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与开膛手杰克
「出去,快点。」我下了命令,接着走了几步我们就回到走廊上。在福尔摩斯推论出这个奇异场景背后的原因时,他犀利的表情迅速地散去了;身为医生的我,以前也曾经见识过这种场景。
「是霍乱还是天花?」
「似乎已经没必要弄清楚了。」
我的朋友点点头,然后立刻把他的注意力转向另一个门,他轻轻一推打开了,然后才探头进去。
「这一间住不了人,至少在冬天不行。似乎几年前的一场火灾把外墙烧掉了。我们要的人住在三楼。」
我紧紧抓着我的左轮手枪底部,跟在福尔摩斯身后爬上最后一层楼梯。虽然灰尘更多,显得更加年久失修,我却不需要他细腻磨练过的感官来告诉我,有人常常走这条路线。
单独一扇没做记号的门出现在三楼走廊尽头。我的朋友没回头看一眼就大步往前走,然后猛然打开最后一个没闩上的门。
虽然因为有一条条布缕挂在那两扇小小的窗户上,光线很贫乏,我还是立刻看出没有人在。福尔摩斯打开提灯的全部亮度,然后把提灯交给我。我留在外面,免得踩到对他的调查而言至为重要的某些碎片,同时我把我的手枪重新放回我口袋里,并且从走廊上检视着这个房间。每一处表面都脏到结了一层壳,还有一股恶心的甜味,就像是烧焦的糖被放到腐败的味道,渗进这个地方的四壁之中。
福尔摩斯带着一种极端肃穆的表情,立刻着手探查这房间的每一寸空间,而我很快就确定是为了什么。除了一张毯子与一张破椅之外,这个房间里没有别的东西。而除了有害健康的空气以外,我没瞥见烟管,或者任何可能装着鸦片的袋子。
「有某些恶行在这里进行过,」福尔摩斯用他最冷淡、最无情的语调说道,「进来吧——地板上没有什么可以得知的情报了。」
「我们的鸟儿似乎是飞了。」我这么评论道。
「但是看在老天分上,这是为什么?我很小心细节。我可以发誓,甚至没人有那么一丁点想法,认为我在找他。」福尔摩斯气馁地用他瘦削的手臂,大范围地扫了一圈示意。一张毯子,一张椅子。这些东西什么都没告诉我们。然而……在某个意义上来说,这非常奇怪。他显然带走了他所有的东西。为什么这张毯子竟会留下来?没有洞,没有老鼠咬过……其他每样东西都不见了。为什么就把这个留下来?」
「或许他决心减轻他的负担。」
「那是有可能。可是其中有某种我不喜欢的成分。咱们离开这个可悲的地方吧。」
在我们往回走的时候,我朋友的表情凝然,不见情绪,然而不知怎么地,这却是我见过最颓丧的模样。不过我们在这间屋子里的时间,并没有如我们先前所想的那样快告终,因为在我们下最后一层楼梯的时候,外门往前一甩,出现一个眼眶深陷的女人,身形单薄细瘦,却有一头火红的头发,旁边还有两个孩子相伴,他们薄如纸张的肤色大声宣告,他们的健康状况不佳。
在此要为福尔摩斯记上一笔功劳,他举起提灯,好让她能清楚看见我们,然后立刻恢复成那个有魅力的水手,就是他先前努力了好长时间才建立的身分。
「喔,亲爱的上帝啊!」那女人看见两个陌生人在应该是她房间的地方,就喊了出来。
「唉,别这么生气啊,」福尔摩斯用他最能催眠别人的声调开口了,「我们是来这里看一位朋友,但我们可没打算伤害你们。他不在这里,所以我们正要再离开这里。」
「晚上偷偷摸摸跑进这里,你们到底有什么打算?」
「我们做得不好——请接受我们的道歉,女士。我的名字叫作爱斯科特,这边这位是米多顿。」
「提摩西、丽贝卡,现在进房间去,」她用北爱尔兰当地人那种唱歌似的声调悄声说道,「拿你们的那一包,吃你们的份。」在孩子们抓着一个小布包跑走以后,她把凝视的目光转向我朋友。「那你到底有什么事?」
「我们只希望能见到你的房客。」
「他欠你钱,是吧?」
「不是那种事,女士。」
她交叉起双臂。「所以你们真的是他的朋友罗?或者你们是亲戚?」
我朋友微笑了。「我向你保证,我们两个没有一个想闯进你房子里伤害你。我们想要跟他说句话,然后就没事了。」
「唔,那你们现在不可能跟他说到话了。」
「刚才在楼上看来是这样,」福尔摩斯承认如此,他的眼睛像刀一样锐利地往上看。「可是为什么不可能呢?」
「因为呢,」她语气平淡地说道,「不管你是不是强尼·布莱克史东的朋友,没有一个人能从坟墓的外头跟他说上话了。强尼·布莱克史东死了。」
26 谎言
幸好福尔摩斯跟我装成是布莱克史东的朋友,这样一来激动地掠过我们两人脸上的震惊表情,就用不着解释了。
这女人的薄唇同情地打开来。「我是昆恩太太。我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款待你们,因为我们最近的日字不太好过。不过如果你们不反对坐一会儿,我会尽可能向你们说明一切。」
于是我们置身在一个整洁却极端贫乏的房间里,坐在一张长椅上,与昆恩一家待在一起。同样的长椅排在另外三张墙壁旁边,有些地方都烧焦了,看起来像是从火场中救出的,还有一个袍子烧掉一半的圣母玛丽亚塑像,庄严地坐在房间一角。
「你对我家的摆设很好奇,」昆恩太太注意到了。「几年前附近一间礼拜堂起了大火,那时候昆恩先生还活着。大部分的椅子都堆起来准备烧掉了,不过我家的柯林说,上帝看到我们连颗可以坐的石头都没有,就会心生怜悯,而祂赐给我们长椅,每天提醒我们祂的良善。
「这五年少了昆恩先生,日子慢慢变得愈来愈糟,而我起了这个念头,要多招些房客。愿上帝宽恕我这么说:从他死后,这房子似乎受到诅咒,就跟我以前在老家听到的一样。第一户人家在楼上住得够幸福美满了,但后来他们的长女生了病。他们是康纳利家,一家子有六口人。没过多久凯蒂就把天花传染给其他人,我能做的就只有在不让我家人接触病患的状况下,提供他们热水跟床单。他们死了四个人以后,另外两个就这样在晚上失踪了。我一直想再把房间租出去,因为他们已经离开好几个月了;但要清扫这里很困难,因为我比谁都清楚这里发生过什么事,而且我还有生死交关的恐惧,就怕把病带给提摩西跟丽贝卡。
「在一盏煤油灯从桌上栽下来以后,另一个房间就差不多接近全毁了,不过我还有阁楼房间,去年八月我就把那个房间租给你的朋友,强尼·布莱克史东,就在康纳利一家全都消失以后。我想他喜欢这栋房子,因为他在这里要独处很容易,就连我都几乎没怎么见到他。有几次我们遇到的时候,我背后都有孩子,他每次一见到他们就眉开眼笑。他会在楼梯脚留下给他们的小玩意——没什么害处的东西,他做的船或者纸娃娃之类的。不过他总是看起来很急着摆脱我们,还会出门去他常去的几个地方之一,要不就是跑到楼上去抽他那臭死人的烟斗,所以他在上星期死掉的时候,我足足过了三天时间才注意到。愿上帝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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