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领域
“他从来都不告诉我。我只知道,冬天的时候,他会沿着海边朝东威姆斯走。因为那样的话,万一下雨了,他也能躲到山洞里。保护协会在山洞后头搭了个草棚,里头有临时灶头,可以煮酒喝。米克有那间屋子的钥匙,他在那里就跟在家一样。”珍妮补充说,话语中带着酸楚的味道。“但是那天他是不是去了那里,我就不知道了。从迪萨特到巴克海文之间的任何一个地方,他都有可能去。”说完她看了看表。“我只知道这些。”
凯伦站起来说:“很感谢你,普兰蒂斯太太。我们会继续调查下去,有进展就通知你。”“薄荷糖”也匆匆忙忙地站起来,紧随凯伦和珍妮来到了正门口。
“我自己倒是真的无所谓,你懂的。”走到半路上的时候珍妮说,“找到我丈夫,对那孩子有好处。”
凯伦想,这可是珍妮整个早晨第一次流露感情的时刻。
“笔记本拿出来。”坐上警车的时候凯伦对“薄荷糖”说,“这是你接下来要做的事情:找她的邻居谈谈。问问她们是不是还记得米克·普兰蒂斯失踪那天其他什么事情。问问保护协会的人,看看1984年到现在协会里还有谁住在这附近。再去找一张米克·普兰蒂斯的照片。翻一翻米克失踪时那个自杀的安迪·克尔的档案,了解详细情况。追踪一下那五个工贼的下落,到诺丁汉去找他们谈谈。”“薄荷糖”记录完毕后,凯伦打开副驾驶座一侧的车门。“既然我们已经来这儿了,那就问问她的邻居吧。”
她刚刚迈出车门两步,电话就响了。“菲尔?”
对方不致问候,开门见山地说道:“你必须现在就回来。”
“为什么?”
“‘杏仁饼’在宣布行动计划了,想知道你为什么不在办公室。”
警察局助理局长(分管罪案调查)西蒙·李斯同凯伦的脾性大不相同。凯伦坚信西蒙睡前的读物一定是苏格兰2006年《警察法》、《公共秩序法》和《司法法》这一类的东西。她知道他已婚,有两个十多岁的孩子,可却弄不明白有家小的人为何办事风格依然如此。几个月来,她第一次外出办点额外的案子,偏偏就碰上“杏仁饼”跑来找她。他似乎认为自己理所应当知晓部下的下落,不管他们当不当班。凯伦想象着“杏仁饼”发现自己不在办公室时气急败坏的样子。“你怎么告诉他的?”
“我说你正在和证据保管组的同事开会,讨论精简他们工作流程的事儿。”菲尔说,“他觉得不错,不过对你没有把这事儿列入日程表有点不满意。”
“我正赶回来。”凯伦边说,边重新回到车上,让“薄荷糖”有些摸不着头脑。“找我什么事他说了吗?”
“跟我这个小小的警长说?省省吧,凯伦想。他只说了‘十分重要’这几个字。大概是有人偷了他的消化饼干吧。”
凯伦不耐烦地冲“薄荷糖”摆摆手,“回警局,詹姆斯,快。”詹姆斯看着他,觉得她好像发了疯,但他随即发动了汽车。
“我来了。”她说,“一切从现在开始。”
格伦罗西斯
挫折与愤怒两种情绪扭曲、纠缠在一起,绞得西蒙·李斯心中好不难受。他调整了姿态,把桌子上的家庭照片重排了一遍。这些人到底怎么了?当他去找佩莉督察而无果时,警长帕哈特卡的反应仿佛那是正常情况。法夫郡的警局有一种萎靡不振的气氛,他从格拉斯哥调来这儿不久就有所察觉。调来之后,他采用了自己的调查方法,精简了调查程序,建立了复杂的罪案关系网,破案率大幅度提高,令他惊讶的是,在发生这些变化之前,法夫郡的警察是怎么抓坏人的。
更令他恼怒的是,对于自己带来的现代化破案方法,这里的警员毫不领情,他甚至怀疑别人私底下还嘲讽他。就拿他的绰号说吧,警局大楼里每个人都有绰号,其中的大多数都是为了显示友好亲密的关系。但是他的绰号不是。大伙儿管他叫“杏仁饼”,因为他的姓氏同一家糖果公司的名字一样,这家公司的主营产品,恶名远播,因为产品的广告歌曲里轻浮的种族主义歌词,如果在21世纪的苏格兰被播出的话,一定会引发一场骚乱。这一切都要怪凯伦·佩莉,因为是她在同他吵架的时候把这个绰号搬出来的。之后,两人每次打交道,都要争执一番。他也不知道事情缘何如此,但是看起来,她总爱和他过不去。
早先的一场遭遇总让李斯感到难受。他刚上任不久就决定要在训练日按自己的方法培训下属。不是采用那种雄赳气昂的方式,也不是一遍又一遍不厌其烦地回顾办案规则,而是采用现代警察的新方法。第一批受训警员抵达培训室后,他便进入开场白,告诉大家这一天他将阐述管理一个多元文化社会的种种指导思想。学员们看上去桀骜不驯,凯伦带头诘问道:“长官,我能说句话吗?”。
“当然可以,佩莉督察。”虽然心里为自己还没有宣布课程大纲就被打断而生气,但脸上依然报以友善的微笑。
“哦,长官。法夫郡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是一个多元文化社会。这儿没有多少是外国人。当然有一部分是意大利人和波兰人,但他们久居此地,我们也已经忽略了他们的出生。”
“那么你觉得种族主义无可厚非咯,督察?”也许他不该这么问,可是对方粗鲁的态度令他别无选择。每次说一些煽动性的言论时,她又挂上一张毫无表情的布丁脸。
“不,长官。”她笑笑,怜惜地说道,“考虑到警察局里的培训费用预算有限,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首先针对那些天天都会遇到的情况来展开培训。”
“比如说逮捕嫌疑犯时用多大的力量攻击他们?”
“我一直在考虑对付家庭暴力的种种方法。这种事每天都有,而且随时都有恶化的可能。因为家庭暴力发展到不可控制的程度而丧命的人每年都有许多。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在避免矛盾升级的情况下应付此类情况。我觉得这是我们优先要解决的问题,长官。”
短短的一席发言,让西蒙的计划全盘落空。他不可能再回到正题了。当然他依然可以按照原先的计划进行下去,只不过他知道底下的学员一定会嘲笑他。或者,他可以将计划延迟,但针对凯伦的建议重新安排授课主题,这样一来他就会颜面尽失。最后,他告诉学员们,当天剩下的任务是研究一下家庭暴力的相关材料,为下一个训练日做准备。
两天后,他就听到有人管自己叫“杏仁饼”。当然,他明白这是拜谁所赐。尽管她做了种种拆他台的事,但他无法把这些事情直接怪罪到她的头上。她就是这样一个头发蓬乱、感情迟钝、高深莫测的警员,仿佛一头高地母牛,言谈举止令他无从挑刺。虽然被安排在“悬案组”这一警局的边缘部门,没有多少影响力可以施加,但她的办案风格引领着其他警员。不过,也幸亏有佩莉这样的人,使得他同三个部门的警员打交道才得以如此得心应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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