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亭序杀局1玄甲卫
李泰和杜楚客相视一笑:“哈哈,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不管殿下信与不信,这是萧某的真心话。”萧鹤年也坦然地笑了笑。
“那好啊,本王今天就是想听你说一说真心话。”李泰道,“你先回答本王,你跟魏徵是什么关系?”
“亦师亦友,志同道合。”
李泰忍不住又笑了:“什么话到你嘴里都变得这么好听!鹤年,其实你也不必跟本王玩这些虚的。你所谓的‘志’,不就是跟魏徵一块儿抱太子的大腿吗?你所谓的‘道’,不就是巴望着太子登基后,赏给你们高官厚禄吗?这些东西我也给得起啊,你又何苦吃里爬外背叛我呢?”
“你错了,殿下,萧某虽不才,但从不贪图非分的功名富贵,更不会靠阿谀谄媚去求取富贵!”
“那你贪图什么?人活一世,总得图点什么吧?”
“萧某心中所念,唯‘仁义’二字。”
杜楚客一听,不禁冷笑插言:“鹤年啊,既然你这么喜欢仁义,那当初何苦做官呢?官场就是个名利场,既然你和我等俗人一样混迹其中,说到底不还是贪图富贵吗?”
“萧某做官,是为了安社稷、利万民。至于富贵,若义之所在,当取则取;若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
李泰呵呵一笑:“连孔子都搬出来了!那照你的意思,追随本王就是不义,效忠太子就是义喽?”
“太子是嫡长子,是储君,是未来的大唐天子!身为人臣,维护他,便是义;危害他,便是不义!”
“就凭太子的人品,还有他的所作所为,他也配当天子吗?!”李泰有些怒了。
“太子人品如何,配不配当天子,自有圣上裁断,非人臣所敢置喙。”萧鹤年依然平静,“但只要还在东宫一天,他就是一天的大唐储君。”
“也罢,我不跟你扯这些!”李泰拂了一下袖子,盯着他,“我现在就问你,你为何要盗取辩才情报?是不是受魏徵指使?辩才和《兰亭序》背后到底有什么秘密?你和魏徵到底想干什么?”
“殿下,我刚才已经说过,我这么做,是为了维护社稷的安宁。”
“照你的意思,是不是《兰亭序》一旦被找到,秘密被揭开,社稷就不安宁了?”
萧鹤年闭上了眼睛,没有说话,但已有默认的意味。
李泰目光一动,和杜楚客对视一眼,似乎都有些兴奋。“鹤年,”杜楚客笑了笑,放缓了语气,“只要你说出《兰亭序》的秘密,殿下便不会为难你,毕竟你在府上也干了好几年了,殿下会惦记这个情分的。”
“山实,你和殿下都不必费心了。”萧鹤年仍然闭着眼睛,“今天就算圣上在此,我也不会说的。”
“你宁可死,也要保守这个秘密吗?”杜楚客加重了语气。
萧鹤年睁开眼睛,忽然笑了笑:“人固有一死,死又何足惧哉?”
“萧鹤年,”李泰的目光变得森冷,“你可以不怕死,但是,你有没有替你的儿子想想?他还那么年轻,风华正茂,前途似锦,你忍心让他被你牵连吗?”
“殿下!”萧鹤年紧张了起来,“此事与他没有丝毫干系,你不可株连无辜!”
“没有干系?”李泰冷笑,“只要我告诉父皇,说是萧君默把抓获辩才的消息泄露给了你,你说与他还有没有干系?”
萧鹤年一震,登时说不出话。
“鹤年啊,识时务者为俊杰。”杜楚客道,“只要你把该说的说了,殿下定可保你们父子无虞。你自己不要富贵,你儿子总要吧?何必这么认死理,闹得大家不愉快呢?”
萧鹤年把头耷拉了下去,半晌才道:“给我一点时间,让我想想。”
李泰和杜楚客相视一笑。
“行,你在这儿好好想想。”李泰道,“想好了随时喊一声,我马上把你放了。”说着和杜楚客转身朝外走去,走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回头道:“对了,这水牢里有不少老鼠,经常饿得两眼发绿,要是不小心咬了你,你可得赶紧叫人,否则被老鼠咬死可太冤了!”
李泰说完,又跟杜楚客交换了一下眼色,两人都暗暗发笑,随即走上一旁的台阶,上面立刻有人打开了一扇铁门。
稍后,铁门哐啷一声关上,整个水牢就安静了下来。
萧鹤年依旧垂着脑袋,怔怔出神。
水牢石壁的上方有个小小的通气孔,一束阳光斜斜地照射进来,给这个阴暗潮湿的地方带来了些许光明。萧鹤年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水面,与自己的倒影对视着。不知道过了多久,外面的天色似乎暗了,那一束光芒一点一点消隐,水牢随之变得昏暗,可萧鹤年仍旧一动不动地盯着漆黑的水面。
渐渐地,水面在萧鹤年眼中仿佛亮了起来,然后水上慢慢浮现出一个画面。
画面中有一个三四岁的小男孩,一张胖嘟嘟的小脸惹人怜爱。年轻时的萧鹤年,把一只纸风车递给男孩。男孩接过,边跑边吹,高兴得咯咯直笑。萧鹤年在一旁看着,也跟着笑了起来。片刻后,画面中又出现了一个年轻男子修长的身影。男子服饰华贵,气质雍容,但却看不清脸。他慢慢走到男孩身前,蹲了下来,抚摸着男孩的脸颊。男孩有些怕生地躲了一下,却没有跑开。
男子从怀里掏出什么东西,在男孩眼前晃了晃。
那是一枚玉佩,上面好像还刻了字。男子似乎对男孩说了什么,然后把玉佩挂在了他的胸前。男孩拿起玉佩看了看,又看看男子,开心地笑了起来,阳光把他的小脸照得一片明亮……
萧鹤年开心地笑着,可忽然间,水上的画面就模糊了,紧接着光亮慢慢隐去,画面渐渐消失,水面复归漆黑。
萧鹤年的脸上一片忧伤。
此时,水池的一个角落泛起了圈圈涟漪,一只硕大的老鼠把头脸露出水面,胡须灵敏地抖动着,四肢在水里快速划行。
它前进的方向,正对着萧鹤年。
很快,水池的各个角落相继冒出一只又一只老鼠。它们从四面八方向萧鹤年游了过去。黑暗中,萧鹤年突然发出了惊恐的叫声,然后双脚在水里用力踢踏,身子拼命扭动,把绑在他身上的铁链弄得叮当乱响。
在他的周围,老鼠越来越多,几乎已是成群结队地向他拥去……
水牢外,两个看守站在铁门边,细听着下面的动静。
“肯定是被老鼠咬了,要不要下去救他?”甲看守道。
乙看守又听了一会儿,道:“殿下说了,除非他叫人,否则就别管他。”
水牢下传出的动静越来越大,有铁链的扯动声、踢水的哗啦声、老鼠叽叽啾啾的叫声,还夹杂着萧鹤年痛苦的惨叫和咒骂。
“再这么下去,不会把人咬死了吧?”
“你操那么多心干吗?大活人还能被老鼠咬死?实在受不了他就叫了,等他叫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