裸 女塑像
他俩来到病房一看,一个像大白球似的东西卧在床上,此景不禁令人心碎。丽子把花束给她看了一下,女人马上激动地嘟囔了些幼儿般的话语,那语调里充满了喜悦,仅此一点丽子也就十分满足,而且同情之心越发加深了。
“真可怜啊!来历还没弄清吗?”
“是啊,还没弄清。今天早上又有一名妇女跟着警察先生来到医院,但看了以后说和她要找的那个人的特征毫无相似之处,说完就失望地回去了……真可怜呀!”
负责护理的护士热情地作了回答,然后从丽子手里接过花束,和放在床头花瓶中枯萎了的花调换了一下,重新摆在病人能够看得见的位置上。
丽子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看着疯女人的眼睛问道:“你认识我吗?我是相泽呀!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疯女人似乎在聚精会神地听丽子说话,而且还说了些什么。但她说的话就像隔着暮霭看东西那样朦胧,又像幼儿吃力地学说大人复杂的言语那样含糊不清,根本听不懂是什么意思。
不一会儿,疯女人细声唱起了歌,是一首听不出歌词的古老童谣。再凝神谛听,那声音非常悲戚,催人泪下。
丽子眼泪汪汪地听着。过了一会儿,像是拿定了主意,态度非常明朗地回过头来对站在身后的白井说:“白井先生,我想出一个好主意!如果总弄不清这人来历,我打算认领她!你看行吗?”
“是为了跟那家伙赌气吗?”
白井显得十分惊讶。
“不,绝对不是。设身处地,我觉得她太可怜了……嗯,就这样定了,我来说服父亲,一定干个样给他们看看!”
要强的丽子似乎为这争强好胜和扶贫救弱的想法所陶醉,她这个人不说则已,只要说了就不会收回。就拿今天外出来说,父亲和白井怕化妆广告人袭击,费尽唇舌再三劝阻,但丽子仍毅然决然地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嗯,我不想说什么,但也不必着急,还是再好好考虑一下吧!因为你现在也是自身难保啊!”
“嗯,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可怜她,我这样干定了。”
丽子说完又安慰了一下疯女人,然后和白井同车离开了医院。回到家以后,她的话题仍然不离开那个白雪球似的可怜女人。看这势头,最后势必会说服父亲领回那个疯女人的。
墓地的秘密“情况是这样,她好像一定要领回那个女人,相泽小姐就是这样一个人。作为我来说,因为毕竟不是坏事,所以不好直接表示反对。”
当天晚上,钢琴家白井在小五郎侦探事务所的书斋,向小五郎汇报了去医院探视的始末。
“喔,是吗?真是不可思议。我刚才还在考虑这个问题呢!我猜想相泽小姐一定同情那个女人,并有可能会认领她的。”
小五郎的话莫名其妙,边说边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白井的表情。白井怀疑在这奇怪的话后,也许有别的意思,但一时又弄不明白。
小五郎继续说道:“那个女人唱的童谣我也听了,调子里带有一种特别悲伤但又亲切的感觉。我说的也许不恰当,那个旋律中有一种醉人的魅力,所以相泽小姐有那种想法也是合情合理的!”
“唉,我好像也有那种感觉。那女人太可怜了!不过即使那样,怎么会不知道来历呢?难道是个非常不幸、完全无依无靠的人吗?如果是这样,那就更加可怜了。”
“真是一个不可思议的女人。当我一听到她唱起童谣,就越来越感到好像是个难解之谜,仿佛徘徊在非常复杂、漆黑一片的迷路之中。”
小五郎接着说的这番话,更使白井摸不着头脑。
“先生,那个家伙怎么样了?从那以后好像一直没有出动呀!到底藏到哪儿去了呢?”
白井转换了话题,想探听一下小五郎侦查的情况。
“我现在正在找,如果顺利的话,也许很快就能抓住那家伙。”
小五郎充满自信地回答。
“哎!这么说发现了什么线索了?”
“不,还不到发现的时候,但我预感近期将会发现。”
“如果不妨,能请谈一下您的想法吗?”
白井以让人信任的眼光看着名侦探的面孔,非常客气地请求。
“我还没有考虑到那样成熟,但我并非玩忽职守。对了,那个事还没说。前几天晚上我从相泽家带回来的那瓶葡萄酒请人化验了一下,结果正如我所想象的一样,从酒里化验出大量的烈性药。”
“哎?烈性药?”
白井脸色都变了。
“这就是那家伙的伎俩。在我们看来这种转弯抹角、随心所欲的做法简直愚蠢透顶,但荒诞、耍花招、以及出人意外的反常行为正是该犯人的性格。那家伙所干的一切都与常识背道而驰。因此,在破这个案子的时候我们也必须丢掉常识来干。越是那些觉得荒唐的地方,就越是最需要全力调查之处。
“我最近有时去看望野上间子的母亲,有时去访问间子的朋友,收集到一些照片,你看这个。”
小五郎从桌子抽屉里取出一叠照片给白井看。都是最近间子的照片,有单人的,有和家里人一起照的,还有和朋友照的。小五郎指着其中野上家庭的一张照片对白井说起了与搜查毫无关系的闲话:“你看这张照片上不光有间子小姐,她姐姐宫子小姐也在上面。你当然也许知道,这是宫子小姐遇害前几天拍的。
“我这是第一次看见宫子小姐,尽管是姊妹,但和间子小姐的长相完全不一样啊!喜欢间子小姐长相的人是不会喜欢宫子小姐的,这一点,通过这张照片我也明白了。”
小五郎说着观察了一下白井的神态,其实这个秘密白井也很清楚,所以他觉得似乎被揭开了心中的秘密,不禁面红耳赤。
宫子也并非难看,但和妹妹间子的美貌相比当然要逊色得多了,而且总觉得有忧郁和不够活跃之处,宫子因为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在和妹妹并排照的相片上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她像是感到自卑的神情。
“绵贯创人君曾经说过,宫子小姐具有难以叫人喜欢的地方,看了这张照片,我也颇有同感。从这个意义上讲,宫子也是个不幸的人。”
白井眼睛朝下一声不吭,仿佛被击中了要害和受责备似的,不敢正视对方。他一而再,再而三地拖延与未婚妻宫子的婚期,其中有一半理由在此。
正在这时,门口传来敲门声,小林少年探进可爱的脸告诉小五郎有客人来了。陷入困境的白井因此才摆脱了窘况,深深地松了一口气。
来客就是刚才所提到的绵贯创人。
创人照旧穿着那件宽大的西服,披头散发,两只大眼睛在骨瘦如柴的脸上炯炯发光,脚上蹬着一双不合脚的鞋,呱嗒呱嗒地走了进来。
白井和绵贯虽然相互都听说过对方的名字,这次是第一次见面,所以小五郎为两人引见了一下。
“不揣冒昧,我是来报告的,调查基本上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