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领域
“这些人也同样嫉妒卡特里奥娜。很讽刺,不是吗?别人以为卡特里奥娜的事业如此成功,全都是靠了我。他们不知道,她之所以有这许多成就,完全是因为不喜欢事事靠我。”
爵士熄灭引擎,下了车,“砰”的一声关上身后的车门。贝尔跟在他后面,被他身上那种对事物的洞察力所吸引。“那么你呢?他们对你的那种嫉妒也具有讽刺意味吗?”
格兰特转过身,怒视着贝尔说:“我以为你事先做过功课了呢!”
“我的确做过了。我知道您是从科尔蒂的矿井起家的,你从无到有一手缔造了自己的生意。但是报纸上有好几个地方都明显暗示您的婚姻影响到您的迅速崛起。”贝尔知道自己是在玩火,但是为了充分利用这次千载难逢的接触到爵士本人的机会,并借此改变自己的职业生涯,她不得不挖掘常人连想都不敢想能接触到的领域,更别说刨根究底了。
格兰特双眉紧锁,怒目而视。一时间,贝尔以为自己将要经历爵士那种横扫一切的火爆脾气。可是爵士的表情却出现一丝微妙的变化。贝尔能体会到这种变化的效果,但爵士还是勉强挤出一点别扭的笑容,说道:“是的,玛丽的父亲的确很有权势,可以在我的生意所涉及的领域起到很大的作用。”他摊开双臂,做出无奈的样子。“不错,和玛丽结婚除了有利于我的生意外,也没其他特别的好处。但是,贝尔,我要告诉你。我家玛丽很机灵,她知道如果找一个不爱她的男人结婚,将来的生活会有多么悲伤。所以她才选择了我。”
他的笑容渐渐淡去。“这件事情上,我没得选。而且,当她决定抛弃我的时候,我也没得选。”
1987年1月23日,周五,艾林迭戈。
这些天他们一同相处的时间很少。待在罗斯威尔城堡的一周以来,每念及此,他连饭都难以下咽。早餐看不见她,午餐瞧不见她,晚餐依然没有她的身影。有的只是客人,生意伙伴,政客,当然还有苏珊。但是没有人可以取代玛丽的位置。这一星期以来,没有她的种种不便已经使事情糟糕到了极点。他不能任由两人之间隔着如此的距离。
现在,他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她。卡特的死令人痛苦,但玛丽的存在让这种痛苦尚可忍受。可是现在,这么多天来的销声匿迹让这种痛苦变得完全无法忍受。
她是星期一早上离开的,说是想一个人待会儿。只身住在岛上,可以让她得到想要的那份平静,那里没有下人。步行二十分钟便可环岛一周,但是沿着海岸走上数英里能让她觉得远离了一切烦恼。格兰特本人也喜欢去那里默想、垂钓。玛丽多半会让他去,只是偶尔会去那里看看他。格兰特记不得玛丽几时单独去过那里,但他知道她向来很有主见。
那里当然也通电话。她的车上倒是有电话,但是那辆车子停在了离码头半英里远的旅馆停车场了。再说,在赫布里底群岛的茫茫荒野之中,即便有电话,又到哪里去找信号呢?自从星期一早上的那一声“再见”后,他的耳畔就再没有响起她的声音。
眼下,他再也受不了这份静默。
到今日,女儿遇害、外孙失踪已然两年,格兰特不愿意独自忍受这份痛楚。他本不想在那场变故中过于苛责自己,但是那份负罪感依然叫他撕心裂肺。有时候,他觉得玛丽定然是因为责怪他,所以才时不时地从他眼前消失。他曾想劝说玛丽,该为卡特里奥娜的死负全责的是那几个绑架她的人,可是他连自己都说服不了,又哪来的信心说服玛丽呢。
早早地吃完早餐后,他就出发了。他提前打电话到旅馆安排那里的人送他到岛上去。一路上他的车停了好几次,因为心中的悲痛让他哽咽不止,无法开车。到达旅馆时,天空才刚透出一点日光,等到靠岸登陆时,时间已然临近黄昏。通往那处宅子的路宽阔而平坦,所以他并不担心会走丢。
临近那处宅子,格兰特惊奇地发现那里没有透出灯光。每当玛丽做针线活时,会把房里的灯开得令剧院都相形见绌。也许她没在干针线活,可能正待在屋子后面的日光房里,看着西边天空中逐渐淡去的那一道金光。格兰特加紧步子,压抑着那一阵在胸腔中乱抓乱挠的恐惧感。
大门没有锁,顺着上了润滑剂的铰链吱的一声打开了。他开了灯,大厅一下子亮了起来,让他心中感到释然。“玛丽,”他喊道,“是我。”他的声音被凝固在死气沉沉中,无法传开。
格兰特穿过大厅,打开一扇扇房门,呼喊着妻子的名字,恐慌得脑壳一阵阵发紧,眼里充满了泪水。她到底在哪儿?这个钟点,外面如此寒冷,她不可能出门。
他在日光房里找到了她。然而她不是在欣赏日落。
玛丽·格兰特再也看不见日落了。
2007年6月30日,周六,威姆斯的纽顿村。
贝尔在大门粗重的横梁底下赶上了格兰特。走近时她才看见大门中间有一处小入口,可容一辆小型货车或一辆大型轿车通过。大门另一侧是一条通往树林深处的布满车辙的道路。
“她留下一张条儿。”爵士说,“至今我仍然记得。‘对不起,布罗迪。我受不了了。你应该找一个更好的人,而我成不了那样的人。我无法看着你如此痛苦,也忍受不了自己的痛苦。请再爱一回吧,我肯定你行的。’”他的脸扭曲成苦涩的笑容,“朱迪丝和亚历克,这就是按她的意愿出现在我生命中的人。你听说过艾迪塔罗德的比赛吗?”
话题突然一转,让贝尔有些吃惊,只得结结巴巴地说:“听过,在阿拉斯加,狗拉雪橇比赛。”
“这些狗的最大危险之一是遇上一种叫鼓冰的情况。冰层下的水位下降,在薄薄的冰面下留下气穴。从冰层上面看,这些冰面没有任何异常。但是如果在上面稍微加一点重量,冰就碎了。你无处可逃,因为四周都是这种薄薄的冰层。失去卡特里奥娜、亚当和玛丽的时候,我就像踩在鼓冰上一样。我不知道脚底下的冰面何时会突然碎裂。”
他清了清嗓子,指着树林边缘一座依稀可见的小木棚。“那儿就是卡特里奥娜的工作室和展览室,当年这屋子还没那么破旧。营业的那几年,她在路边放了几块展板。她让里边的大门敞开着,供人出入,但是无法通车。所以这里就留出充足的停车空间。”他一边说,一边挥手示意路虎车所停靠的这片区域。关于他前妻的话题显然已就此打住,但是关于鼓冰的描述已经让贝尔有了意外的收获。她知道基于这些她已经能写出一篇非同一般的报道。
贝尔仔细查看眼前的场景,说道:“但是,从理论上说,那个绑架她的人还是能把大门打开,开车通过,是吗?这样从干道上就看不到他们了。”
“警察起初也是这么想的,但是路面上的车辙只是卡特里奥娜的车子留下的。绑架者一定把车停在了大门外,那是个暴露点。只要有人路过此地,绑架者的面目便一目了然。他们这么做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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