门有点打不开,于是我用酒瓶帮自己解决了这个问题。我插进钥匙,打开门,走进屋,打开电灯开关,又喝了口酒,以免体力消耗殆尽,然后走向厨房,取来一些冰和姜汁,喝点真正意义的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